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道叛乱,虽然造成了不小的灾难,可在另一方面,山选拔了一批人才。
正是十二月中,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冀州大地。
按道理说,刘备应该很得意才是。
在原有的历史上,卢植在把张角围困广宗之后,就遇到了宦阉的陷害,使得刘备的命运也变得扑朔迷离。可如今,历史上那个陷害卢植的宦官左丰并没有出现,也就使得卢植能够顺利的完成平叛,连带着刘备三兄弟,也因此而得了不少好处。
可刘备却觉得很烦闷。
如今,他担任着安喜县尉的官职,就一个小民而言应该是很不错的结果。
但刘备心里却很清楚,他被流放了……被卢植流放了!今后的命运,只怕也会变得动荡不安。而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全都是因为刘备对卢植所说的那一席话。
二十天前,朝廷传来旨意,调卢植入京。
时正在卢植帐下担任校尉的刘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敏锐的觉察到了里面的危机。
急匆匆的赶到了府衙,见卢植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卢植依旧是那副古井不波的平静表情,看到刘备的时候,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
对于这个学生,卢植还算满意。
“玄德,急匆匆的赶来,有什么事情吗?”
刘备唱了个喏,然后走过去问道:“老师,备刚才听说,朝廷下旨让您回阳,是真的吗?”
“哦,这消息传的可真够快啊!”
卢植呵呵笑了,点头回答:“没错,朝廷命我尽早回转阳,我这不正在收拾东西嘛。本来想走之前再告诉你们,以稳定军心。没想到……呵呵,新任冀州刺史王芬也是当朝名士。和我也有些交情。玄德可留在这里好好辅佐,定有锦绣前程。”
“老师,阳,万万回不得啊!”
卢植脸上还是很平静的表情,“玄德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回不得阳呢?”
“老师,难道您没看出来吗?这是朝廷忌惮老师您啊。您在冀州,可安全无恙。数十万雄兵可为壁障,保护老师的安全。可回到了阳。您无兵无势,岂不危险?”
卢植深吸一口气,笑呵呵的说:“玄德此言差矣,我若不回去,背着个无父无君的骂名,那才是真的危险了呢。你说的这些,我怎能不明白?可君命不可违。皇上既然要我回去,我自应当回去,难不成还要和皇上讨价还价?若如此,和反贼有什么区别。”
刘备陡然热血沸腾,紧握拳头。
看看房间里没有别人,他忍不住轻声道:“老师,备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卢植目光闪烁,当下在屋中坐下,示意刘备也座。
“玄德有话,但说无妨。”
刘备犹豫了一下,“敢问老师,这世上最难得,又最容易失去的,是什么?”
卢植想了想。“机遇吧,我说地可对?”
“正是!”刘备说:“机遇来了而没有错过,这就是机会。古之圣贤也都说要伺机而动,聪明的人也正是有了这种机会,才能有所表现。而现在,老师你已经有了难得的机遇,却要偏偏错过。老师爱惜名声。殊不知若错过了机遇。又如何能保全声誉?”
卢植沉吟了一下。“玄德有话明讲。”
刘备上前一步,躬身压低声音道:“天道不会无缘无故的袒护某一方。百姓也只认同有能力,能让他们活的好的人。如今老师拥兵征伐,已经立下的不世功勋,如周文王于商纣,全天下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您地威名和功德……民谣曰:赖得卢公兮复安居,这是汤武在世都不一定能超越您的声誉啊。既然如此,您又要一心做臣子,怎么可能呢?”
卢植心里咯噔了一下,瞪着刘备,半天没有开口。
刘备也不催促,心知卢植要消化他这番话,只怕也需要时间。
过了片刻,卢植冷冷说:“我一心为国家,对朝廷忠心耿耿,为日月可鉴,心安理得。”
“您心安理得,可朝廷会心安理得吗?”
刘备既然已经开了这话题,当下也不再犹豫什么了,沉声道:“老师难道忘记了韩信吗?那韩信只为一点点恩惠,却抛弃了三份基业。人家把利剑放在他喉咙上,他才悔不该当初。错过了,机遇也就丢……如今朝廷失政,天下正需要明公啊。”
见卢植还是一脸的平静,刘备一咬牙,再劝说道:“老师您现在的武力,已经超过了韩信。只需振臂一呼,征集冀州精锐,调动七州兵马,渡漳河,饮马孟津,诛除阉寺,消灭群凶……则大功告成,天下归心。到时候,老师想做什么,岂不是易如反掌?”
卢植眼睛一眯,闪过一抹杀机。
而刘备正说的激动,手舞足蹈道:“当今政局,小人当道,主上昏庸。老师您建立了令朝廷无法赏赐的功业,已经被别人猜忌。若不抢先下手,只怕将来追悔莫及。”
“不要说了!”
卢植起身锵的抽出宝剑,一脚踹翻了案子。
大步上前,剑指刘备,怒目圆睁喝骂道:“刘备,我还以为你是大汉地忠臣良将,故而苦心培养你,希望他日你能为守护大汉而出一份力。可没想到,你居然是狼子野心,口出忤逆之言,要我背叛朝廷?刘玄德,莫非你以为我手中宝剑不利。”
刘备的脑袋嗡的一声响,有点懵了。
这番话如果晚个十年,或者对另一个人说,也许真的能让人心动。
可偏偏卢植……
刘备疏忽了卢植那份对朝廷的赤胆忠心,更忽视了朝廷虽然失政,但汉室威望仍在。
可事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
刘备一咬牙,“老师,备句句出自肺腑,都是为老师着想。若老师想要杀我,备绝不会反抗。只是,还望老师三思而后行,如果一旦离开冀州。可就真的完了啊!”
说着,刘备跪在地上,眼睛一红,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流淌下来。
卢植的手微微颤抖,心思好生复杂。他何尝不知道入阳,他就好像入了狼窝地羔羊,到时候任人宰割
天下方平静下来,凉州和司隶尚有胡人作乱。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就是为刚获得喘息机会的汉室江山地伤口上,撒一把盐。
到时候,兵祸再起,生灵涂炭。
为一己之私而令天下苍生受苦。卢植绝不为之。
可刘备说的情深意切,让卢植也真的无法下毒手杀害。
片刻后,他铛地把宝剑扔在地上,“玄德,你这番好意,我心领之。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卢植深受朝廷厚望。绝不会为一己私利而祸乱苍生。你……走吧,我不杀你,但今后莫要再称我为师,我与你再也没有半点干系。明日你就离开,前往安喜县任县尉。从此你好自为之,若我知道你祸乱天下,死也不会放过你!”
卢植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刘备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府衙。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了住处。
“大哥,您这是怎么了?”
关羽和张飞看他的样子,都忍不住上前关切地询问。
看着这两个结义兄弟,刘备悲由心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什么?
也许是为了前程,也许是因为连累了两个兄弟,也许是……
这一哭。可真的吧关羽张飞二人吓坏了。张飞更是个实诚地家伙。连忙跪了下来。“哥哥何故哭泣?莫非是兄弟们做错了事情?翼德以后再也不在军营中偷喝酒了,哥哥莫哭啊……”
“是啊。大哥!”
关羽也说道:“有什么事说出来,咱们兄弟一起想办法。”
刘备当下说出了被发配到安喜县地事情。当然他没有说是他说了忤逆地话语。经过卢植这件事,让他清醒的觉察到,有些事情,火候不到地话,万万不能说出。
张飞闻听勃然大怒,“那老头好没道理,我等为他立下汗马功劳,他怎能如此对我等?”
关羽地反应很奇妙,丹凤眼一眯,轻捋美髯,若有所思。
“翼德莫要胡说,老师……唉,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备之错。还连累了两位兄弟随我一同倒霉,我这心里实在是……也罢,我这就去再见老师,求老师把你们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前往安喜算了。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万不能连累了兄弟的前程。”
张飞环眼一瞪,“哥哥这是什么话?当日我们桃园结义,不是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哥哥走了,翼德也不在这劳什子军营里呆了,没了哥哥,好生无趣。”
关羽点头,“三弟此言大善,我等随哥哥一起去安喜县。”
也就是这样,从堂堂校尉,一下子变成了安喜县尉。
刘备坐在堂前,看着满天的大雪,心中悲苦丛生。这安喜县贫瘠至极,人口也只有八九千人而已,就连县衙也是残破不堪。
老师啊老师,学生一心为你考虑,你不听也就算了,为何把我扔到了这种鬼地方?
心中不免生出了怨恨,端起大觞,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候,有县吏急匆匆的跑进了县衙:“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本就心烦,闻听县吏喊叫,刘备更加恼怒。不过他天生性情坚忍,经过这一次事件后,更是变得喜怒不形于色。起身,和颜悦色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三爷今日心烦,又吃多了酒!”
刘备不免松了一口气。也难怪,从热热闹闹的军营里出来,变成了现如今的马弓手,让那天生就是为了大场面而生地张飞怎么能受得了?
有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月前还是堂堂都尉,可一眨眼就变成了马弓手。
这种事情,恐怕换做谁,心里都不会很舒服吧。
“可是又砸了人家的酒肆?损坏了多少东西,让酒家呈报上来,我这里赔给他就是。”
县吏闻听,连连摇头。
“大人。若是砸了酒肆也就好了。三爷喝多了酒,听人说外面有一队骑军路过,而且都是上等的纯血大宛良驹。三爷说那大宛良驹也只有大人才配拥有,故而……”
刘备激灵打了个寒蝉。
“骑军,可是朝廷的骑军?”
“不是的,看上去好像不是汉人,但装束被朝廷的骑军还要精良,并且都是一人双乘。”
刘备闻听大惊失色。“快快告诉云长,让他随我一起去拦住翼德。”
为何会有此反应呢?
刘备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冀州世族林立,豪强多不胜数,而且大都是百年的望族。
卢植在,还能压制那些人,毕竟卢植本身地名望不小。
可现在卢植走了。新任冀州刺史王芬,也出身冀州望族序列,对于世族地利益格外看重。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王芬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在冀州站稳脚跟。
如果张飞抢了普通的商队,也还好说。
就算是抢了朝廷的骑军,凭着他在卢植帐下效力过一段时间,多少也有不少的熟人。也能蒙混过去。可如果是抢了世族豪强,且不说这些百年望族本身就实力很大,就算他们不计较,那冀州刺史王芬,能不开口吗?虽说王芬与卢植有交情,可在这种事情面前,只怕也不会站在刘备这一边,去维护刘备三兄弟的周全吧。
骑上马。带着当初从郡一起应募的乡勇,风驰电掣地冲出安喜县城。
那边关羽正在操练手下地百余名军士,闻听这件事之后,也急忙带着人赶了过去。
在距离安喜县大约十里地地方,远远就看见有人在撕杀在一起。
和张飞交手的,是一个手持铁蒺藜骨朵,胯下是一匹让关羽和刘备都眼红不已。垂涎三尺地纯血大宛良驹的红脸汉子。那汉子看上去年龄应该不算太大。可生的是膀阔腰圆。黄发碧眸,相貌奇丑。如同一头野兽般,不停地大声咆哮,声若巨雷。
战场两边,一边是张飞带出来的百人骑队,另一边却又大约三百人以上。
一百人左右的女兵,全部着银盔银甲,清一色的银枪,身披雪白的遮风大氅。胯下是一色的白龙马,一个个英
,好不威风。脸上都带着青铜打造而成的面具,乍跳。
此外尚有一百多人,全部只着式样奇特地筩袖铠,披黑色大氅。
看相貌,不似汉人,但装备,却让关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最让刘备二人眼红的,还是他们身旁的马匹。骑一匹,牵一匹,空着的战马身上,挂着盔甲包,包的严严实实。
还有数十辆大车,有一百多个随从负责看管。
为首的两个大汉,也都是九尺身高。
一个面色黑油,呈现古铜色彩,另一个如同淡金,跨坐马上如同下山猛虎。
这两个人,都有一个特征。
那就是丑……非常的丑!
在二人身后,还有两员女将。内罩银甲,一个披水绿色的斗篷,一个却是着大红色披风。
脸上也带着青铜面具,看不到长相。
只是那盔甲勾勒出曼妙地曲线,想必长得也不会差了。
黑脸汉子和黄脸汉子不时的低声交谈。战场上,红脸少年舞动铁蒺藜骨朵,上下翻飞,势若奔雷;而三爷张飞,也不遑多让,丈八蛇矛好似出海的蛟龙,招招致命。
这二人打在一起,走的全都是至刚至阳的路数。
那红脸少年在招数上不及张飞的精妙,力气也是和张飞在伯仲间,渐渐落在下风。
只是,他杀法骁勇,更兼招数带着一种悍不畏死的凶狠蛮性。
张飞虽然略占上风,可是要取胜,没有一百个回合也不太可能。
这些人是谁?
正是从临洮出发,前往阳地董俷等一行人。
薰俷决定去阳之后,在和贾诩商议一番,就派唐周带着成蠡等一百名成家巨魔士先行前往阳打点一切。去阳,总不成住在何进地家里吧。薰俷可不想寄人篱下……再者说,还要疏通一下关系,自然少不得要一些时间来打点沟通。
唐周走后第三天,董俷才带着人离开敕勒川牧场。
心里都清楚此去阳地目的。薰俷也不想带他那六百巨魔士一同前往,毕竟太扎眼了。
故而,只带了沙摩柯剩下地一百多五溪蛮人。
本来董俷觉得带这些人已经足够了。可临行之前,董绿突然吵着要和薰俷一起去。
想想也是,新婚不过一个月,绿儿怎能舍得分居两地?
在一番哭闹哀求之后,董俷很无奈的答应了绿儿的请求。不过她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董媛干脆把虎女营交给她。现任的虎女营统领任红昌,随董俷一同进京。
滕丽儿是没时间,因为裴元绍和董弃被董俷从招了回来。
接下来,裴元绍和滕丽儿要带领将做营大部分人手前往张掖。牧场的将做营中,只留下百十号人,而且大都是木匠,所涉及地将做营机密。也不算是非常的多。
几十辆车里,装了二十套家具,还有金银无数。
薰旻说,这些都是敲门砖。去了阳,就别怕花钱……今日花一百金,明日能赚回一千金。些许小钱,无需太在意。若是不够的话。可以让家里在给予支援嘛。
典型的花花公子态度,但是说的却很有道理。
薰俷听从了薰旻的话,决定到了阳之后,就这么做。
反正,那些家具送出去了也不值钱,但是如果当商品贩卖,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以上言论,由董媛发表。
薰媛现在不舞刀弄枪了。却开始喜欢上了钱帛金银。
甚至翻出了一些先人们对于经商之道的典籍,任凭董夫人如何责骂,也是痴心不改。
做商人,在这个时代是一件很低贱地事情。
不过董家早年也是靠这个起家的,董夫人虽然责骂,可毕竟是自幼在羌人中长大,也没有那么多的观念。故而责骂了几次之后见没效果。干脆也就由着董媛去了。
薰俷并没有直接去阳。
他转道冀州。先是前往常山郡。
记得演义里那常胜将军。大名鼎鼎的子龙哥就是那里的人,所以准备去碰碰运气。
可常山何其大。人口众多。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更重要的是,真定多山。有很多人是依山而居,想要一个村落一个村落的挨个走过来,没八九个月,至少也要半年地时间。可如果董俷半年还不到阳,何进会怎么想?
所以在走访了一些村落之后,董俷也只好放弃。
带着人往阳走,好不好的却遇到了大雪。在雪地上赶路,本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谁有能想到,会突然窜出一个黑面豹头大汉,叫嚷着要他们把马匹留下。
沙摩柯生长在南方,对这北方的大雪本就有些不适应。
加之和他心爱的丹犀分别,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也难怪,骑着一头牛进阳,实在是有点……
倒不如留在牧场,让丹犀和狮鬃兽暂时做伴。
那黑面货蹦出来,破口就骂,没有半点的道理。沙摩柯勃然大怒,催马就冲了过去。
虽然马术不算太精通,可董俷地马上,却都配着双镫,足以让沙摩柯弥补这一点。
薰俷觉得这货很眼熟,张口闭口的三爷……
难道是张飞?这运气未免太好了吧。他是没见过三将军,可演义里,三将军也算是极有特征的一个家伙。这可是三国武将中排名前十的人物,董俷不得不加了小心。
沙摩柯的年纪毕竟比张飞小,见见落了下乘。
典韦一蹙眉,夹双戟催马冲了出来。
“三弟莫要慌张,我来助你!”
“尔等好不要脸,竟然以多欺少?三弟莫担心,我来也!”
一个红脸美髯公策马飞出,向典韦就扑了过来。这美髯公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刀,马快刀疾。
薰俷暗叫一声不好:“大哥小心,当心他的头三刀!”
话音未落,美髯公已经来到了典韦面前,青龙偃月刀划过一道奇异的弧线,如同一道闪电,向典韦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