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有点忘乎所以了,以为高书记没办法要你支招吗?他早应该有底了,只是在套你的话,一次次否定你,直到你黔驴技穷主动问他该怎么办?他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往往这时候,还隐藏着某种难言之隐。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高书记摇着头说,“我要有什么好办法,还要你回来吗?早就要他们去处理了。”
张建中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还是不言为妙。
“我们都好好想想吧!”
张建中有点明白了,如果,高书记心里没底是不会叫自己回来的。他要你回来就是去办这件事。从这一点,张建中又觉得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否则,高书记完全可以要组织组的人去处理。
既然,,高书记表现得不急,他也就不急了。他才懒得白花那脑筋。
第二天,高书记又主动问他这事,问他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说老根又来找他了,可能已经听说今年转干有年龄限制,来诉了一大堆苦。张建中便说自己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高书记便在电话里笑,说:“不可能吧?你张副书记主意多,这点小事难得了你?你是没上心吧?”
“上心了。”
“上心就不会是这种状况吧?走私你都想到了,你都敢干了,还有什么事不敢的啊?是不敢说吧?怕负责任吧?”
张建中更加确定高书记早有主意了,而且,还是馅主意,要担一定的风险。
“年龄这东西,还不是靠嘴说的,靠笔写的,怎么说怎么写都可以。你说老根五十多也行,说他四十刚出头也不是没人信。基层干部嘛,风吹雨打,长得比实际年龄显老也很正常。”
这年龄缩水得也太不靠谱了,而且,还是对组织部说假话,张建中觉得还是谨慎点好。
“有时候,为了基层干部,承担点责任,担当点风险也是应该人。他们为边陲镇的建设,贡献了大半辈子,为他们做点事,责无旁贷啊!”高书记说,“这事我们几个人统一一下,尽快解决了,这对今后的工作开展,对村支书们也是一种鼓励。”
张建中多少还是有点感动,村支书们也确实不容易,上面那些官僚哪会体谅这些,哪知道农民的工作主要还是靠村支书去做。
高书记说到做到,立马召开了他、代镇长、张建中和组织委员四人会议,研究解决修改年龄的问题。
“除了组织组那几个人接触档案外,必须对任何人进行保密。”高书记特别强调,还叫组织委员做好会议记录,“这是集体决策,有什么责任,首先由我承担。”
代镇长说:“上面真要怪罪下来,我们都有责任。”
组织委员说:“只要镇这一层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上面县倒把不会有什么问题,具体办事的人还是以我们的上报为准的。”
高书记就布置任务,要张建中和组织委员具体落实这件事。
此事至此,高书记的所作所为还是无可挑剔的,为了基层干部,有什么就是要搞些小动作。然而,知道这只是前奏,更大的阴谋还在后面时,张建中才暗暗叫苦。
当向高书记和代镇长汇报缩小年龄,删改档案进展顺利,明天就可以上交县里时,高书记笑着说:“这事也太容易了。”
代镇长附和道:“也是。”
高书记便半真半开玩笑地问组织委员:“你不会也偷偷给自己玩了一手吧?”
组织委员忙说:“没有,没有高书记的指示,我哪敢那么干?”
“那就是说,有我指示,你就可以改了?”
组织委员只是模棱两可地笑,其实,心里还真有点想,当删改那几人的档案时,他就曾对张建中说,这一改,他们一个个比我还年轻了。他还说,我们只能帮人做嫁衣,哪一天,也轮到给自己干干这种好事!
代镇长很通情达理地对高书记说:“要不,你也给个指示,让组织委员缩小五岁?”
高书记笑着问组织委员:“可以吗?”
组织委员说:“我们副科以上的档案都在县委组织部里存档,只有副科以下的干部,档案才在镇里。在镇里怎么改都行,但在县里难度会大一点。”
代镇长笑了起来,说:“难度大并不等于没有可能,对不对?”
组织委员就说:“不要开玩笑了,别拿我开玩笑了。”
高书记严肃了许多,说:“不是开玩笑。我也有这意思。”
这么说,他就看了张建中一眼。
代镇长说:“要不,我们都缩小那么三几岁?”
会场静默了片刻。
组织委员似乎醒悟过来了,或许,高书记和代镇长早有这意思:“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三个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张建中脸上,让他一下子感觉到一种压力,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我,我不行。”
他说的是实话,高中一毕业,他就进工厂了,在工厂三年满徒就进县委办工作,然后,到边陲镇三年,一点一滴都清清楚楚。而且,高中毕业那年他才十六岁,你还往哪缩?缩到十一二岁参加工作吗?
在坐其他三人却不一样,最小也是二十岁参加工作,高书记还在村委会干过几年不记工龄的村干部,所以,他们缩个三五年根本不成问题。
“你们改吧!我根本没法改。”张建中只是这么说,如果反对,你就把高书记和代镇长都得罪了。
高书记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不如张副书记啊!人家是参加工作早,进步又快。”
代镇长说:“从这个角度说,我们都不如张副书记。”
高书记笑着说:“你今天才意识到吗?我是一到边陲镇就意识到了。像张副书记这个年龄的时候,我们在干什么?我还在村里当跑脚的,连村干部都算不上。”
组织委员忙说:“那我明天把老根他们的资料送上去后,就去办这事?”
高书记不放心地问:“说说你怎么办?”
“找个理由,把我们三人的档案拿出来,该换的换,该改的改。”
代镇长问:“把握有多大?那些档案,组织部那边会让你拿吗?”
“我跟组织科的科长有些交情,要他帮这个忙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什么样的交情?平时的工作交往吗?不要以为平时谈得来,有说有笑,就以为交情不错。”代镇长多了一份谨慎,这种事,只能马到功成,如果,卡了壳,以后就不好运作了,“还是保险一点好。必须有十足的把握。”
“还是你和张副书记一起去办这事吧!你们两个人去找那个科长谈,更能代表边陲镇党委。”高书记到底没忘记张建中,到底把他派上用场了,“不能只提出拿我们三个人的档案,应该把所有现职副科的档案都拿回来。”
代镇长说:“对,对。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的真正目的。”
组织委员刻不容缓地对张建中说:“明天张副书记没事吧?可以一起去县城吧?”
“行,明天一早进城。”他必须表现得爽快一点。
在路上,张建中曾想过跟那科长谈话时,是不是说错点什么?让他警觉,让他拒绝把档案交给他们,最后,张建中还是摇了摇头,别玩这种小伎俩,高书记和代镇长都瞪着,有个闪失,你有意也好,无意也好,他们都不会给你张建中好脸色。何必结这冤呢!
档案一改,高书记马上年轻了七岁,从接近五十岁一下子退到四十出头,成了一位比较年轻的镇委书记,于是,对自己的仕途又充满了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