倭船上,明珠舒适如贵宾的坐在船舱内,该喝的喝,该吃的吃。不见丝毫忧虑之态。她这般淡定,御木本倒是忍不住了。
“你不害怕?”
明珠饮了口香茶,抬眼看他:“害怕什么?”
御木本噎了噎,冷声道:“你害死了我父亲。”
“错。”明珠冷声道,“我没有害他。是他害死了他自己!”
御木本抿紧薄唇,片刻方道:“他也是没有办法。大明没有他施展才华的机会——”
“大明没有施展他才华的机会,他可以去倭国大展手脚立一番功业。但是,”明珠重重的放下杯子,“他却偷走了望断池的珠蚌和你母亲私奔!你知道他留给妻儿的是怎样悲惨的境况么?你知道当时这件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么?最不可饶恕的,是他竟然杀了龙归海,亲手掐灭了自己儿子最后的希望!”
御木本侧过头,闷声道:“父亲已经为此自尽了!”
“就算他以死谢罪,关长青也已毁了。”明珠恨极。长青,明明是她准备好的,将来为玉雕工艺大放异彩的雕刻大师!可现在呢?他那双手,还能拿得起刻刀么?!
关扬,可恨至极,不能原谅!
御木本不再与她争论这个话题,转身欲走。
“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回东瀛?”明珠疑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的确擅斗珠,会设计首饰。但我不觉得这些本事对你和东瀛有多大的用处。”
御木本回首望她,修眉轻挑:“月大小姐过谦了。你自己清楚。你真正的能耐远不止那两处。”
明珠蹙眉:“还有什么?我怎不知?”
御木本唇角微勾,从衣袋里取出一只莹白色的珍珠妈祖小像,这是合浦吕立行费时三年,好不容易养成的珍珠小像!
明珠蓦然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竟然被倭人买走了?!
“听说月大小姐和吕家合作,开始养殖河蚌了。”御木本微笑,“父亲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合浦马氏贝的养殖,可惜未有所获。但是中国,却有人成功用河蚌养出了珍珠小像。月大小姐,你与吕家合作,无非是想从河蚌开始,研究摸索珍珠的养殖,对不对?”
明珠沉默不语,心下骇然。
“我有一种直觉。”御木本盯着明珠略白的小脸,“你有把握,你肯定会成功。”
御木本是个人才,直觉还挺准。
明珠明白了:“你想让我去东瀛帮你们培育珍珠?”
御木本微笑道:“在大明,在合浦。你顾虑太多没法施展手脚。但是在东瀛,只要你想做,”他认真的许诺,“我们可以倾全国之力助你一臂之力。”
MD,前世让小日本抢走了人工养殖珍珠之父的称号,明珠已经郁闷无比。到了大明还妄想让她再将这项技术拱手相送?做什么清秋大梦!
御木本瞧着明珠冰冷不屑的笑容,淡声道:“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好好考虑。”
卡的声轻响,是落锁的声音。
明珠吐了口浊气:按小日本的死德性,她还真的是奇货可居!事到如今,她怎样才能逃出去呢?
另一间聚集了所有倭人的大船舱内,加藤野紧张的问:“我们真的要带月明珠回东瀛么?”
御木本轻描淡写的道:“不带她去东瀛,难道送她回合浦?”
加藤野一脸的焦虑:“可是,万一妈祖怪罪我们——”
御木本哼笑:“妈祖?”顿了顿,“现在不是回东瀛的时候。穆九如果知道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赶往东瀛。等他发现我们没有回去的时候,才会返航沿路寻找。在这段时间内,我先收服了月明珠,到时候,妈祖也没有办法,不是么?”
加藤野忽的一笑,看向琴娘道:“这倒是个办法。女人嘛,得到她的身子,还怕得不到她的心?”
琴娘垂头不语。
入夜,明珠和衣而睡。她不敢睡得太熟,迷迷糊糊之际,被些许动静惊醒。她蓦地张大眼睛,握紧了手心里的发簪。
御木本走到她的床边,放下手中的油灯,蹲下身体,半跪在她的床边。低声道:“你没睡着,是吧?”
明珠没理他,手心沁出一层汗来。
挽起枕边的一缕发丝,御木本顺着明珠的秀发,轻轻摸到了她的脸颊。明珠咬牙:忍!
但是身体还是因为厌恶,僵硬的同时止不住的起了一层鸡皮。御木本感受到她肌肤突然的冷硬,微微一笑:“你说,如果你成为我的女人。穆九还会要你么?”
明珠冷声道:“我不会成为谁的女人。”黑夜中,她的眼睛依旧晶亮。“我只属于我自己。”
御木本静静的怔了片刻:“不试试怎么知道?”
明珠淡淡一笑,扔了手中的发簪,发出当的声轻响。她闭上眼睛:“你可以试试。”
她不是古人,她是拥有现代灵魂的女子。为了生存,她可以妥协。但是为了初夜而认定一个男人这种事情,对她而言,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御木本双眼一眯!一股热气从小腹直冲而上!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目光从明珠精致美艳的脸庞到她纤细的头颈,又到起伏的胸前。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轻轻解开她的腰带,僵硬的退开她松散的外裳,露出内里雪白的亵衣。
御木本再看明珠的面容,依然稳若山石,毫无动摇。
他不甘心,吸了口气,异常艰难的,手指触到明珠亵衣的领口,他还怕碰到明珠,小心的轻轻往两侧剥开,露出锁骨及下方一小片细滑如上等丝绸的肌肤。
明珠依旧巍然不动。
御木本拓真是东瀛的贵族,兼之相貌俊美,与他交欢的女子,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甚至爱慕他自荐枕席的也不少。而明珠这样的态度,令他倍受挫败的同时,更升起一股强烈的羞辱感!
他蓦地起身,大步逃离了明珠的卧室。
明珠长长的松了口气,下床拾回发簪。幸好,她没有赌错!御木本拓真,是个自尊心极强又自负的人,为人还有底线。但她不确定这次逃过一劫,下次是否还能这么幸运?
次日,明珠惊讶的发现,一船的倭人全都改成了汉人的装扮。
御木本一身夜蓝色的汉服,倒是衬得他更加儒雅了几分。只是他们发顶的头发实在不好遮掩,所以人人皆用黑色的网巾束发,这样一来,乍看上去,和汉人真没多少区别。琴娘更是一身娇美的豆绿色的裙装,梳了简单的倭堕髻,与衣服同色的丝带系在发髻间垂在脸侧。
明珠瞬间明白了:“不回东瀛?”
御木本拓真微笑道:“夫人真聪明。”
明珠冷声道:“谁是你的夫人?!”
“这一路还需要夫人多多配合。”御木本上前轻轻拂去她鬓边的一缕碎发,明珠飞快的让开,眼底满是嫌弃。
御木本僵硬的收回手,哼了声道:“我们是倭人。月大小姐若是不配合,别怪我对沿海的渔民下手。”
明珠想到枉死的太湖渔民,心中怒意汹汹,却只能忍声道:“明白了。”
船上总共只有她和琴娘两个女子。琴娘便担负起照顾兼监视她的责任。送明珠回舱后,琴娘取来一套绣件,坐在了她的屋里,低头飞针走线。
“堂兄昨晚竟然没碰你。”琴娘突然开口。“真让我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