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御轩的疑虑,同样也在萧慕凡的心里。
他沉思了片刻,道:“看来,之前倒是我错估了六皇子,不过也对……帝王之尊,问鼎天下,他身为皇室中人,又如何能真正放开这滔天权势?但是,若说起六皇子的倚仗势力,放眼朝中,还真的没看出来。”
“真的没有吗?会不会是他藏得太深?”
萧慕凡点点头。
“这倒是极有可能。不过……能是谁呢?在朝堂之上,唯有朝阳王与丞相武士德分庭抗礼。朝阳王乃皇亲国戚,又手握兵权,此人孤傲得很,就连皇上都忌他几分,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与六皇子交往过密。武相就更不必说了,他乃三皇子的亲外公,必然视其他皇子如眼中钉,又怎么可能为六皇子所倚仗?至于六部之下……”
萧慕凡仔细的想了想,却是摇头。
还是没有!
他的父亲萧翎身为朝廷重臣,萧家又常居天子脚下,对于京中的局势,早就已经看得清楚透彻。
“六皇子幼年离宫,虽然几年前已经被皇上召回来,皇上因为对已故的淑妃心怀愧疚,所以极力补偿六皇子,尽管如此,六皇子这几年也都游学在外,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在京中频繁活动起来,但却从未见过他有与哪位王公大臣交往甚密。”
“那,淑妃娘娘的娘家可有什么人?会不会是……”
高御轩的揣测,不无道理。
当年的淑妃,颇得圣心,宠冠六宫。
她既然位列四妃之一,除了皇帝的恩赐之外,想必也少不了外戚势力的支持。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萧慕凡却已经领略到了他的话中之意。
还是摇摇头。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淑妃并非西陵人氏,乃漠北的一个歌姬。”
高御轩惊得瞳孔睁大,“漠北?她是漠北人?”
萧慕凡点头道:“没错!二十多年前,漠北还只是游离于北方的一个小小部落,他们畏惧我朝强盛,为求一时安稳,每年都会送上大量的珍宝以及美人觐见,淑妃就是其中的一个歌姬,因其貌美如花,才智过人,很得圣心,尤其是后来诞下了六皇子,不过才短短几年时间,就被封了妃。若不是后来遭人陷害,被打入冷宫,说不定六皇子也是前途无量的。”
高御轩闻言,愈发疑惑不解了。
难道是他想错了?
但,若非有足够的底气,上官旭何来自信满满?
萧慕凡道:“暂且不论六皇子如何,从他的表现看来,他对你我都一再忍让,显然不想与我们萧高两家为敌,若他真的野心勃勃,说不定有朝一日还有需要倚仗我们的地方。当然你也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即使他是个落魄皇子,那也是皇子!”
萧慕凡停顿了一下,见高御轩的神色还算平静,这才接着道:“而且……六皇子所言属实,你与沈归雁确实已经没有关系,也是你给了机会,他才能趁虚而入,不解决了刘嫣这个麻烦,即使你和沈归雁破镜重圆,也无法安宁……”
高御轩深深一叹,默然。
他赢不了的。
上官旭都已经那么笃定,因为刘嫣这个麻烦是他惹上的,他永远受其牵制,自然不比上官旭无所顾忌
。
归根结底,还是那同心蛊,不除不得!
他又在萧府待了几日。
明知不该耗在这里浪费时间,但一想到沈归雁在上官旭府上,他又不甘就这样离开,直到那一日,远在临安的秦宋给他传来了飞鸽传书……
他一直苦苦找寻梅君竹和靳一诺的下落,终于有眉目了。
他心中一喜,仿佛看到了希望就在前方召唤。
当夜就匆匆离了京。
沈归雁却是在几日之后才得知此事的,高婕特地来告之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微微怔了一瞬。
高婕笑道:“他走了也好,好歹让这府上清净一阵,其实……如果你决意要接受殿下的好意,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但是嫂子,你真的相信我大哥伤害你,是因为从来没有爱过你吗?”
高婕又叫她嫂子的时候,沈归雁这一次没有反驳。
有些事情,到底是旁观者清。
但是,高婕也并不知道这其中曲折,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种感觉罢了,这事儿恐怕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沈归雁却怔愣着,许久未回过神来。
她也不信啊!
曾经的恩爱两不移,怎会转眼间就从此各安天涯?
高御轩真的从未爱过她吗?
如果爱过,那么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什么?他这么残忍的将她奉上的一颗真心揉碎践踏又是为了什么?
那种痛苦,是她永远都不愿意去回忆的。
他走了,也好,那便走了罢!
她心中不曾想过要接受上官旭的好意,虽然,她也知道未来的路还很漫长,这一生能遇见的人还很多。
上官旭,谁说没有可能呢?
何况,她也不是古代那些迂腐的女子。
对待感情,自然得认真专一。
什么是一心一意呢?
在她看来,所谓的一心一意并非是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而是在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心一意。
高御轩既然已经休了她,那么就算她即刻再嫁,也没有违背人伦常理。
她还是相信爱情的。
可是,不过才短短三四年的光阴,在经历了与尤锦笙的无奈分离,以及和高御轩的相爱相杀之后,她现在满心所想的都只是她的孩子,已经无力去爱了。
如果她是一个溺水之人,那么上官旭就是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明知不该将他拉下水,但,她也想活。
日复一日。
因为皇子府中有高婕陪伴,日子倒还不算特别难熬,她越来越欣赏像高婕这样洒脱而随性的女子。
高婕说,她喜欢上官旭。
她坦然承认,却从不强求。
她爱一个人,但是却没有在这份爱中丢失了自己。
正因为她这样无欲无求的性子,随遇而安,却不随波逐流,所以哪怕上官被迫娶了她,也对她讨厌不起来。
沈归雁极少见到他们有任何亲密之举,仿佛是活在两个极端的陌生人。
直到那一日……
上官旭同样是从宫中回来,喝了酒,沈归雁从未见他喝得如此醉过,随风扶着他往床上一
放,他便不省人事了。
高婕也不多看他,只下去吩咐了下人准备醒酒汤。
沈归雁自然也不会独自待在上官旭的房中,所以便随着高婕一起离开,当她们再返回的时候,却发现上官旭的床榻边上倚着一个身姿窈窕的美人……
赫然就是彩云!
她坐在床边,拧了湿毛巾小心的擦拭着上官旭的脸。
她是他的女人,却只有在他醉得无知无觉的时候,才能靠近一点点。
她见他虽然已醉死,却似乎难受得紧,所以在仔细的擦完脸之后,又替他脱掉了长靴,然后再脱他的衣裳……
高婕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急忙大声呵止,“别碰他!”
沈归雁尾随在她身后,惊得踉跄了一下。
高婕向来是没有架子的,对待府中的下人很是温和,从未见她朝谁发过脾气,如今陡然盛怒的模样,连沈归雁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说是彩云了。
她的手一颤,再不敢轻举妄动。
在高婕走过来的时候,彩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道:“侧妃娘娘,妾身……妾身只是想伺候殿下更衣……”
她伏在高婕的脚边,连头都不敢抬。
追月死后,她便一直小心翼翼的,唯恐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然后小命不保,可她已经进了这皇子府,难道就要怎样寂寞老死吗?
她平时安分守己,今夜也是听说上官旭喝醉了,她才壮着胆过来看看,谁知道才没一会儿就被高婕撞见并训斥了。
她不过就是帮着上官旭擦脸脱衣,小丫头都还要这样伺候主子呢!
可,她好歹是皇上亲赐的侍妾,就算是身份低微,难道连靠近自己男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她既惶恐,又委屈……
高婕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
她缓了缓,平静的道:“你也别委屈,若是不想像追月一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就最好离他远一点,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好了,你先退下吧!这里有我伺候就好……”
彩云虽然极不情愿,却还是退下了。
高婕便端着醒酒汤走过来,轻易的就将上官旭从床上扶起来,再给他灌下去,沈归雁看着她这一系列娴熟的举动,虽然对刚才之事很是震惊,但也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太不合时宜了,正要离开,高婕却开了口。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让彩云碰他吗?”
“……”
沈归雁一愕,这要她怎么回答?
高婕笑道:“还真不是我要和他的侍妾争风吃醋什么的,也没这个必要,彩云现在肯定是恨了我,但我真的是为了她好,若不是我及时制止,她真的脱了他衣服的话,说不定会活不过明天早上……”
“为什么?”
沈归雁实在惊愕。
不过就是脱个衣服吗,有这么严重?
高婕道:“别的皇子身边都妻妾成群,唯独他的后院空虚,就连皇上赐予他的两个侍妾,他连碰都没碰过,你不好奇这是为什么吗?”
呃……
沈归雁想说,早就好奇了,好么?
难道,真的如她所想,若不是他有何隐疾,就是这其中有隐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