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
上海来的货船停在三井码头,因为没能在何老板那里疏通清楚,所以满船的货物硬是卸不下来。最后船上经理也火了,调转方向开往英租界太古码头。
码头附近皆是脚行,脚行里面便是脚夫。脚行的老板不发话,货船轻则无人卸货,重则不许靠岸。太古码头的脚行老板,人称秦八爷,本来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可是英租界如今出了何殿英和余至瑶两位后起之秀,他就日益变得没权没势,说是码头上的大把头,然而想要做到唯我独尊,也是不能够的了。
三井码头开过来的货船,照理来讲,他是不敢接的,因为中间横着何老板;可不接又不行,因为余二爷不知怎的和货船经理联系上了——船是上海易老板的船,上面装着全是印度烟土,耽搁不起。经理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但是经理有经理的规矩,不认何殿英那一套!
余至瑶亲自去了一趟脚行,对秦八爷说道:“你卸你的货,出了事情我担着。你要是不卸,那我就去找别人卸。”
秦八爷苦笑着摆手:“别,别,您派的人要是到了码头,将来还能走吗?我不是不识时务,您要是能担得住责任,那我就卸,我还能挣一笔不是?”
秦八爷说到做到,真就卸了三船的烟土。卸过之后他越想越是后怕,简直不敢再见何殿英。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躲在脚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殿英不劳他架,主动登门来了。
这时天气已经很热,何殿英穿着短袖衬衫,露出了白皙的半截手臂,走起路来一甩一甩,是个十分带劲的模样。似笑非笑的站在秦八爷面前,他单手j□j裤兜里:“怎么着老秦?余二爷说的话是话,我说的话就他妈是放屁,对不对?”
秦八爷叹息一声:“何老板,恕我说句得罪的话,这几船货,我是可卸可不卸,我自己完全没意见。可我现在夹在您和余二爷之间,卸也得罪人,不卸也得罪人。您说我心里难不难?那天余二爷都找上我的门来了,我说何老板不让卸,余二爷力逼着我卸,还说他负一切责任,我要是不卸,他就另派人过来——我怎么办?我只好卸啊!”
何殿英一挑眉毛:“他说要负一切责任?”
秦八爷战战兢兢的唉声叹气:“何老板,余二爷的的确确是这么说的。我不敢在这上面撒谎。”
何殿英点头一笑:“好,好,只要有人负责,那就好办。”
然后他转身向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说道:“把脚行给我砸了!”
何殿英把脚行砸了个稀巴烂,然而并没有立刻去找余至瑶的晦气。太太平平的过了半个多月,这天他忽然把电话打去了余公馆:“宝贝儿,干什么呢?”
余至瑶拧着眉毛一咧嘴:“说话不要这么肉麻!”
何殿英笑了一声,油腔滑调的继续问:“我的二爷宝贝儿啊,你怎么一直不来看我?”
余至瑶听了这话,很不自在的抬手扯松了领带,仿佛有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我最近比较忙。你……”他低低的柔和了声音:“你好吗?”
话筒中传来“叭”的一声脆响,想必是何殿英亲了话筒:“我不好啊,我想你呀!”
余至瑶察觉出了异样:“你喝酒了?”
何殿英拖着长声嘿嘿的笑:“我昨晚上……在同文俱乐部……输了十万。人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可我怎么就情场赌场都他妈失意呢?二爷,你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余至瑶咽了口唾沫,心里忽然难受起来:“什么情场失意!我又怎么亏待你了?”
何殿英带着哭腔,怪声怪气的哼唧:“我不知道,反正你就是对不起我。余二你个王八蛋,你身体这么差,谁知道还能活多少年。人生苦短,你跟我较什么劲啊!你乖乖的跟着我……我的本事,我的心意,你还信不过吗?我告诉你,我心里——”
话没说完,接下来就是“哇”的一声。余至瑶急的一吸气,就听那边一声接一声,不是正经动静。忽然话筒里面又传出言语,却是何家的仆人:“余二爷吗?我们老板正在呕吐,不能说话了。”
余至瑶答道:“告诉你们老板,就说我晚上过去看他,让他今天不要出门。”
挂断电话之后,余至瑶匆匆又要通了朝光俱乐部的号码。对着电话那边的马维元,他开口问道:“俱乐部里现在能有多少现款?”
马维元飞快的心算一番,随即答道:“七万左右。”
余至瑶一皱眉头:“怎么这么少?”
“二爷,昨天刚把款子放出去了,现在就只剩下了这么一点——您急着用钱?”
余至瑶略一忖度,感觉不能轻易掏空俱乐部,赌场没钱可是不成。放下电话发了会儿呆,他忽然一跃而起,快步上楼走去书房,从抽屉里翻出了支票本子。
在支票上面仔仔细细填好数目字,他拿起印章慎重盖下。把这张十万元的支票撕下来小心折好,他低头将其塞进衬衫胸前的小口袋里。
“没出息的样子!”他心里还想着小薄荷:“区区十万块钱的损失而已,就要借酒消愁了?”
他站起身,推门向外走去:“傻子,晚上我补给你,看你还闹不闹。”
余至瑶并没有乱了心神。气定神闲的坐在客厅里,他按照计划,接待了一位上海客人。上海客人是易老板派过来的,专为和余至瑶商谈生意细节。易老板本来也是青帮人士,照理来讲,应该和何殿英更亲。然而何殿英盲目自大,据上海客人说,易老板这回真是被何殿英气坏了。
货船停靠太古码头也是容易,所以易老板决定和余至瑶合作。烟土生意的利润不言而喻,所以余至瑶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热情与诚意,和上海客人详详细细的谈了大半天。待到傍晚时候,又请对方出去吃喝消遣,直到天黑才散。
这回独自坐上汽车,他因为在席上痛饮了几杯茅台,所以也生出了几分醉意。打开车窗闭上眼睛,他头晕目眩的向后仰靠过去,懒洋洋的开口说道:“开何公馆。”
汽车夫答应一声,立刻发动汽车,一路风驰电掣的上了马路。清凉夜风扑啦啦的吹入车中,让余至瑶感觉十分惬意,周身轻飘飘的,几乎快要腾云驾雾了。
似乎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汽车停了下来,汽车夫回头说道:“二爷,到了。”
余至瑶推开车门,一脚踏上地面,没敢立刻起身。低头静静的呼吸片刻,他自觉着是足够清醒稳当了,这才扶着车门,慢慢站了起来。闭着眼睛踉跄一下,他抬头望向前方,就见宽阔庭院之中,正是矗立着灯火通明的何公馆。夜色如海,明黄色的玻璃窗仿佛漂浮在了半空,看起来温暖而又恍惚。
余至瑶痴痴的笑了一下,知道自己真是醉了。不知道小薄荷有没有醒酒,否则醉汉探望醉汉,说起来简直是个笑话。抬手按了按左侧胸口,那里放着一张支票,正随着他的心脏一起跳动。这是他的杀手锏,小薄荷是个贪财的小子,他想只要自己亮出支票,定然就能哄得对方愁云消散了。
一路腾云驾雾的进入公馆楼内,他被仆人引上二楼,在一间起居室内见到了何殿英。
何殿英脸色煞白,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一动不动的翻了余至瑶一眼,他轻声说道:“来了?”
余至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言行,不想露出醉态。走到何殿英身边坐了下来,他扭头问道:“没事了吧?”
何殿英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抽了抽鼻子,随即淡淡的问道:“你喝酒了?”
余至瑶低头一笑:“喝了一点……你知道我最怕烈酒,一点就够让我醉了。”
何殿英不再回答,一口接一口的继续喷云吐雾。
何殿英的确是输了十万块钱——这些天心情不好,唯有赌博还算个消遣,可是即便人都坐到牌桌前了,他那心里还是装着一个余至瑶。
他想要给余至瑶一点教训,可是思来想去的,最后又总是下不了手,就是因为他爱他!
他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爱上对方,如果没有爱,那么一切都好说了,不合则分。但是世间没有后悔药,他不能想不爱就不爱。
心乱如麻的过了这么多天,十万块钱的损失让他痛苦到了巅峰。他学着借酒消愁,然而借酒消愁愁更愁。嘴里咂摸着那点子辣水,他心中生出了恨意,想要撕了余至瑶下酒!
“凭什么我要受他的委屈?”一根烟吸完了,他一言不发的再续一根,心里有个声音在回荡:“我他妈的受够了!”
双方一直默然无语,室内空气沉重的让人感到了窒息。余至瑶俯身用双手捧住脑袋,趁着这个空当休息了片刻。后来觉着神智清明一些了,他才缓缓的长出一口气,同时抬起头来。
把手伸进怀中,他正要摸索着取出支票。不想何殿英忽然站了起来,绕过沙发走到门旁,啪的一声关了房中吊灯。
余至瑶坐在沙发上,立刻陷入黑暗。前方落地窗子没拉窗帘,外面的路灯光芒倒是可以射入房内。莫名其妙的回过头去,他开口问道:“怎么把灯关了?”
何殿英迈步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随即缓缓弯下腰去。伸手抽出他的领带,何殿英一边解开,一边轻声说道:“怕你害羞。”
不忍了,不等了,伤害就伤害吧,仇恨就仇恨吧,反正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何殿英已经对他是彻底失望了。
伶伶俐俐的拽下领带一甩,他不由分说的捆住了余至瑶的双手。余至瑶直到这时还愣怔着,一张面孔正对窗外灯光。何殿英看得清楚,就见他轮廓分明,五官刚毅。这张脸他已经看了整整十年,然而每次凝望,还是觉得可喜可爱。
双手插到余至瑶的腋下,他把人强行抱起来拖拽出去,直接按到了暗红色的地毯上。余至瑶仰卧在地,一双眼睛还紧盯着上方的何殿英,表情很乖,是懵懂无知的模样——直到何殿英向后跨坐到他的大腿上,开始去解他的腰带。
他以为对方又要胡闹,便挣扎着想要坐起。然而何殿英不慌不忙的等他真正起身了,才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狠狠推倒。后脑勺在地毯上磕出一声闷响,余至瑶疼的喊出声音:“小薄荷,你放开我!”
何殿英不为所动的垂下眼帘,动作灵活的扯开了他的腰带。
余至瑶再次起身,缚在一起的双手想要去推何殿英。何殿英一拳砸下他的双手,随即故技重施,握住他的肩膀再次推倒。这回揪住余至瑶的短发,他手上格外用力,让对方的脑袋结结实实的砸上地面。
若无其事的坐直身体,他三下五除二的拉下了对方的裤子:“叫吧,楼上楼下都是我的人,你叫吧!越响越好,权当给我助兴,也让别人听个热闹!”
余至瑶没有叫,他百折不挠的又坐了起来——然后再被推到。
这样的拉锯战持续许久,何殿英好整以暇的消耗着对方的体力。太了解余至瑶了,只要计划周全,那双方的战斗简直可以单调到乏味的程度。
果然,余至瑶明显的开始体力不支了,挣命似的的再坐起来,他将两条腿在何殿英的身下蹬来蹬去,又气喘吁吁的怒问:“小薄荷,你发什么疯?你再不停手,我就——”
何殿英劈头扇出一记耳光:“你他妈已经够混蛋的了!”
这一巴掌把余至瑶打的歪斜倒下。就着这股子力道,他侧过身去想要蜷成一团,哪知何殿英一把抓了他的头发,不由分说便是向下硬撞。何殿英是天生的手狠,力气全使在关键地方。不过是三五下的撞击,余至瑶就昏沉着不动了。
把余至瑶顺顺溜溜的端正摆好了,他彻底扯下对方裤子,顺带着将鞋袜也一并扒去。将那两条沉重大腿扛到肩上,他解开裤子掏出东西,直撅撅的就要往里硬捅。突如其来的钝痛让余至瑶猛然惊醒,绑在一起的双手慌乱的凌空抓了一把,他惊恐的发出一声“啊”。
何殿英居高临下的一笑,随即施舍似的伸出了一只手。开辟的动作越发有力了,血淋淋的变成伤害,一句话低低的挤了出来,阴森森的咬牙切齿:“j□j娘的!”
余至瑶神情痛苦,目光茫然。忽然在空中捕捉到了何殿英的手,他张开了嘴,濒死似的喘息哀鸣。
双手紧紧握住那只手掌,渐渐从握变成了攥。随着何殿英的残酷深入,余至瑶的双手越合越紧,几乎捏碎对方的掌骨。喘息声音带了哭腔,开始类似哭泣,朦胧灯光下,他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何殿英俯下身去,轻声问他:“我硬不硬?”
余至瑶耳语一般,用紊乱气流送出声音:“疼……”
何殿英冷笑一声:“夹得那么紧,能不疼吗?”
何殿英,因为太兴奋、太激动,所以把持不住,将这第一度春风草草结束。
他毫不疲惫,一双手哆嗦着去解余至瑶的西装衬衫。衬衫口袋里的纸片引起了他的注意,抽出来凑到窗口仔细看清内容,他先是表情一僵,随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爆发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简直哽咽如哭。不管了,不管了。就当没看见,就当没爱过。
手指冰凉的将支票塞回衬衫口袋,他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人事不省的余至瑶。死死的搂住余至瑶,他在对方身上舔吮啃噬。不是一直盼着能有这么一天吗?这一天终于来了,还不痛快淋漓的玩个够本?下身那处重新勃发坚硬,在鲜血的润滑下顶入对方体内。他不知疲倦的冲锋再冲锋,要把余至瑶冲撞到粉身碎骨。
午夜时分,何殿英大汗淋漓的趴在余至瑶的身上。侧脸枕上对方的胸膛,他能够听到轻浅缓慢的心跳声音。
他不知道余至瑶会不会死,死就死吧。这样趴着十分舒服,他想在对方胸前停留终生。谁的终生都可以,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