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恭敬的应了,瑾贵妃又道,“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后天就是除夕夜,只是……”说到这儿,她过来牵了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语气低沉的向大家严声道,“由于皇长子初殁,皇上已经下了旨,命各宫着素,因此,今年的这个年,就简单的过了,刚刚太后有旨,命只在除夕夜设个家宴就完了。”
大家默然点头,我的心里哀戚,不觉的神色黯然起来,瑾贵妃很是疼惜的拍拍我的手,轻声安慰道,“太后知道了这事,也很难过呢?只是,去了的终究已经去了,活着的还得要活下去,妹妹也要宽心了才是。”
良昭仪,瑞贵嫔,端嫔等,也全都来劝,我强带了笑,向她们婉然一笑,“我没事的,多谢大家惦记着。”
又说了几句,大家也就散了,我冷眼留意,见江敏正往外走,忙向蒋秀点点头,蒋秀快步迎上去,唤道,“江小主留步,”江敏一停,蒋秀屈身一礼,道,“奴婢家娘娘请小主今天过去赏梅,请小主一定赏脸才是。”
江敏脸色变了变,“这,婕妤娘娘事多劳累,嫔妾还是不去搅扰了罢。”
我见她推迟,心里好笑,脸上却一丝不现的,过去笑道,“妹妹可是在怪我么?”我满是歉意,“都是我不好,往日怠慢了妹妹,还请妹妹给我一个赎过的机会了。”
正说着,祥嫔和一个清丽的女子走过来,见了我,忙行了礼,我仔细看那女子,不觉有些眼熟,那女子娇婉的向我行了礼,道,“嫔妾夏玉莹给婕妤娘娘请安。”
夏玉莹?我再看看她,不觉恍然,原来,她就是那日在英宏出行灵宵山的践行宴上,跳霓裳羽衣舞的那个女子。
我心里微微纳罕,按她的位分,是不能到这荣寿宫来的,却怎么……
看着她们,我展颜而笑道,“快免礼了,”我满脸亲热的点着祥嫔笑道,“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里正请江妹妹去我那玩儿呢,竟然就遇上了你们。”
我甩一甩手里的绢子,笑着道,“既如此,就一起去罢,只不知道,二位妹妹可赏脸?
祥嫔向来是我不屑的,我很少和她有交往,而夏玉莹身份极低微,平日连见我亦是难的,今日见我竟然热情想邀,当下无不喜色满脸,欢喜至极的应了。
江敏见了这样,方才释然,也应了。
到了下午,我命人在静延宫后花园的听春阁内,升起了炭火,摆下了茶果糕点,江敏,祥嫔以及那夏玉莹到时,我已经在听春阁内候着了。
如同往常一样,才说几句,我就又找了借口退了,就那三人生生的晾在了听春阁内。
眼瞧着一个时辰过去,我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又回到了听春阁,然而我并不走正门,只从偏门穿过后堂进去,前面的一个汉白玉做成的架子屏风,将她们坐的地方和后堂完全隔了开来。
我穿了厚棉底的暖靴,走起路来悄却无声,头上
身上的簪钗环佩也早已经去了的,亦没有半点叮当之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我站在了屏风的后头。
我心里亦是矛盾的,江敏一句死孩子,令我对她恨之切骨,然而,我纵然设下了这样的局,也不一定能拿捏住她的短儿,蒋秀早就问我,既然是想要给我孩儿出气,又为什么不直接下手,以我如今的位分,以及皇上对我的怜宠,我在宫内的风头早已仅在瑾贵妃之下,想给一个小小的无宠的常在找点晦气,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只是笑笑,她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第一次主动的要去算计一个人,我的心不能说没有矛盾,我很希望她能通过这几天的事,就适可而止,再别那么刻薄,若是她仍然死不悔改,我也一定要让她明白,她是为了什么而遭了我的手。
我暗暗的握紧了拳头,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我再不是往日的沈凝霜了!!!
屋子里只有裁雪伺候,我才站到屏风前,透过汉白玉隐现的格子,就见裁雪捧着一只托盘出去,一时间,屋里就只剩了她们三人。
她们果然已极焦躁不安,夏玉莹不停的绞着手里的绢子,却又不敢说什么,祥嫔依旧稳稳的坐着喝茶,她背对着屏风,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江敏嘴角有着隐隐的讥笑。
我亦不说话,就那么站着,或者说,我是在等,等着一个刹那的时刻到来。
祥嫔闲闲的向江敏笑道,“如今,婕妤娘娘对妹妹可是青眼有加呢,这些日子,对妹妹亲热得很,就连她往日交好的赵嫔和瑛常在都撇到了一边去的。”
江敏笑得尴尬,“婕妤娘娘对我们,都是好的。”
她的话里全是敷衍,祥嫔又怎么听不出来,笑到,“妹妹怎么了,这话听着不错,可是这语气里,倒像是有点气性在里头了,今日我见婕妤娘娘邀请你时,你倒像是有几分不愿的样子,莫不是在这里,被皇上恩宠得多了,连婕妤娘娘你也不放在眼里了不成。”
她这话已经是极具讽刺无礼,然而她的位分远在江敏之上,江敏哪里敢说什么,咬了唇半晌,这才道,“嫔妾哪里有那样的福分,嫔妾又怎么敢跟婕妤娘娘使性子呢,只不过,怕搅扰了婕妤娘娘的清养罢了。”
祥嫔尖声一笑,向江敏道,“是吗?那你这些日子,怎么又跑得这样欢呢?”说着,她向着夏玉莹笑问道,“玉莹啊,你说,她跑得这样勤,到底是为的什么呢?”
她像是和夏玉莹极熟的样子,我在屏风后微微奇怪,就见夏玉莹有些窘的样子,欠身道,“表姐,玉莹不知呢。”
原来她竟然是祥嫔的表妹,我随即释然,难怪她可以进得荣寿宫,原来是祥嫔带去的。
然而,就算是祥嫔,亦是不能随便的将位分底的嫔妃领进荣寿宫的啊?随之,我的心里又有了新的疑惑。
就见祥嫔脆声笑道,“你怎么能知道呢,她啊,有许久见不到皇上了,而娴婕妤这里可
是皇上每天必到的地方,她经常来,就能见到皇上了。”
说完,又是咯咯的一阵笑,她的语气里已经是极为轻视的了,透过格子眼,我不禁仔细的去看江敏,只见江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忍不住道,“嫔妾人小位微,有这样的想头倒也不足为奇,倒是祥嫔主子,高高在上,荣宠风光,按理,不该同嫔妾一样,也到这个地方来讨巧打秋风才是。”
她这句话说得亦是极重的,祥嫔哪里受过这个,“啪”一拍桌子,喝道,“你大胆,”夏玉莹吓得一跳,腾的站起,惊叫道,“表姐。”
江敏见她发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逾越,慌忙站起身子,祥嫔冷冷笑道,“我只是应婕妤娘娘之邀,过来小坐而已,你又是什么东西,跟我比。”
江敏眼里莹莹有泪,忍了半晌,突然道,“主子难道没看出来吗?咱几个都是那被耍的罢了!”
终于说到这里了,这才是我要的,想起那日兰儿回报的话,我慢慢挺直了腰,强忍了心里的怒意,凝神等着她说下去。
祥嫔没料到她竟然这样说,微微一愣的样子,随即冷声道,“怎么说?”
“咱们来了这么久,那位婕妤娘娘只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将咱们一直的晾在这里,怎么主子就没有觉得不妥么?”江敏的声音逐渐变冷,语气里满是怨气和愤恨。
“是……什么意思?”祥嫔光顾着数落取笑她,一时没想到这个,经她这一提醒,此时也觉得不对了。
江敏见她这样问,知道她的怒气已经被转移,语气稍有轻松,语气却更激愤起来,“主子不知道,这几日,都只见我往这里来的勤,却哪里知道,我每次来都同今日一样,坐冷板凳的呢!”
“啊……”
祥嫔和夏玉莹齐声惊呼,半晌,夏玉莹出口问道,“那……江姐姐……怎么还来呢?”
“哼,她每次见了,都盛情相邀的,我能不来吗?她如今可是皇上的心尖儿,嫔妾哪里敢得罪她呀!”江敏愤愤然。
祥嫔又笑了,“只怕是你不肯死心罢?”
江敏经过她这一再的嘲弄,已经是忍无可忍,尖利着声音到,“就算我不死心又怎么样,你来这里,难道想的不是这个吗?”说到这里,她咬牙道,“我侍寝时,皇上对我亦是有情的,第二日就将我晋为常在,哼哼,那个时候,她沈凝霜连皇上的面儿还没见过呢,她只是仗了有太后喜欢她,又在皇上跟前一味的狐媚子,这才哄得皇上只宠她一个罢了。”
她看了看祥嫔,阴阴一笑道,“听说,皇上在宠她之前,祥主子每月也有个几夜被翻牌子的,可是,自从她来了,祥主子亦是有许多日子没见皇上了罢,”她忽然低低的一笑,“祥主子人太仁厚了,咱们哪里斗得过她呢,祥主子不知道,她在太后觐选时,就耍了心机的,故意的只穿了一身破旧的衣裳过去,让太后觉得她家风清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