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大夫,该你了!”
北冥律提醒着,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不快,但也没有笑意,看着我的时候顺便还偷偷瞟了几眼云丛,北冥律是个豁达的人。
我仰天大笑四声:“哈!哈!哈!哈!”然后闭嘴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
北冥律不解道:“月大夫,你突然大笑做什么?”
看着众人狐疑的脸,我抱拳道:“月某生性反应迟钝,这是在笑先前各位殿下的笑话,殿下们的笑话果然十分之有趣让月某好笑不已。”
“啊?你是说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是啊。”我依然是面无表情地说着,无论脸上还是眼中都是一片真诚。
“哈哈哈……”大家纷纷笑了起来,北冥攸文微微仰起脸瞟着我笑道:“原以为我是反映最慢的人,却没想到月大夫比我还要慢。”
“是啊……月某生来就是如此。”双手插入袍袖,我缓缓道,“月某一岁不会说话,三岁说话大人听不懂。”
“为何听不懂?”孔德萱好奇地问着我,我淡淡道:“咦,呀,啊,哦,咦。”
“呵呵呵,怎会如此有趣。”孔德萱笑得花枝乱颤,我长叹一声继续说着:“五岁方会爬行,七岁走路常常摔跤,九岁才知自己是个丑人。”
“那之前呢?”左怀看着我的面具挑了挑眉,我想了想道:“之前月某以为自己是美人,而别人都是丑人。”
“噗——哈哈哈……”北冥律把刚喝到嘴里的酒全数喷了出来,指着我的面具就开始笑,“就你还美人,那世界就没美人了!不行不行,孤尘你这算什么笑话,罚酒!”现在叫我孤尘就是没事了。
我认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月某就为大家现曲一首。”朝琴师招了招手,他送上了古琴。
原本也想舞剑,但想想这身功夫或许是我最后的保命符,现在还是别显露的好。
试了试琴,身边的云丛缓缓站起身:“有曲无舞……怎行……云丛……为太子献舞。”说着他朝北冥律一拜,当即把北冥律激动地险些从位置上站起来。
心里有点疑惑,这云丛怎么主动起来了。莫不是想要刺杀太子?如果真刺杀太子,我倒有个借口可以将他送出皇宫。
食指交握松了松关节,很久没有弹琴了。相较于古筝音色的庄严厚重,古琴更加轻灵跳越。
划出一个重音,犹如高手在林间飞跃,他是一个刺客,一个逃亡的刺客。月黑风高,他的身影在树影中穿梭,系在腰间的紫色的腰带在风中飘扬。
身后,是追捕他的杀手,他们紧紧追赶,频频射出暗器阻止他的前进,双手挥舞,暗器从衣袖间擦过。
身边是张牙舞爪的枯枝,面前是一条奔涌的大江,身后是那夺命的追兵,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风在咆哮,浪在翻腾,黑暗中走来的黑影是手执链锁的死神。
他拔下了发间的玉簪,长发在黑夜中飘扬,玉簪的尖端在暗沉的月光下闪耀出一道血光。
玉簪狠狠刺入,艳丽的血在风中飘扬!
“崩!”一声,琴弦赫然断裂,我怔住了身体,震惊地看着云丛。
空气瞬即凝固,夜幕下的春园静得宛如隔世,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鲜血,从云丛散乱的发间滑落,金色的长发被染上了刺眼的红,静谧的空气里甚至可以听见那鲜血滴落在草地上发出的“嘀嗒”声!
“啊!”孔德萱一声惊呼险些踢倒了面前的案几,所有人都被这震惊的场面惊地目瞪口呆。
云丛静静的站在那里,右手缓缓垂落是那带着血迹的发簪。
血,到处都是血。他那白色的衣衫上正一朵接着一朵盛开着血腥的玫瑰。
我慌忙走到云丛身边,拨开了他的发丝。浑身的力气在那一刻被抽走,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沾有鲜血的金发从我发颤的指尖滑落,我哀痛地闭上眼,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一条深深的伤口划过云丛半张脸,从右边内侧眼角直至右耳根,皮肉翻卷开裂,鲜血染满了他那原先完美无瑕的脸,他在自己的脸上留下这深刻的印记。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北冥律在我身后大喊着,他匆匆忙忙走来,撩开了云丛埋住脸庞的发丝,瞬即,他倒抽一口冷气收回了手,失措地摇着头,“可惜,可惜,太可惜了,御医!快传御医!”
“御医?这里不就有一个?”耳边是北冥樰霓的冷笑,我匆匆扯下袍袖就将云丛的脸包起,然后回去给他治伤。
忽的,他那淡薄的身体在风中晃了晃,我慌忙接住他倒下来的身体,他的脸埋在我的肩胛,瞬即,右肩的衣衫上染上了斑驳的血迹。
“师傅,这样……云丛就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耳边传来云丛无力而自责的话语,那些话语化作一块块巨石压住了我的心口。
“真是傻孩子!”我招过醉醨,让醉醨背上云丛,向北冥律匆匆道:“月某先带云丛下去了。”
“好!好!孤尘,一定要保住他的脸!”北冥律紧紧握着我的手臂,耳边又传来北冥樰霓的轻语:“快走快走,好好的月宴弄得血淋淋的,让人作呕!”
心中的巨石被岩浆冲开,我当即大步走到北冥樰霓的面前,杀气再也无法控制地瞬即膨胀开来!我冷冷地站在北冥樰霓的面前俯视着她!用我女皇的身份俯视着她!她瞬即怔住了身体,视线无法从我的怒视下移开,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我慢慢眯起了眼睛,眼中的寒光直逼她的眼底,四周变得寂静,夜幕下是我摄人的气势。
“师傅……”云丛无力的轻喃传入我的耳朵,我吞下怒火沉沉道:“守不住自己男人的心却怪罪于他人!若男人真心爱你其他的美人又怎会入他的眼?公主,为她人出头莫到最后自乱了后院!”说罢,我甩起袍袖冷然离去!
冷风扬起我宽大的衣衫,发丝在风中飞扬,烛火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吹灭,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沉寂的黑暗里,我白色的衣衫变得更加显眼。
“啊!”待我几乎走出春园才听见北冥樰霓醒转过来的惊呼,“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那样教训本公主……”
声音渐渐变弱,我担忧地看着趴在醉醨肩上的云丛,那白色的布条渐渐映出了血迹,这伤口竟然如此之深,可见云丛心意之决绝。
是啊,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刚烈的孩子,原本以为他要刺杀太子,却未想到会是自残,傻,真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