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不顾旅途劳顿,在将领们的陪同下,参观“霍尔姆保卫战战史馆。”
战史馆修建在霍尔姆新修的二层楼房里,下面是舍雷尔的指挥部,上面临街道的一间30平方米的小屋子开辟成战史馆。元首、鲍曼、克鲁格及其随从进去后,整个屋子人满为患,丽达、薇拉和海空军副官只得退出。
战史馆有点名不符实,因为只有几张相片,唯一的一件实物是缴获的爱沙尼亚第7步兵师军旗。这个师阵前全体哗变。还有爱沙尼亚第249步兵师对德作战三心二意,不断有人投奔德军,最终被苏军解散,剩余人员被派到哈萨克斯坦摘棉花去了。
舍雷尔引领着元首从头看起。首先是战役介绍:1941—1942年冬季,苏联出动优势兵力发动大规模的反攻。一支苏军穿越冰冻的沼泽地,迂回到德军的冬壁防线背后,包围和孤立了驻守在霍耳姆的步兵48军的一个步兵团和其他部队。
霍耳姆处于中央集团军群与北方集团军群分界线,是洛瓦特河与库尼亚河交汇处的一个战略重镇。霍耳姆5000名防守者被3个师的苏军包围,大约是他们人数的5倍。
德军在第48军老将军丹尼尔上将的指挥下展开了惊天地、泣鬼神的防御战。德军击败了优势的敌人,自己也付出了重大伤亡。在长达几个月的浴血奋战中,丹尼尔上将的步兵团损伤过半。
3月中旬,援军赶到,老将军把防守的指挥权交给了西奥多?舍雷尔准将。舍雷尔带来的是一些杂牌军——只有几辆老爷车的装甲兵、只有一门37战防炮的炮兵连、一个连的工兵、军事警察、空军和海军人员,以及来自3个步兵师的500名士兵。
他的士兵只有少量迫击炮和反坦克炮;他们既没有坦克也没有重炮。为了阻止俄国人的进攻,防守者依靠空中支援和无线电指引环形防御圈外6英里的德军火炮射击。
尽管实力悬殊,但是霍耳姆的驻军严格执行阿道夫?希特勒元首“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准后退一步”的命令。经过3个月残酷无休止的战斗,他们终于守住了,而且当德军解围部队最终于5月5日突破进来时,受到1200名面容枯槁幸存者的欢迎。
战役介绍的结尾激昂地写道:霍耳姆保卫战最终证明:用国家社会主义和传统普鲁士精神武装起来的德意志士兵,具有一往无前的革命精神。她要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
李德对鲍曼和克鲁格说道:“嗳,我什么时候下达过‘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准后退一步’的命令的?霍耳姆战役最激烈的时候我在地中海,中央集团军群一直是陆军指挥的。”
鲍曼向他挤眼睛:“这是宣传嘛。人家哈罗德也是为了突出你的威信嘛。”
大家哂笑着望向走在最后的哈罗德,鲍曼意识到口误,向哈罗德倒打一耙:“我说的是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上将,你老在眼前晃悠什么?害得我老说错话。”
接下来是照片,有几幅照片印象深刻:在一个厚雪堆积的浅坑里,两个德军士兵披着白色的伪装服装,正爬过几具俄军尸体。天空灰蒙蒙的,不远处的树干上冒着烟,整个画面给人肃杀的感觉。
一名士兵冒着炮火穿过霍尔姆被战火摧毁的街道上,那些断垣残壁仿佛随时都要倒塌。
一个德军五人炮组正在射击,一人在炮右侧瞄准,一个把炮弹推进炮膛,第三个人在炮左后方用望远镜观察,第四个人的右胳臂无力地吊着,看来只连着一些筋,可他还在用左手搬运小炮弹。第五个人躺倒在离炮不远的地方,胸前有一个脸盆大的洞,鲜血把地上的雪变成一片黑。
笑容满面、长满胡子的舍雷尔给士兵们授铁十字勋章。在这场保卫战中,身为第二任最高指挥的舍雷尔也负伤了。从这张照片中可以看出他的左手上缠着绷带。
霍尔姆解围后,哈尔德总长以元首的名义,制作并颁发了名叫“霍尔姆盾牌”的纪念徽章,颁发给1200名幸存者。同时也没忘记阵亡者。在霍尔姆镇北面紧靠着沼泽的一块干地上修建了烈士陵园,4000名阵亡者的每个石碑上都刻着“霍尔姆盾牌”的图样。
还有一张照片让人感到生命的渺小:茫茫雪原里凸起着几座小山,细看那不是小山,而是堆积如山的苏军尸体。照片旁边明白无误地注释着:这是无数座布尔什维克尸体山中的一座,他们倒在德军机枪和37毫米反坦克炮下。在英勇善战的德军面前,敌人的每一步都要用鲜血来换。
战场上并不总是鲜血和眼泪。这张照片上三个德国兵笑逐颜开,有人左手抱着面包条,右手抓着面包。中间的士兵向摄影师炫耀整箱的雪茄,第三个士兵左手提着酒瓶,右手伸向镜头,摆出一副“呕耶”的动作。
李德奇怪地问克鲁格,为什么没有丹尼尔将军的照片和介绍?克鲁格尴尬地笑了笑,让舍雷尔找张将军的照片挂上,并有口无心地训斥他:“不要把全部功劳都归于你的头上,至少老头防守了一个月。”
舍雷尔把李德领到一座地下室,他假装尊敬地指着几个地方说:“我的元首,这是老将军战役前睡觉的地方;这是老将军战役进行中睡觉的地方;这是老将军战役胜利后睡觉的地方。”
李德在这里闻到了书香气:在一张床头上挂着一首诗,其中两句是:“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李德发现一个现象:这里的人都把老将军遗忘了,他们都毫无保留地把舍雷尔当做偶像。后来他明白了老将军不来这里的原因:人走茶凉。
老将军尽管知识渊博,其古板教条和严厉批评也让士兵们闻风远逃。在大战中,德军很少出动督战队,但老将军在紧急时刻出动军事警察督战,伤了德军士兵的心。这是李德事先没想到的。
李德把一枚骑士十字勋章别到舍雷尔的胸前,并提升他为中将。通过实地视察和与士兵们的亲切交谈,李德更加感知了战争之残酷……
3月上旬,舍雷尔率领手下艰难地向霍尔姆突进。为他的小型战斗群选择的西面突破地带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开阔地旁边有一座地形优越的小高地,关键问题是:要占领这片开阔的平地,首先得占据着这块高地;而要占据高地,又必须得占领那片平地。
舍雷尔派出了第8山地轻型突击队担任此项任务,经过了一整天不懈的进攻之后,德军的先导连终于前进到了靠近高地山顶的位置。他们只剩下最后冲刺的距离。但是这一段约300米的距离成为了天然的“狙杀地带”。
在步兵发起第一轮冲击之前,德军先用火炮对山顶上的苏军阵地进行了弹幕射击,但炮弹钻进积雪中爆炸,只炸起一阵雪雾,对苏军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炮击停止后,德军步兵站起来呈散兵线艰难的向前推进,随即就被居高临下的苏军火力击退。
后来的每一次进攻都是这样,他们被迫退回到高地的斜坡上的攻击发起线上,疲惫而又失望的躺在雪上休息。接着就听到从山顶上传来的欢呼声,很显然,苏军将要发动反攻了。
“乌拉”声穿过冰冷的空气,像涛声一般响起。苏军士兵从山顶向德军猛冲下来。精疲力竭的德军重新鼓起勇气,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英勇投入战斗。深深的积雪限制了火力的发挥,士兵们全部都站起来,举枪瞄准逐渐逼近的苏军。
战斗从清晨到了另一个清晨,完全回归到古代战争中那种两军站立式对射的模式。不但是步枪兵站着,连MG34机枪组也全部为直立射击,一人负责输弹,一人负责开火,还有一人将自己的肩膀当作枪架,密集的子弹扫向在雪中艰难行进的苏军士兵。
慢慢的,机枪火力将敌人的进攻队形切断,然后又将弹道向后延伸至队列末端,在扫向最前面,直到再也没有一名苏军士兵能够继续站在雪地中。
停火之后。一些德军士兵缓缓从口袋中抽出香烟,点燃一支吸上几口之后又传给另外的兄弟,香烟是士兵最好的镇定剂,而在供应短缺的条件下德军只能几个人共吸一支。
虽然粉碎了苏军的反攻,但在这些身经百战的掷弹兵脸上看不出一点高兴得样子。他们明白刚刚过去的这场战斗虽然很可怕,但是这只不过只是个开始。已经停止的“乌拉”声再次从山顶上传来,德军狂怒火力再次将其全部消灭。
苏军连续不断的从山顶向半山腰的德军冲下来进行一次次的反攻,但大多数都在机枪、步枪、冲锋枪和手榴弹的前面变成了亡魂。最后,山上的苏军投入了全部的预备队发动了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反击,德军的队列终于支持不住了,全部士兵被迫退到高地的山脚下。
命运眷顾德国人,一场暴风雪降临了,把德苏双方都笼罩在雪野里。风雪过后,德军乘机回到半山腰。同时,发动反攻的部队中的爱沙尼人有意退回山顶,让德军有了喘息之机。
苏军在接下来的的几天里居然少有的毫无动静。在这为数不多的战场空闲,一切都归于平静,没有雷鸣般的炮声,也没有步枪和机枪的噼啪声,让人感觉到苏军好像是放弃了对他们的围攻似的。
相比起这种令德军十分享受的“安息日”式的平静,那些绝大多数日夜都在上演着残酷厮杀、充斥着战场各个角落的呐喊与尖叫、被苏联狙击手的子弹击中倒地痛苦挣扎的伤者,随处可见苍白的尸体,以及因饥饿、寒冷及孤独所带来的可怕感觉,无一不震撼着仍然还活着的德军士兵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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