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很年轻,约莫三十上下,闻言却是什么也没说。有板有眼地望、闻、问、切一番后,他道你这病无药可医只待怡情养性才不会频繁发作,便将她们打发走。
齐青玉心想这大夫好生奇怪,难道也是黄鹤手下识得自己?顿时心中一片天下能人皆是怀王门生的欣欣之感。
可是才上马车,就听到相南贴着门帘说,刚才那个大夫是他乡里,就住在他家隔壁……
齐青玉顿时什么幻想都没有了。
眼下是要回泗平轩还是寻一个角落等左灵茵,齐青玉需要斟酌一下。
如风惊魂已定,硬是把一双圆眼翻弄成三角状,习惯性地在吃亏后琢磨怎么报复。
齐青玉蓦然间察觉到投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带着威胁性,猛地剜向如风,语调轻淡地道:“劝你别耍花招,否则……”
“你大小姐也保不了你!”李子恶狠狠地补刀,还不忘抽出匕首晃了下。
森冷的光芒射在如风脸上,她倒抽一口凉风,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她们内宅丫鬟婆子耍小心眼儿整治对方时,不过都是小打小闹,都没有动刀子的,她根本不懂怎么应付。
齐青玉没再理会谁,兀自计较着去外。
有时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苏定方走后,黄鹤主动邀请左灵茵到一处露天雅座用晚膳。
左灵茵冷傲的姿态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女儿家独有的娇态,福礼盈盈谢过,颇有淑媛之风,在几名丫鬟的簇拥下,进了雅座。
黄鹤抱胸靠在栅栏上,脸上是憨厚的笑容,可惜笑意未曾到达眼底。
左灵茵目光不避人,自然看得通透,猜测他有话要说,微微偏头让二个丫鬟下去。
丫鬟都是机灵鬼。对视一眼,装作要做事的模样,把手臂挽着的小篮子取下,倒腾着女红玩意。
黄鹤满意地点点头。促侠地道:“六姑娘让李子准备了媚`药,你自己又准备了一份媚`药,你这是有多饥`渴?”
左灵茵猝不及防,胀红了脸,别开头一语不发。心口却像被火烧一样难受,他是怎么知道的?
黄鹤得意地大笑,挤眉弄眼道:“看在你对咱情有独钟,情意绵绵,情深如海的份上,咱就答应与你的亲事吧。”
外表憨厚的黄鹤,此时变得十分高深莫测。
左灵茵皱起眉头,思索着黄鹤的用意,这般不正经的语气本是讥笑捉弄,搞不好就是逗她玩。此时答应,下一刻便翻脸不认人。可她心里就是止不住的高兴,“你说得对,我就是喜欢你,能你与结成夫妻是我的荣幸。”
黄鹤微愣,随后豪迈地高声道:“左大小姐真是风趣,咱母亲、祖母最是喜欢像你这样的姑娘。”
此话一出,左灵茵双眼登时就红了,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微微欠身:“谢黄公子夸奖。”
黄鹤略显懒散的眼神意味深长了比了比四周。左灵茵方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做戏给别人看?心里登时有些痛,做戏吗,便做吧。谁让我喜欢你。
因初时黄鹤几句露骨的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他坐的位置特别,背对着其它贵厢雅座,就算有高手想读他唇语也读不出来。现时说话声量是正常,特别是那句“咱母亲、祖母最是喜欢像你这样的姑娘”的话,是铿锵有力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内。
突然“当”的一声弦断,原本舒缓如流泉一般的琴声。嘎然而止。下一瞬,便有少女的惊呼乍起:“左三小姐,弦怎么断了,你的手指可疼?”
“这该死的琴造孽,红梅,给我扔了。”
说话的粉衣小姐有意无意地瞥了左灵茵那座一眼。
左灵雪从头到尾没有只言片语,可是她因左灵茵婚事已定而生的愤恨,从这弦断琴扔的一幕中,已经表露无遗。
左灵茵耳聪目明,当然知晓堂妹左灵雪在那边,冷笑一声,也算解气,便对黄鹤说:“谢谢你的美意。来人,派马车去回春堂接齐六姑娘来一道用晚膳。”
丫鬟应声而去。
左灵茵回过头来,笑问黄鹤:“请你的六姑娘一道来,在她那方素帛上添上左家的关系,你可满意?”
黄鹤笑了笑,什么都不解释,只道:“她家不是开染坊的。”
左灵茵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我太祖母的头面,到时一定让她齐家来制。”可是眼角眉梢却带着怒火,黄鹤与齐青玉之间的情谊居然如此深厚,到底是因何之故?
“这是你左家荣幸。”黄鹤当然看到左灵茵的火气了,不以为然哼哧:“你别不服气,来日方长,不信咱们走着瞧。”
他不说还好,扯到荣幸这份上,左灵茵便是控制不住火气了,“你胡说八道什么,瞎捧着她,也不怕把她摔死。”她祖母堂堂二品诰命夫人,戴一戴一个小商贾之女所制的簪饰,居然扯上荣幸二字,黄鹤就不怕闪了舌头,她都臊得慌。
黄鹤却没与左灵茵争吵,只想自己既然答应了这门亲事,有些事情便要开城布公,“你确定是要嫁我?”
“是的。”话题变得太快,左灵茵有些脸红。
“咱是五皇子的手下,你将来就是悔婚,也得注意着,别在在日后皇权更替时各方势力的倾轧中掉了性命。”黄鹤心地善良,一旦认定了谁,便全心全意对待。
左灵茵心头一跳,黄鹤特立独行,一言一行都在她意料之外。但来赴宴前,左夫人语重心长地嘱咐她要学会低头听别人说话。见好就收、息事宁人,是身为掌家主母所必须具备的良好品德。
“知道了。”左灵茵微策垂首,温顺地答应,“我不会悔婚,除非你退婚。”
在这温顺的态度与强硬的表白中,竟是将方才因浓妆艳抹而落在黄鹤心头的那根刺,悄无声息地拔掉了。
黄鹤看左灵茵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份真挚,“你还挺识相。”
这算是认同了她,左灵茵心头阴云登时烟消云散,笑逐颜开,与黄鹤说道起家乡冀州来。
说及家中长辈,黄鹤突然疑虑地打量了左灵茵一眼,十分认真地说:“咱怕你到时生不出儿子,已经替你找到姐妹了,就是咱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