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
李振成失业了。
这不是说他赌场开得不好,而是因为开得太好,以至于门前昼夜喧嚣,连里面特务的心神都被勾散了。至于各种事端,更是不停,把周边地区都染成了乌烟瘴气。日本特务机关见这赌场已经彻底影响了治安,便决定让其关门大吉。
李振成经营几年,捞了个脑满肠肥,这时也就不好再发怨言。何殿英一封电报把他叫去文县,他摇身一变,开始从军。
何殿英在文县住了半个多月,其间派出人马四处招兵,竟也拉起了一只三百来人的队伍。这三百来人里面,一多半都是地痞土匪之流,平日尚且横行霸道,如今穿了军装,越发借着搜查游击队的名义鱼肉乡里——也不远走,只在天津周边的村子里面晃悠。队伍没有正经番号,说起来就叫何部队,倒是能够得些军饷,并且趁机可以明公正气的弄枪。
何殿英穿上军装,揽镜自照,自觉非常的像副官,一丝派头也没有,便连忙脱下,不肯再穿。把队伍随便扔给他的副司令李振成,他溜溜达达的回天津去了。
青山友美这些时日住在小老九家里,每天老老实实,从不乱说乱动。小老九冷眼旁观,就觉得这日本姑娘挺好,虽说不是美艳动人,不过干干净净顺顺溜溜,做太太的资格是绝对具备。他真是希望大哥快点娶妻生子,这并不是因为大哥到了岁数,而是感觉大哥身边再没女人的话,恐怕就要出事了。
他感觉何殿英好像是爱上了余至瑶——好一阵,恼一阵,打一阵,和一阵。若是换了旁人,早就结下血海深仇了;大哥可好,满不在乎。
大哥在这上面的行为举动,显然不是十分正常。小老九真是恨透了余至瑶,所以希望大哥速速和他一刀两断。
何殿英刚到天津,就被香川次郎找了过去:“听说你要和青山小姐订婚了?很好,很好,哈哈!”
何殿英一愣:“谁说的?”
香川次郎笑道:“大家都知道嘛!中日联姻,很好很好,哈哈哈哈!”
何殿英扭头就回了家,把小老九拎到庭院里揍了一顿。青山友美不明所以,见他发火,吓的躲到门后伸出头来。小老九连滚带爬的满院乱躲,嘴上叫痛,心里却是畅快。
何殿英追着他踢了一阵,末了问道:“你个小兔崽子!说,订婚那屁是不是你放的?”
小老九逃到角落里站住了,一本正经的答道:“大哥,你猜对了,是我放的。”
何殿英满以为小老九会死鸭子嘴硬,哪知对方答得这样痛快,反倒让他措手不及。上前两步停在小老九面前,他压低声音怒道:“小老九啊小老九,这是能胡说八道的事情吗?那是个日本娘们儿,不是说娶就能娶、说不娶就能不娶的!”
小老九仰脸看他,神情是一种焦急的认真:“大哥,为什么不娶呢?反正现在外面都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你娶个日本老婆,不是正合身份吗?娶她总比娶别人强吧?娶过之后把她往家里一放,你愿意理她呢,就和她说两句话;不愿意理她了,就把她从眼前撵开。她是能拦了你的腿还是能碍了你的眼?日本娘们儿我知道啊,你就算把j□j带回家去了,她都能乖乖的给你铺床叠被——大哥,听我一句吧,友美挺好,真挺好。”
何殿英被小老九说了个哑口无言。小老九并非胡说八道,友美的确挺好,可他现在并没有成家的心思。他这边娶了友美,余至瑶是不是也可以再勾搭个娘们儿回家了?一想到余至瑶光了屁股和别人睡觉,他就从心里往外的难受。
何殿英心里气闷,抬腿想要离开此地。青山友美还在等他进门,没想到他说走就走,急得连忙“哎哎”唤了两声,跑出门去想要追他。紧赶慢赶的抓住了他一条手臂,她陪着笑容问道:“殿英,你又要上哪儿去呀?”
何殿英不耐烦的用力甩开了他,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小老九赶了上来,开口说道:“嫂子,没事,大哥这是心情不好。”
青山友美一听“嫂子”二字,登时把脸一红,又羞又喜之余,心内一片茫然。
何殿英想要立刻去见余至瑶,然而若是光天化日的赶往余公馆,回去之后必生是非。惶惶然的走在炎热大街上,他难得的感到了苦恼。
而与此同时,余至瑶坐在家中,正在指挥仆人去给凤儿拿冰镇汽水。
凤儿放了暑假,穿着单单薄薄的小花裙子过来看望叔叔,头上自然戴着那顶花团锦簇的大遮阳帽。九月份就要升中学了,她因在升学考试中得了个第三名,所以颇出风头,自己也是沾沾自喜。并着双腿在余至瑶身边坐下,她小心翼翼的摘下帽子,随即扬脸一笑:“叔叔,我不要汽水,想吃凉西瓜。”
余至瑶听了这话,立刻又让人去端冰镇西瓜过来。客厅角落的电风扇吹来温凉的风,正好把凤儿的鬓边碎发一起向后拂去。凤儿露出一张粉白粉红的小瓜子脸,两道眉毛扯细了,别有一种明眸皓齿的清秀。
余至瑶扭头看着她,就觉她出落得太快,转眼间便成了个美人的模样。仆人用大托盘送了西瓜上来,西瓜皮上结着细细一层露水。凤儿想要拿起一块,不想手上一滑,西瓜正是向下落到膝盖,冰的她“哎哟”一声。
余至瑶没有多想,重新拿起一块西瓜给她,又用手帕为她擦净膝盖。擦着擦着,他忽然觉得这不大好——凤儿的裙子太短了,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他当然不是没见过凤儿的大腿,可是今非昔比,凤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于是他攥着手帕,讪讪的收回了手转向前方。凤儿慢慢咬了一口西瓜,眼角瞟到了他的反应。不动声色的咽下凉西瓜,她心里美滋滋的想:“叔叔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
伸手把西瓜送到余至瑶嘴边,她故意又道:“西瓜真甜,你也咬一口!”
余至瑶在若有若无的少女香气中,果然低头咬了一口。记得三妹这么大时,已经很有洁癖了,尤其是把家里所有异性都看成是臭男人;下意识的转过脸又看了凤儿一眼,他正是见到凤儿在吃自己咬过的西瓜。
慢慢的站起身来,他走到靠墙的博古架前,拿起了一只古色古香的雪茄盒子。凤儿这么又露大腿又喂西瓜的,让他心中有一点乱。
打开盒子拿出一支雪茄,他转身找出话来问道:“最近家里怎么样?听说你要添个小弟弟了?”
凤儿显然是并不欢迎继母腹中的新生命:“谁说是小弟弟了?也许是小妹妹呢!”
余至瑶走回沙发前坐下,划了一根长杆火柴点燃雪茄:“我看逸臣倒是高兴得很。”
凤儿故意要和他唱一唱反调:“没看出来,爸爸可是好几天都没回家了!”
余至瑶有些惊讶:“他好几天没回家?他不去饭店也不回家——我还以为他在照顾太太——他去哪儿了?”
凤儿懵懂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余至瑶听了这个消息,不禁心中打鼓。宋逸臣这家伙心黑手狠胆子大,真正是个有本事的。余至瑶总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他,很怕他会自作主张惹出事端。
出了片刻的神,他把心思又转回了凤儿的身上。眼看凤儿已经啃到了西瓜皮,他就伸手要去给她再拿一块西瓜,哪知凤儿也想要拿,动作慢了一步,冰凉的小手便是盖在了他的大手上。余至瑶见她与自己心有灵犀,颇觉好笑,正要对她说话,哪知抬眼望去,却是正好与她目光相视了。
凤儿定定的看着他,眼中波光潋滟。他毫无准备的也凝视了凤儿——两三秒后,他若无其事的垂下眼帘,放下雪茄拉起了凤儿那只凉手,又把西瓜送到了她的手中。
“天热,多吃一点。”他拿起雪茄,低声说道。
凤儿没再吭声,心事重重的捧了西瓜慢慢的吃。
余至瑶觉察出了凤儿的意思——虽然不是很确定,但的确是看清了几丝端倪。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凤儿现在对他一时亲一时疏,又总爱挑衅似的咕咕哝哝,仿佛一个心烦意乱的孩子要找茬生事。凤儿还小,可以不懂事;但他是大人,必须要有立场。
他只对何殿英长情,换了旁人,虽然也有动心的时候,但是总不持久,十天半月便要腻烦。对待杜芳卿之流的人物腻烦了,可以打发出去;可凤儿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能轻易打发凤儿吗?再说凤儿的父亲可是宋逸臣——他认宋逸臣做老岳父?
怎么想都是荒谬,都是不可能。余至瑶无声的笑了一下,心里还是很疼凤儿。
凤儿赌气似的,坐在余至瑶身边吃吃喝喝,胃口还很不小。正当此时,何殿英来了。
何殿英既然来了,余至瑶就无心再陪凤儿,反正凤儿从小在这里长大,也不是外人。带着何殿英上楼进了卧室,还未等他关上房门,何殿英便一屁股坐到床边,把鞋脱了,袜子也脱了。赤脚踩在地上,他连裤子也一起脱了。
余至瑶欣赏着他那银鱼似的**,同时莫名其妙:“你……”
何殿英赤条条的爬上床去,床上铺了竹席,倒是凉快。仰面朝天的躺下来,他急赤白脸的答道:“热!”
余至瑶靠墙站了,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凤儿作怪,小薄荷也跟着来作怪。
何殿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他与香川次郎百般亲厚,但话说回来,毕竟是个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能把对方当亲大哥那么得罪。香川次郎早在哈尔滨时就劝他娶个日本女人,这回又是热情非凡的哈哈不止。如果香川次郎做了媒人,那他真就是不娶不成了。
一身热汗渐渐退去,他扭头望向了余至瑶:“二爷,你傻站着干什么?”
余至瑶慢慢走了过去。弯腰在床边坐下来,他只是握住了何殿英的一只手:“小薄荷,你这是刚从文县回来?”
何殿英歪着脑袋看他,在枕头上点了点头。
余至瑶心平气和的审视着他,片刻过后,抓起他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
何殿英觉察出了他的爱意和温柔,于是心中越发悲伤了:“我说,你那个凤儿打扮得可是够骚啊!”
余至瑶当即一皱眉头:“不要胡说八道!她才多大?”
何殿英的脸上忽然狞笑了一下:“多大?该长的都长全了,你说多大?凤儿,宋逸臣的女儿,我记住了!”
余至瑶立刻沉了脸:“你要干什么?你要是存了这个心思,就给我滚!”
何殿英听了这话,脸上狞笑忽然变成苦相。拽过余至瑶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他在床上哼哼呀呀,一分钟里换了无数个姿势,是个抓心挠肝的闹心模样。
余至瑶姿态僵硬,没有乱动,因为正在聚精会神的忍痛。手背上的牙印已经渗出淡淡的血——何殿英的牙口太好了。
何殿英没敢对余至瑶说自己家里来了个日本姑娘,单是扯着余至瑶肆意纠缠,手上力气又十分大,时常就让对方疼到j□j出声。后来余至瑶被他惹的起了兴致,一翻身把他压到了下方,气喘吁吁的叫道:“小薄荷,小薄荷……”
何殿英用力合拢了双腿:“别……别他妈乱顶,你那玩意儿能捅出人命……”
余至瑶没想要何殿英的命,他只是身不由己情不自禁。力不能支的被何殿英掀下身去,他滚了个仰面朝天。
这回他不动了,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下身那里忽然一痛,是**又被何殿英攥了住。
何殿英凑了上来,嘻嘻笑道:“二爷,看你像匹大洋马似的,让我骑一圈行不行?”
余至瑶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那你以后就少压着我乱动!你这玩意儿早归我了,要用也是我用,你不许用!”
余至瑶低声笑问:“你怎么用?”
何殿英哑然片刻,随即在余至瑶身上乱掐一气:“二爷,原来我可没少勾搭你,送上门了你都不要。如今怎么忽然知道我的好了?”
这个问题让余至瑶想了又想,一时间却是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侧身面对了何殿英的眼睛,他索性是一言不发。
午夜时分,何殿英像个贼似的,从余公馆后门溜了出去。
翌日下午,凤儿戴着大遮阳帽也回了家。宋逸臣依旧是无影无踪,余至瑶满心狐疑,开始派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