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她来了,带走了她
“怎么样,想好了没?交还是不交?”李彦酒气上来,脸色已经有些红了,小寇子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劝的意思,反而不停地倒酒,似乎成心想将他灌醉。
“什么?”杨相被李彦莫名奇妙的一句话问糊涂了。
“祸水,将军心中自知,又何必要我言明?”李彦说话带着怒气,舌头有些打结。
“哈哈哈大人醉了!”杨相笑道,却没有多少底气,心里发虚:“难道他真什么都知道?”
“既如此,今日此话就当我没说过。杨将军从哪里来且回哪里去,我廉营庙小,容不下将军这尊大佛。”李彦却一点面子也不给,虽是醉话,却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杨相心中一震,却依旧不到黄河心不死,佯怒道:“大人此话何意,我杨相是何等样人,岂为朝令夕改之事?”
“哼!”李彦冷哼一声,讥笑道,“杨将军顶天立地,天下扬名,何曾将我等小人物放在眼里?”
“你?”杨相被李彦一句话说得火冒三丈,豁然站起,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来,怒极反笑,“好好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哼!”
小寇子没想到,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两句话就闹翻了,忙劝道:“少爷”
李彦瞪了他一眼:“倒酒”小寇子不知何处失言,却是第一次见到李彦如此生气,赶紧闭了嘴,默默地倒着酒,就是心里想也不敢想了。
“怎么,谁吃了火药了,脾气这么大?”人未道,声先闻,原本还螃蟹似的横气无敌的李彦,马上换上一个比谄媚还猥琐的笑容,从座位上爬起来,风一般地冲到门口。
“哎呦,冰儿,你怎么来了?”李彦话语刚出,没注意到旁边的两个家伙,已经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吐去了。
“我不能来吗,好啊,那我走就是了。”进来的自然是曾冰鸿,今天的装束与别日又有不同,简单中更添华丽。
“不是不是,你看我这嘴,该打该打。”李彦说是,竟真的捉着曾冰鸿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两下,倒闹了曾冰鸿一个大红脸。
角落里的两个人原本吐的差不多了,突然听到下面一句,又大吐特吐起来,心内呻吟:“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曾冰鸿原没想到杨相也在,骤然见到,忙万福下去:“杨伯伯好!”
“好好”杨相见曾冰鸿时,曾冰鸿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却没料到她还能认得他。
“该走的走吧!”李彦见杨相,脸立马冷下来。
“你说什么?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曾冰鸿捏着李彦的耳朵,尖声喝道。耳提面命,就是这么来的。
“没有,没有,冰儿你听我解释哎呦,疼”虽然曾冰鸿并没用力,但李彦还是疼的很夸张,整张脸都变了形。
“先道歉,再慢慢解释!”曾冰鸿可不吃这套,说话不留半点商量的余地。
“是是,小的错了,请杨将军原谅。”李彦忙顺应“冰”意。
“这还差不多”曾冰鸿刚一放开手,李彦就后悔了,早知道捏耳朵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就嘴硬一点,晚点道歉。
“冰儿,你是不知道。杨呃”李彦见曾冰鸿的脸色晴转多云,忙改口道,“你杨伯伯府里藏着一个祸水呢,我可不想跟他一起,到时候满门抄斩,不是连你也一起连累了么?”说完还给杨相抛弃一个幽怨的眼神,仿佛他怎么着自己了似的。
杨相却没再躲避,心内翻江倒海,已经确信李彦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秘密,不禁手心冒汗:“难道关州的火也是你放的?”
“哼,东西都被你腾空了,几个破茅屋,烧掉了重建就是,可惜什么?”李彦越是说的轻描淡写,在杨相听来却越是不简单。点火的时机,必须赶在陈云赶到之后,而文贾行动之前,既要让文贾看到,又要让陈云确信,还要不让人怀疑,这把火是那么好放的吗?也就是这把火,死了文贾,害了陈云,走了杨相,哪个不是一声震宇内的人物,难道不可惜吗?
“那我上的折子你也看过了?”杨相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李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就一点点,字太丑了,认不全。”转眼见曾冰鸿“锋利”的眼光,忙调整表情,端正态度。
“我交”杨相追根究底时,李彦就猜到会有此一步,也不惊讶。
杨相转身帐外,凭空拍了两声,又转回帐内。不等李彦发问,便开讲道:
“建和八年,呼延郎带着楚国公主前来大明求和,却中途倒戈一击,帅军攻打了剑云关,行军途中便与楚国公主走散了,无巧不巧被我碰上,当做一般奸细给抓了起来。楚国公主姓周名瑶,其实她不是周正之女,是原国君周夕之女,所以是落后,周正也没放在心上。”
“那你留着她用意何在?”
“这个这个主要是看她无依无靠”杨相吞吞吐吐的话,连曾冰鸿都觉得不可靠,更别说李彦了。
“杨将军,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头总喜欢往右边斜一点。”李彦笑道,“是不是,你读私塾的时候夫子罚你的时候总是打左边的头,才留下的心里阴影?”
杨相老脸一红,心里珍藏多年的秘密,今日一下子全部曝光在外,眼中滴血,心内成灰啊。
“冷雨敲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世人更有痴于我,伤心岂独是小青?!”李彦缓缓念道,“你只怕还是比较在意这个吧?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诗?”
杨相默然不言,侧耳而已。
“周瑶之母甄氏原是大明人,这诗也是她听过去的,原本周夕十分宠幸,自生周瑶后,两人感情渐疏远,甄氏每每感叹自己的身世之时,便抱着她念这首诗,所以周瑶才记得如此深刻。”李彦信口雌黄了半日,觉得逻辑说的过去,于是自己也点点头,自我评价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谢大人!”李彦话刚完,从帐外闯入一名女子,突然跪在他面前,泪如雨下。
“咳咳”见曾冰鸿脸色不善,李彦忙咳嗽两声,干笑道,“这个那个我她”半晌说不完整一句话。
“什么这个那个的?人家都哭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叫人家起来。”李彦正要伸手,曾冰鸿见机得快,一把拍掉了他的狗爪子,瞪了他一样。看那女孩时,明眸皓齿,脸色姣好,虽是素衣打扮,却依旧明艳照人。一双丹凤言中泪水正汩汩流出,滑落在润玉的脸颊上,看得曾冰鸿心内一酸,不禁也含了一眼泪水。
“不用怕他们,有我呢,先起来吧。”曾冰鸿对女子温言软语时,还不忘对李彦刮了一眼,幽怨绵长,让李彦百口莫辩,心里比窦娥还冤。
“此女便是周瑶。”杨相的一句话,算是为李彦解了围。
李彦呼了一口气,对曾冰鸿笑笑,好像在说:“我是无辜的,没错吧。”曾冰鸿却懒得搭理他,一心只在周瑶身上,在她眼里周瑶身份再高,现在也不过是个弱女子。
“夫人误会了,小女子是真心实意的感激大人。小女子来大明已有二十多年,只有大人真正听懂了诗中之意”李彦不知觉的,自己信口雌黄的一席话,反倒被周瑶认成了知音。
曾冰鸿听到“夫人”二字,不禁“啐”了一口,脸色羞红道:“我哪是”后面几个字声息减低,就是李彦屏住呼吸,耳朵贴过去,也没听到,甚是遗憾。却见曾冰鸿眉目含羞,嘴角带笑,心里又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啊,我说错话了吗?夫人生气了,是吗?”周瑶年纪虽比李彦、曾冰鸿两个都大,但长期被杨相软禁,很少在外见过世面,加上肤色极白,是以看起来比他们还要稚嫩一些,言语无所遮拦,也不懂得察言观色。见曾冰鸿“啐”她,显得十分焦急,自从周瑶第一眼见到曾冰鸿,便觉十分亲切,却没想到刚一开口就惹了她生气。
“没有,没有”曾冰鸿心内立马软化下来,安慰道:“我是在说他们,跟你没关系!”
“哦!”周瑶这才安稳了一些。
众人都觉察到了周瑶的单纯,后面的话题,也就不好再讲下去了。曾冰鸿也发觉了气氛不对,于是长话短说:“彦,我爹爹问你,三天期限已到,答复有了没?”
“有了,过两天我自会派人给他送去,让他不必着急。”李彦笑道,“哦,周瑶留在我这不方便,让你爹爹帮忙安置一下。”
曾冰鸿早有此意,只是碍着周瑶特殊的身份,不好向李彦开这个口,毕竟关系到杨相的命运。现在听李彦自己提出来了,转头征询杨相的意见,得到应允,才道:
“也好!”
各道珍重,十里相送才别。
曾谌看到曾冰鸿带来的周瑶,眉头一皱,有种不祥的预感。听曾冰鸿解释完,果然不是什么好事,不禁跺脚恨道:“李彦,你连我女儿都骗,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