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风将郑美人如何构陷他,又如何进谗言,李凤儿怎样遭贬,官家怎样叫李凤儿出宫之类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讲了出来。
平俊沉思半晌:“官家发落贤妃出宫前曾召太医去万寿宫?”
“是!”成风点头,贤妃亲向官家请罪,不一时就召太医进去,后来官家就传旨说再不想见贤妃,叫她带人去了翠微别院。
“如此,我便放心了。”
平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儿啊,这郑美人长不了,你是想等着她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还是这会儿子便为难与她。”
成风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平俊苦笑摇头:“傻孩子,官家可不是厌弃了贤妃,怕是其中有什么事发生,官家要护住贤妃才送她出宫的,如今这样宠爱郑美人也不过是将她当成了靶子,要立起来给贤妃遮风挡雨。”
平俊一行说一行想着到底有什么事才导致官家这么紧张贤妃,甚至于感觉贤妃在宫里都有危险,突然间想到后宫那么些人怀孕却都没给官家生下一子半女来,甚至连皇后都小产了,平俊豁然开朗哈哈大笑两声:“儿啊,你和贤妃这根线可不能断。”
“当年夫人救助孩儿,孩儿曾发誓要报答夫人,自然是不会不管贤妃的。”
成风理所当然道:“这哪里还用干爹嘱托。”
“你是个好孩子啊。”平俊感叹了一句:“你也甭问为什么了,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就明白官家心里可没有郑美人,甚至于厌恶她就是了,你且放心,干爹会替你报仇的。”
“多谢干爹。”成风一听大喜,立时跪下嗑头。
“赶紧起来,赶紧起来。”平俊起身去扶成风:“你如今也没个差事,不若我替你求求情,把你送到翠微别院去照顾贤妃如何?”
成风更是欢喜:“儿子愿意的紧。”
“即如此,我这把老骨头少不得要动上一动了。”平俊面带笑容拍了拍成风的肩头:“伺侯郑美人的几个小太监里可有你的干侄子,跟着郑美人的那个于嬷嬷早年间曾得过我的恩惠。我舍了这张老脸叫她往郑美人的吃食中弄些绝嗣的药来。先断了郑美人的后路再说。”
“儿子叩谢干爹恩典。”成风大喜,跪下又狠狠嗑了几个头。
平俊等他嗑完头才细细交待:“你去了别院旁的都不用管,只管着一门心思照料贤妃,我在后宫沉浮多年。旁的也没有。只磨练的眼光倒还算成的。贤妃是个有大造化的,你跟着她好处少不了。”
嘱咐完了,平俊才叫成风出去。等成风走了,平俊叫来照顾他的小太监问了问,将成风送来的礼物放到桌上看了好半晌才道:“也难为他了。”
不说平俊如何利用关系将成风送出宫去,又怎样叫于嬷嬷往郑美人的吃食中放药。
只说李鸾儿将李凤儿安顿好了姐妹依依不舍道别,等回去之后李鸾儿跟严承悦将李凤儿的处境细细说了一番,严承悦思及顾大娘子一次生了三胞胎,而李鸾儿一次生了四子,这李凤儿说不得一次得生几个呢,万一其中有两个小子,那厉害关系可就大了,便也同意李鸾儿的做法,他细细的想了一番,叮嘱李鸾儿一切如常,只说将这事交给他做便是了。
对于严承悦李鸾儿很是放心,即然严承悦愿意替她分担事情,她也乐的轻松。
夫妻二人说完了话自去上床休息不提,只第二日家里下人来回,说义忠侯家分了家,将长子戚清分了出去,又说戚清分了一座五进的宅子,便在严家老宅不远处,大约是早知要分家,义忠侯早早的命人收拾妥当了,戚清只带着使惯了的下人和分得的财物另外加上先义忠侯夫人的嫁妆搬过去便成,倒也不用太过忙碌。
李鸾儿听了只说戚清守信,也难得对严宛秀一片深情。
待又过一日,义忠侯府寻了媒人到严家老宅提亲,因着是早就说好了的,媒人去了将戚清一番夸奖,严老将军倒也乐的答应下来,收了义忠侯府的订亲礼,两家又换了庚帖,这门婚事就算是定了下来。
才将严宛秀订亲的事情忙完,那这就收到高家送来的帖子,只说高老将军的长孙高松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过两天便是满月,请林氏和李鸾儿到时候必去。
林氏笑着回了一声是必到的,便拉着李鸾儿从库房寻出许多布料来,将那些彩霞一般闪亮的锦锻一匹匹的放到桌上,指着笑道:“前些时候收拾库房,竟寻出这么些个好料子,我想着如今正是冬日,本来便没个色彩,咱们更该穿的鲜亮些,就摆出来叫你们挑上一挑,与你们做几身好看的衣裳,没的叫你们妯娌姐妹一个个的灰头土脸,叫人笑话我这当婆婆的太过小气。”
李鸾儿细细瞧了两眼,见那料子确实都是好的,且好些料子她都是没见过的,自然对林氏也笑道:“难得太太寻出这些好料子来,更难得的太太出回血大方一回,那媳妇也不客气了,可要可着劲的挑了。”
“且挑去,赶紧去,莫说的我小气巴拉的。”林氏一推李鸾儿:“这些时日你也忙的紧,我瞧着好长时间没做新衣裳了,赶紧挑些好的回去弄几身好看衣裳打扮打扮,免的不新鲜了再叫那些小狐狸精勾住承悦。”
“是!”李鸾儿笑着应下,又问林氏:“宛秀可挑过了,弟妹挑过了没?”
林氏白她一眼:“叫你挑便挑去,哪里那么些废话,她们都在这家里住着,哪里没有时间挑捡。”
即是如此,李鸾儿便也不再推辞。自是挑着喜爱的拿。
她拿了一匹蓝色云锦的料子,又拿了一匹深红软缎提花料子,目光落到一匹颜色鲜嫩的双色粉紫料子上,不由奇道:“这是什么料子,我也算是有些见识的,竟是不识得。”
林氏只笑她:“你小小年纪有什么见识,当真是大言不惭,说起这料子来倒也有些来历,原是前朝传下来的手艺,这料子名碧霞流光。开国之初很是盛行。只后来因着工艺太过繁复竟是断了传承,如今府里也不过剩下没几匹,你若是喜爱只管拿去。”
“碧霞流光。”李鸾儿念着这个名字:“倒也名符其实,即是太太舍得。那我可不客气了。说着话竟将那料子抱起再不撒手的。”
“瞧你那点子出息。”林氏点着李鸾儿和额头轻笑:“这料子也配你的颜色。你拿回去赶紧做身衣裳,等过几日随我去高家赴宴正好穿着。”
“我也这么想呢。”李鸾儿笑着应了一声。
林氏叹了口气:“原我还想再留几日,即你挑了这个。少不得我要将那几匹寻出来给你们这些年轻媳妇姑娘家的分分。”
“太太最是疼我们不过的。”李鸾儿附和一声,随后又替严承悦挑了几种素淡颜色的料子,林氏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又翻箱子寻出两匹浅色衣料放到桌上:“这是早些年旁人送的软烟罗,你拿回去做两身贴身衣物,这个又透气又软和,穿着是极舒服的。”
李鸾儿上手一摸确实如林氏所说很是柔软,便又谢了林氏一回。
陪林氏说了会儿子话,将自家带来的一些特色吃食奉上,李鸾儿这才带着挑好的料子告退出去。
等到回家,李鸾儿拿了那匹碧霞流光找了针线房上活计最好的娘子,又亲自画了图样叫她仿着做身衣裳,之后叫瑞珠带着两个丫头拿了那软烟罗给她和严承悦各做一身内衣。
到了高老将军的重孙子满月时,李鸾儿的衣裳早已做得了,她又去顾家挑了几件首饰买下用来配衣物。
正日子时候,李鸾儿一早起来梳洗打扮,先换了软缎内衣,外边穿了那碧霞流光做成的高腰襦裙,腰间系了深紫色镶珠腰带,胳膊上挽了披帛,一头长发梳就凌虚髻,只插了一支紫玉簪子外加一朵浅紫绢花,更显的她整个人清丽无匹。
李鸾儿才要出门,瑞珠瞧瞧外边天色寻了件一斗珠的紫色毛边斗篷给她披上,这才叫她出门。
李鸾儿出得门瞧瞧确是阴天,似是随时要下雪一般,不过她素来身子好耐冻,倒也不怎么在意,登上马车先去老宅子里侯着林氏,且等着林氏梳妆好了婆媳俩一辆车子去了高家。
高家这一天热闹的很,李鸾儿过去的时候已经有许多辆马车停在高家门口了,高家管事的穿着一身新棉袍在门口迎接客人,再往里走,便是管家媳妇面带笑容迎着上前。
见到李鸾儿和林氏过来,早有人招待引路,过了二门,便看到高老将军的儿媳妇郎氏一脸笑容的走过来:“你们可算来了,赶紧屋里请,今儿天气冷,我特特叫人将最宽敞的厅堂里放了好几个采暖炉,昨晚儿就烧上了,这会儿正暖和着呢。”
“恭喜您了,瞧来当上祖母确实欢喜,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李鸾儿捧了礼物上前道贺,郎氏拉着她:“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那秘方,我这祖母说不得哪时候才能当得上的。”
林氏笑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哪经得住你这感谢,且废话少说,带我们去厅堂里,将你家的好茶好吃食端上来伺侯着便是了。”
郎氏抿嘴浅笑:“这是该当的。”
说话间真的亲自引了林氏和李鸾儿到屋中,又叫人端了茶水点心过来,待将她们安顿好郎氏才又离开。
李鸾儿陪坐在林氏身旁,等林氏端起茶来她才也跟着端茶喝了一口,笑了笑:“雨前龙井,这茶倒是真不错。”
“我那里还有些,你爱喝回去我送你些。”林氏笑了笑:“我是不怎么喜爱这个的,我偏爱毛尖。”
李鸾儿听的一喜:“我那里还有上好的毛尖,早知道太太爱这个我早叫人送去了,得了,这回咱们娘俩换着喝便成。”
婆媳两个正说着话,却见一个媳妇子过来瞅了李鸾儿一眼,又看看林氏,冷笑一声:“李大娘子还有闲心思来赴宴,要我是你愁都愁死了。”
李鸾儿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不熟的人便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又是哪里跑来的蛇精病胡乱咬人。
林氏见这媳妇子甚是无礼,不由面带厉色:“你是哪里来的泼妇,你家中是如何教养你的,怎的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严夫人真是大气呢,这样的儿媳妇您还这样护着,等她牵连了你们一家子怕你才知道厉害吧。”那媳妇子面带得意,居高临下看着林氏:“您可不要说您不知道李美人被送出宫了,官家如今可是真真厌弃了李美人呢,谁知道哪时候李美人获罪,严家和李家姻亲,止不定就要受牵连呢。”
这一句话勾的李鸾儿心中怒火升腾,才要说话却被林氏按住,林氏看着那媳妇冷笑:“我倒是晓得你是哪一位了,怎么滴,你们家靠着宫中郑美人才脱了罪籍,便耀武扬威起来,你们郑家要靠女人的裙带过活,我们严家可是百年世家,忠勇为国的将门,家里男儿自有担当,不需要靠着女人起家,和你们家不一样,李美人再如何也牵连不到我们家的。”
却原来,这个媳妇正是郑美人的姐姐,郑美人家早年曾获罪,一家子入了贱籍,她这个姐姐因长的好被一个世家买下做了小妾,后来那家败落,她也跟着受了些罪,如今郑美人很得宠,官家为表示对郑美人的重视,给郑家平了反,正好郑美人姐姐家的主母病逝,她姐姐就靠着郑美人的关系扶了正,成了继室,也因着郑美人好些人赶着巴结,如今,这位郑美人的姐姐日子过的也滋润起来。
只她是个最虚荣不过的性子,知高老将军家重孙子做满月,为了认识些高门大户的贵妇们,便上赶着来了,她倒也认识林氏和李鸾儿,见这两位在高家这样受重视,好茶好点心都端去给她们,再瞧瞧自己受冷遇的样子,就有些不忿,再加上郑美人和李凤儿本就是仇人,自然便上前想损上几句,哪知道反倒给林氏给损了。
“你……”
郑美人的姐姐伸手去指林氏,李鸾儿微眯了下眼,出手如闪电般疾速的将郑美人姐姐伸出去的指头给扳断了,就听啊的一声惨叫,这大郑氏疼的哭喊起来:“我的手,我的手。”
“你是个什么东西,没家教的贱人,谁叫你拿手指着我家太太的。”李鸾儿这会儿对林氏倒是真的维护,不关乎林氏如今对她不错,只因林氏是严承悦的母亲,甭管两人有矛盾没矛盾,在外人面前,李鸾儿是必要护短的。
“你敢打我。”大郑氏大喊了一声,捧着断指怒意冲冲的看向李鸾儿:“我要叫我妹子治你的罪。”
“你自去,我倒要瞧瞧她可敢。”李鸾儿冷笑连连:“我行得正坐的端,连官家都不能治我的罪,你妹子是个什么玩意,倒是捧出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我李大娘子的威名,便敢在我跟前叫嚣,我不折你的手指可得折哪一个。”
这会儿子,李鸾儿脸上流露出一些无赖气息,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比大郑氏更甚。
“莫跟她一般见识。”林氏笑了一声,又拉拉李鸾儿:“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跟这么个东西较真难免拉低了咱们的格调,今日是高家大喜的日子,便是为了叫高家人不膈应,咱们也得忍着些。”
“您说的是。”李鸾儿深吸一口气,知道林氏大约也是在护短,便配合着笑道:“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真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的,媳妇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