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六 白忙乎一场

崇祯四年五月,夏天到了,河南陕西山西数省大旱,旱情伴随蝗灾,有的地方今年又会颗粒无收。湖广发生水灾,淹了无数房屋稻田,百姓流离失所。

不过这些不影响杭州的繁华,姑娘媳妇盼来了夏天,可以穿漂亮衣服了。照样也不影响眠月楼的纸醉金迷,无论发生什么事,该玩乐的,还得玩乐不是。

眠月楼进门便是一个大厅,可供人喝茶吃饭聊天听琴。大厅内有两道楼梯,上去就有许多雅间,还有姑娘们侍候客人的地方。有旧相好的,一进门便问“小红有空没”,“翠花在否”,或者老鸨小二都认识的熟客,便招呼“大爷好久都没来了,是不是把我家小红忘了哦?”也不用挑选姑娘,直接就寻旧相好去了。

一个姑娘走进一间屋子,对正在里面收拾打扮的李香君说道:“姐姐,该你上台弹琴了。”

李香君在铜镜里照了照,“好了,好了,催什么呢,马上就去。”

那姑娘甩了甩手上的手帕,说道:“姐姐真是命好呢,怎地不呆在总督府里享福,还出来做什么,赵大人也不心疼你么?”

李香君叹了一声:“成天介呆屋里,不嫌闷得慌。”

那姑娘酸溜溜地说:“人比人那,气死人。像咱们这些薄命人,就等着做哪家老头的小妾,有个依靠,还不定有人看得上呢。”

“哎呀,妹妹别长吁短叹了,对了,新开那家绸缎庄说进了好货色,待会儿陪姐姐去看看,有中意的,姐姐给你付钱。”

两人言谈了一会,又有人来促催,李香君忙抱了筝去了大厅,刚刚走出房门,客人们便兴奋起来,大呼“是香君姑娘!”“哎呀,今日咱们可得有眼福了”……

李香君心情很好,对着众人嫣然一笑,顿时又引得一阵骚动。

李香君调了一下琴弦,弹得是一曲《雁落平沙》。《雁落平沙》又名《平沙落雁》,曲调悠扬流畅盖取其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者也。

刚弹了一段,下边的人便发出了唏嘘之声,最前面那桌上一个胖头男人兴奋之余,听见《雁落平沙》,大觉失望,朗声喊道:“弹的什么鸟曲儿?来唱一句‘一根XX往里戳’。”

李香君听罢眉头一皱,“当”地一声,弦断了一根,她怒火中烧,丢下古筝,走到台下,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胖头男人,就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向那男子泼了过去,泼完便长扬而去。

“哈哈……”大厅中哄堂大笑。胖头男子一脸水淋淋地站了起来,尴尬地看着那些嘲笑他的人。

“啪!”胖头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骂道:“老鸨呢,给爷出来!”

老鸨听说客厅里出了事,忙跑了出来,听见那男子的话,便走过来不住道歉赔礼,“是鄙楼怠慢了客官,我替香君姑娘给客官赔礼了,今儿这一桌免费,请客官原谅则个。”

胖头男子气愤地说道:“爷不缺这几个钱,叫李香君出来亲自给爷道歉。”

“这可使不得。”老鸨低声道,“香君姑娘连咱东家都得十二分忍让,您可犯不着较这劲。”

“你们东家和我何干?”

老鸨白了一眼,说道:“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在杭州地界,您还能惹得过赵总督?”

胖头男子听罢愕然道:“李香君是赵大人的人?”

“可不是,您说,您惹得起么?”

老鸨见那胖头男子的气势顿时软了下去,老鸨的眼睛里泛出一丝冷笑和嘲弄。

眠月楼的老板早就看中了李香君的价值,名为聘她为琴师,实则就是当菩萨供着,珠宝玉器,绫罗绸缎,没少给李香君。李香君在眠月楼,简直比公主还过得快活。

当然,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就凭眠月楼和赵谦拉上的这一层关系,眠月楼做什么事可就更方便了,比如逼良为娼啊,虐死小姑娘啊,之类的小事,地方官员根本就不会过问,一些衙门缺钱了也不会敲诈眠月楼。这等好事,哪里去寻?

李香君泼了那客人,老鸨不但没有怪罪,还在李香君面前痛骂那客人低俗不堪,趁机拍马,李香君心里渐渐才舒坦了。

这时进来了一个人要找李香君,楼中的人通知了李香君,她叫人带来人进来,原来是说她姐姐饶心梅的事儿。

饶心梅便是李林贵之女李香兰,因是罪民之女,既改名换姓,便不再改回来了,还是用饶心梅这个名字。李香君却不同,她本来就不是李林贵的亲身女儿,只是被李林贵赎身的江南名妓,倒也不必太避讳姓名。

饶心梅得了天花,隔离之后,在郎中的悉心调养之下,竟奇迹般地康复了。

李香君闻罢这个消息,惊喜非常,随即又问来人:“禀报赵大人没有。”

来人答:“已经禀报过了,只是东家有要紧的事要办,便叫小的告诉李姑娘,代东家去接饶姑娘回府。”

李香君听罢心里一凉,心道是否因为自己太奢侈放纵,赵谦心有不快?怎地姐姐死里生还,他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因为赵谦平日里生活还算节俭,李香君才有这个念头。

实际上赵谦是真有重要的事耽搁了,朝廷来了消息,温体仁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到杭州,赵谦正在接待温体仁的人。

延平府告急,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朝廷一直没有动静,赵谦身为地方大员,福建那边也不该他管,未有朝廷明召,不便起兵,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延平府被攻陷,郑芝龙率军逼近建宁府。

按照赵谦韩佐信的估计,洪承畴一被召回,朝廷便会下旨命令赵谦救援延平府,然后打一个胜仗,顺理成章就能全权负责进剿郑芝龙的事务,却不料等了三个月,朝廷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赵谦等整军备战,等于白忙乎了一场。

所以,皇上的心思,不是那么容易猜到的。

然后温体仁便派人来通气,言朝中局势有变。

洪承畴因在江南沉迷酒色毫无建树,被召回京师问罪。温体仁趁机收罗洪承畴的总总不是,想整死这个自谕清流的人物,却不料皇帝并没有表态,洪承畴安然无恙。

众官看到苗头,趁机为大牢中的毕自严求情,毕自严竟被放了出来,而且官复原职。清流官员力荐毕自严处理福建乱局,温体仁自然不会同意,一番明争暗斗之后,已是五月了,郑芝龙攻陷延平府,直逼建宁,朝廷用毕自严总理军务,要到南方来了。

赵谦获知了这个消息,与韩佐信等人彻夜长谈,朝局变故,让人措手不及。

“闻元辅与内监曹化淳有隙,东林党人伺机与曹化淳联手,罢职的周延儒也回到了复社,东林气焰又起。曹化淳在皇上面前直指元辅有党,皇上起疑,命锦衣卫暗查,元辅此时情况不容乐观。”赵谦皱眉说道。

复社乃明末文社。崇祯二年成立于吴江(今属江苏),系由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历亭席社、云簪社、吴门羽朋社、吴门匡社、武林读书社、山左朋大社、中州端社、莱阳邑社、浙东超社、浙西庄社、黄州质社与江南应社等十几个社团联合而成。主要领导人为张溥、张采,他们都是太仓人,又曾同窗共读,“形影相依,声息相接,乐善规过,互推畏友”,时人称为“娄东二张”。

明代以八股文取士,读书士人为砥砺文章,求取功名,因而尊师交友,结社成风,而以江浙一带尤其。万历后期政治日趋腐败,到天启年间更出现了阉党擅权局面,自内阁六部至四方总督、巡抚,都有人甘当魏忠贤的死党。张溥等人痛感“世教衰,士子不通经术,但剽耳绘目,几幸戈获于有司,登明堂不能致君,长郡邑不知泽民”,所以联络四方人士,主张“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因名曰“复社”。

韩佐信端起茶杯,发现被喝干了。赵谦见罢喊道:“来人,换茶!”

房门推开,赵谦一见,端茶之人竟是饶心梅,顿时有些惊讶,但因韩佐信张岱在旁边,赵谦也不便多说,只觉得饶心梅大病一场,身体更瘦了,脸色有些苍白。

饶心梅偷偷看了几眼赵谦,换完茶,便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韩佐信这才叹声道:“天心难测,我等做臣子也不好妄自揣度。只是……恐怕我等一开始便想错了。”

赵谦道:“何处错了?”

“周延儒被罢,人曰因为贪墨受贿,实则不然也。东林勾连天下士人,周延儒为东林领袖,不见容于皇上,故非罢不可。温阁老以无党标榜,长期致力打压东林,深得圣心,故皇上起用温阁老为首辅。现今温阁老培植党羽肆无忌惮,为厂卫所察,故使皇上有了警觉之心。大人身为封疆大吏,与元辅关系非常,不可不慎之。”

赵谦恍然,深以为然。所谓政治上犯法可以,犯错万万不可,便是这个理。

“毕自严南下,不知意欲何为,是战是和,高深莫测。”赵谦沉吟许久,“东林自以为得势,便上下活动,周延儒反而没那么快回到内阁,卑职觉得,毕自严出狱,不可小视。”

韩佐信道:“只能等毕阁老到了,才知道他的打算,我等再见机行事。”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鸡鸣,赵谦向,门外的心腹侍卫问道:“几更天了?”

侍卫答:“五更了。”

五更天,在京师那会,该上早朝了。赵谦起身:“佐信、二弟,都回去休息会罢。”

张岱整个晚上没有说多少话,他在政治上毕竟不是太内行,不过赵谦遇事还得喊上他参加,至少要让别人知道团队的目的动向。

赵谦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见西厢房那边的灯亮着,正是李香君住的屋子,便信步走了过去,长随小林见罢正要告退,赵谦叫住他:“你就在这里等我。”

赵谦走到窗下,听见李香君的声音,听语气她好像不太高兴。

“枉费姐姐这么心疼他,姐姐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过来了,他就像一点都不关心一般,不去接姐姐也就罢了,还找了一帮子臭男人,聊了大半夜,想起就让人心寒。”

然后是饶心梅的声音,只听她低声问道:“你在眠月楼做琴师,是不是收了黄老板的金银珠宝?”

李香君:“……”

然后又是饶心梅的声音:“姐姐以前心有仇恨,赵大人不计较,仍然留我在身边,那是大人的胸怀。这次姐姐从鬼门关走了回来,也想明白了,咱们家虽遭大祸,罪不在大人,大人只是以天下黎民苍生计,依律查办。大人并非贪鄙之人,我们不能仗着宠爱,便肆意妄为。昨日姐姐病愈,大人只叫妹妹来接我,故意冷落,那是在给我们姐妹敲一个警钟。妹妹,咱们可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赵谦听到这里,心道还是饶心梅有见识,颇识大体。不过现在想来,贪鄙不贪鄙,其实也无关紧要了,进退之要,实在是政治立场要站对,不然你就是个大清官,也不得善终。

李香君道:“大叔真是像姐姐说的那样么,真是好可怕哦。”

饶心梅道:“姐姐的病调养好了,大人昨日真有要事,姐姐也可以暂缓回府。大人只叫妹妹来接我,其用意,还不明白么?妹妹,你也不小了,该懂点事。我们现在已不是大家闺秀,爹爹不在了,我们要自己面对生活,妹妹懂了吗?”

李香君哽咽的声音:“姐姐,我明白了,呜呜呜……”

饶心梅道:“如果不是大人收留,我们可能真会沦入风尘,做皮肉之事。大人身居浙直总督高位,妹妹要注意一些事儿,不要图好玩便老往眠月楼跑,那些地方,不是应该常去的地儿……”

赵谦听到这里,转身离开,心道每个人生存在这世上都不容易啊。当官的猜测皇上的用意,下边的人,又猜测东家的用意,不用心思,如何能立足于世上?

段三七 没有最无耻段二一 左右也为难段四五 张岱催军饷段二七 黄河天上来段四三 逝去的烟雨段三六 布局布寂寞段四 死猪不怕烫段三八 钱从何处出段六二 螺州城大捷段四七 正是想登基段二七 欲来风满楼段三一 欲斩贼人首段三四 以纱掩秀颜段三二 催战的御史段八 所见是废墟段二八 沙场马裹尸段三二 佳人金万两段三六 得吾之精髓段七 近乡情更怯段三三 八月河水凉段二 叹道路多艰段三五 落花与流水段二六 造反因被逼段十三 此处是皇城段二十 色狼需色胆段三五 一曲催人愁段四 秋郊蛙声鸣段五四 春暖用兵时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二七 等的非寂寞段十四 识长平公主段四六 虚情又假意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二四 狂热的民族段十一 死人诈尸啦段十一 绿茶香如春段十五 痛也是享乐段五三 密卷失窃案段二九 俺不想挨棍段二七 黄河天上来段二八 置死地后生段三七 没有最无耻段二三 郑芝龙兵变段三三 迎战多尔衮段五一 记我一辈子段七四 小楼听春雨段二 叹道路多艰段三一 法兰西香水段三 权和战之策段四二 十八载未败段二七 袁崇焕之死段二九 俺不想挨棍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二二 鸡蛋碰石头段三七 有谁能算尽段五 轻轻问一句段二三 谁点了火药段九 秀才再就业段八 赵大人台鉴段八 蚯蚓居暗处段五十 血雨腥风城段六 忠大明之事段二七 黄河天上来段三三 借花来献佛段二四 鸣一曲楚汉段四六 天下大势成段三五 一曲催人愁段二六 造反因被逼段一 萝卜的日子段十九 玉人在何处段九 秀才再就业段三四 猴子戴金箍段七五 东阁大学士段四一 谁有回天力段二二 外三关之首段二五 沙场本善变段二七 黄河天上来段十 天将降大任段四 死猪不怕烫段五九 围困的螺州段八 赵大人台鉴段十四 一发动全身段十八 梨花带着雨段四四 月黑风高夜段五 烽火照京师段五十 牢房观酷刑段十八 大战即将决段十一 市舶提举司段三八 军令将在外段四八 杏花村酒楼段五三 密卷失窃案段二三 谁点了火药段三四 那轻的忧伤段二七 黄河天上来段四一 谁有回天力段二六 咱挖黄河吧段二 欢中秋佳节段一 洪承畴休妻段二四 狂热的民族段三十 四处藏危局
段三七 没有最无耻段二一 左右也为难段四五 张岱催军饷段二七 黄河天上来段四三 逝去的烟雨段三六 布局布寂寞段四 死猪不怕烫段三八 钱从何处出段六二 螺州城大捷段四七 正是想登基段二七 欲来风满楼段三一 欲斩贼人首段三四 以纱掩秀颜段三二 催战的御史段八 所见是废墟段二八 沙场马裹尸段三二 佳人金万两段三六 得吾之精髓段七 近乡情更怯段三三 八月河水凉段二 叹道路多艰段三五 落花与流水段二六 造反因被逼段十三 此处是皇城段二十 色狼需色胆段三五 一曲催人愁段四 秋郊蛙声鸣段五四 春暖用兵时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二七 等的非寂寞段十四 识长平公主段四六 虚情又假意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二四 狂热的民族段十一 死人诈尸啦段十一 绿茶香如春段十五 痛也是享乐段五三 密卷失窃案段二九 俺不想挨棍段二七 黄河天上来段二八 置死地后生段三七 没有最无耻段二三 郑芝龙兵变段三三 迎战多尔衮段五一 记我一辈子段七四 小楼听春雨段二 叹道路多艰段三一 法兰西香水段三 权和战之策段四二 十八载未败段二七 袁崇焕之死段二九 俺不想挨棍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二二 鸡蛋碰石头段三七 有谁能算尽段五 轻轻问一句段二三 谁点了火药段九 秀才再就业段八 赵大人台鉴段八 蚯蚓居暗处段五十 血雨腥风城段六 忠大明之事段二七 黄河天上来段三三 借花来献佛段二四 鸣一曲楚汉段四六 天下大势成段三五 一曲催人愁段二六 造反因被逼段一 萝卜的日子段十九 玉人在何处段九 秀才再就业段三四 猴子戴金箍段七五 东阁大学士段四一 谁有回天力段二二 外三关之首段二五 沙场本善变段二七 黄河天上来段十 天将降大任段四 死猪不怕烫段五九 围困的螺州段八 赵大人台鉴段十四 一发动全身段十八 梨花带着雨段四四 月黑风高夜段五 烽火照京师段五十 牢房观酷刑段十八 大战即将决段十一 市舶提举司段三八 军令将在外段四八 杏花村酒楼段五三 密卷失窃案段二三 谁点了火药段三四 那轻的忧伤段二七 黄河天上来段四一 谁有回天力段二六 咱挖黄河吧段二 欢中秋佳节段一 洪承畴休妻段二四 狂热的民族段三十 四处藏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