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燕说,她出来做生意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一条还是因为前男友。前男友的家人并不喜欢她,虽然,他们也算门当户对,但前男友的家人还嫌她不够大家闺秀。前男友曾想改变她,开始,她也努力过,后来才知道怎么也不可能满足他们,毕竟,她这二十多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随老爸走南转北,说得难听点,更多是呆在部队驻扎的山沟沟,转到省城来才是这几年的事。
“他们说我缺少一种大都市生大都市长的气质。”汪燕很有些忿忿不平地说,“我就是缺了怎么样?我就是不可能有那种气质怎么样?叫我装,我装不来。”
张建中像是喝多了,摇着头,真不明白大都市的气质是什么?汪燕还没有那种大都市的气质吗?在他心目中,或者说,在他认识的女孩子中,他一直都认为,她是最最大家闺秀的。是自己欣赏能力差,要求太低,还是她前男友家里人太吹毛求疵?
“或许,是一种借口吧?”
“谁知道?”
“所以,你们就吹了。”
“早吹早好。早吹,我也不用那么拼死拼活。”
汪燕说,他要我证明给他家里人看,证明我是那种大家闺秀的女孩子。我当然不服那个气,当然要证明,见大家都出来做生意,我也就出来了。你猜他们说我什么?说我就是不够大家闺秀,才追赶那个时髦。
“我这是追赶时髦吗?去服装街摆摊,去开大排档,或者夹着公文包做皮包生意,那才叫赶时髦,我这是办公司,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做生意!有多少人能赶这个时髦?什么叫时髦?大多数人都抢着去干的事才叫赶时髦,少数人才玩得起的东西,也叫赶时髦吗?”
她说,反正我干什么他们看着都不顺眼,都觉得不满意。我可真搞不懂,在他们心目中的大家闺秀是什么?我现在怎么样?有公司有员工,一笔生意三几百万,这不叫大家闺秀吗?
张建中曾是文艺青年,多少懂得大家闺秀的意思,像汪燕目前这种状况怎么也不会归入那一类,说她是杰出年青,巾帼英雄倒还沾边儿。
或许,她与前男友家人之间存在的就是这种本质上的区别吧?
——后来,他也怕了,提出要跟我分手。
——他怕我在银行贷款,怕我每个月要支付太多利息!还说我整天跑这跑那,抛头露面谈生意与男人打交道。
——我警告他,不是他要跟我分手,是我要跟他分手,是我甩他,一脚把他蹬了。这样的男人,我才不稀罕呢!
汪燕说:“我一个人多好,我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想跟谁玩暧昧就玩暧昧。哪一天,哪个人让我看上眼,我愿意,跟他玩又怎么样?”
她看了张建中一眼,轻轻笑了一下。
“觉得我是不是不可理喻?”
张建中先是被她吓了一跳,后又想她一定是喝多了,说话没有底线了,有些话嘴上可以说,却未必会真的去做。就象你对某一个女人有好处,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未必真会干那些坏事。
“你老实说,迈进这个门时,有没有往那方面想?有没有以为,我带你到这来有什么目的?”
张建中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
“你没说真话。”
张建中的脸便红了。
“我看不上你,你还不够班,你根本不值得我不跟你玩暧昧。你根本不值。叫你到我是把你当朋友才带你到这来,我想跟你说心里话,才带你到这来喝酒。前些天,我被人骗了,以为天就要塌了,自己很难有翻身的日子。”
她说,是你帮我闯过了这一关,又让我有了重振旗鼓的资本。
张建中说:“损失那两百万,还不至于吧!”
“你不知道,我的开支有多大,虽然也做了一些生意,但除了公司的正常运作,还要付货款利息,七算八算,几乎打个平手。”
“那还有五万百啊!除了这两百万,还有三百万啊!”张建中记得她曾说,她在银行货款五百万。
“还不止三百万,左算右算,我货款过一千万。”
张建中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并没亏,我还是有盈利的。只是有些货发了出去,进货方却不讲信誉,迟迟不还货款。B得你不得不跟他们玩暧昧,玩一回,给一点。人家欠我的钱,我反倒要装孙子。当然,这都怪前期经验不足,把那些家伙想像得太好了,以为他们总不会取了货不给钱吧?他们还真就死皮赖脸。所以,我现在做生意,一定要两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说,教训啊!教训总是很沉重的!左算右算,在外面没能收回来的贷款也有三四百万。
张建中想,你是不是醒悟得也太晚了?挖了那么深的一个坑,才痛定思痛。
汪燕笑了笑,说:“现在做生意,一个比一个狡猾,一个比一个不讲信誉。现在,我也跟人家那么玩,也千万百计不给足对方贷款。我手头欠人家的贷款也有两百多万。人家找我来要,我也像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往外挤。现在,不是债主威风,也是欠债的人威风,现在是谁手里有钱谁威风,管你手里的钱是谁的。”
“我货了那么多款,手里并没多少钱,都压在实物上了。我在城郊有两块地,一块地是准备建公司的,一块地是给自己建别墅的。”
“我的别墅已经动工了,哪天,你再过省城,我带你去看看,绝对的够气派!我前男友的家里人不是说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吗?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要让他们知道才没有气质,他们是有眼无珠。”
张建中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现象?做生意竟然可以欠帐,吃进人家的货却可以不用付款。这是中国特色吗?应该是那钱不是自己的,可以不心痛。应该是没钱还,你银行也奈何不了我什么!货款太多,你银行还怕我有个什么冬瓜豆腐,还要设计保护我。
张建中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货的款不还,却要卖地建公司,卖地建别墅,这是争一口气吗?哪一天这口气破了怎么办?货款一千万,做亏一笔两百万的生意,天就塌了,就几乎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他告诉汪燕,不能这么做生意,这生意做得风险大,且完全就是一种空中楼阁。要做生意就应该脚踏实地,比如,他张建中做的生意,买化肥农药,跑海鲜买卖,搞海水养殖。
汪燕手指着他说:“说你乡巴佬,你还不服气,你就是地地道道的乡巴佬。你那是生意吗?你那是小本经营,你那是小买卖。比开大排档好不了多少,比在服装街卖服装差不多,都是拼力气,身水身汗的辛苦钱!大都市做的才叫生意,钱赚钱才是大生意。”
——喝酒吧!
两瓶酒差不多喝完了,汪燕一点不比他喝得少,除了脸红,除了什么话都敢说,似乎没有太大变化。那一次,喝伏特加,虽然度数高,但两人才喝了半瓶她就不行了。
“你今天酒量怎么那么大?”
“我说过,很难能把我喝酒。我前男友不相信,以为我跟男人去喝酒,十有八九会醉。”
“那一次呢?那一次,你不是醉了吗?”
汪燕却岔开话题,说:“再去买两瓶酒过来。”
“还喝?”
“你没见差不多了吗?出门往前走不远左拐有一家店铺。别买广东米酒,要买就买二锅头。”
貌似那店铺没什么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