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

苏三

余家在租界内一直是颇有势力,如果不是余至瑶曾经发动过一场内部清洗,赶走了许多得力干将,那现在余家的基业大概依旧稳如磐石。

余朝政在世之时,没有帮派敢对余家揩油,余至瑶不能容许余家在自己的手里走下坡路,所以他须得快马加鞭,立刻将先前的规模恢复起来。

单有一家群英武术社是不够的。人不怕多,人越多,他的生意越大。

在春意盎然的三月天里,余至瑶完全退去了额头颧骨上的血痂。血痂脱落,露出的皮肉偏于粉白,他成了个花脸子。

早上起床之后,照例是杜芳卿伺候他的洗漱穿戴。杜芳卿自从重新登台之后,每晚总要午夜才睡,然而翌日清晨依旧挣扎着早起。余至瑶让他由着性子睡懒觉去,可他不肯,仿佛为余至瑶刮胡子是某种殊荣,万万不可中断停止。

刮净了脸后,他捏着剃刀对余至瑶笑,显然是心里欢喜,可是笑而不语,并不多说。

余至瑶弯腰把脸埋进水中用力擦洗。洋马似的打了个秃噜,他水淋淋的抬起了头:“晚上我要出门请客,不管你了。”

杜芳卿对他一扬头,做出了戏台上的娇俏姿态:“谁用你管!”

说完这话他放下剃刀,凑到余至瑶跟前俯下身去,在他眉心上啄了一口。余至瑶没有回应,可是笑了,一边笑一边往前胸撩水。杜芳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见他眉毛浓黑,鼻梁挺拔,嘴角翘着,有一种英气勃勃的可爱。

洗漱过后,余至瑶依旧是被杜芳卿攥在手里。

杜芳卿为他考虑着今日西装的颜色,定下西装,又要去配领带。他细心得很,从领带夹子一路挑选到怀表链子,仿佛打扮余至瑶是种享受。及至余至瑶穿戴齐了,他又把人按到梳妆台前坐下,亲手给对方梳理头发。雪团在旁边跑来跑去,忽然抬爪在余至瑶腿上打了一下,它仰着脑袋唧唧乱叫,想要讨好撒娇。

余至瑶对于猫狗没有兴趣。等到杜芳卿终于大功告成,他不甚耐烦的站起身来,嘴里咕哝道:“我都饿了。”

杜芳卿微微一撅嘴:“不知好歹的。人家花工夫把你打扮的这么漂亮,你不道谢也就算了,还嫌我慢。”

余至瑶正要推门下楼,听了这话,便停住脚步,回头对他一笑:“没嫌。”

杜芳卿弯腰抱起雪团,歪着脑袋得意笑道:“敢嫌。”

杜芳卿不吃早饭,回房补眠。余至瑶吃饱喝足之后,却是等来了一位建筑家。

建筑家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资历类似余至琳,名头显赫,本事却是不知如何。余至瑶带他走到了公馆后院——姨娘们已经全部离去了,留下的一座空楼毫无用处。余至瑶打算把楼推倒,在原地挖出一座游泳池来。

游泳池是要有款有型的,必须富有美感,这就需要建筑家开动脑筋,进行设计。建筑家实地考察过后,胸有成竹的表示两天之内便有方案。

余至瑶一团和气的送走了建筑家,然后自己也出门跑去了俱乐部。他的一位得力手下,马维元,这一阵子一直坐镇俱乐部,管理大小事务。忽见二爷来了,马维元迎将上去,开口便是难题:“二爷,西北那边又要有烟土过来了,您看这怎么办?”

余至瑶走进俱乐部楼上的经理室内,在写字台后方的皮椅上坐下了:“西北的烟土,是不是也往山东走?”

马维元在他面前垂手站立:“是,分了两批,一批来天津,一批去山东。”

余至瑶抬眼望向他:“那往西北发电报,让他们改变线路,让我们的货也走山东。”

马维元犹豫着说道:“二爷,就算从山东走水路再往回运,可是太古码头那里,现在也都是何老板的人……”

余至瑶摇了摇头:“不,不停太古码头,停日租界的三井码头。”

马维元恍然大悟了:“对,对,三井码头那里,一条船交个三四百块也就够了。到时我和王连山再派人护送着往这边运,何老板总不好在大街上明抢不是?”

余至瑶半晌没说话——这当然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是一时无法,姑且如此。抬头看了马维元一眼,他忽然改了话题:“维元,我打算在球房上面再接一层,改成旅馆。”

马维元一愣:“啊?”

余至瑶在外面事务繁忙,东奔西走;杜芳卿在家中睡足一觉,却是清闲。

下午时分起了床,他呆呆的坐在床上,半晌不能清醒。屋内一片安静,他觉出了寂寞,就揉着眼睛和狗说话:“雪团,你干什么呢?”

雪团趴在他的兔毛拖鞋上,也在瞌睡。听到问话,它通人性似扭头去看杜芳卿,又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

杜芳卿伸下双腿,轻轻踢开雪团:“你也是个懒蛋。”

雪团呜咽一声,肚皮贴地不肯起来。

杜芳卿重新梳洗。喝了一碗米粥之后,他活动身体吊嗓子,及至精神振奋起来了,也就到了出门时间。

他知道余至瑶今晚在外有应酬,肯定顾不到自己这里,所以没有牵挂盼望,反倒心中踏实。一出戏唱完了,他在如雷的喝彩声中退了场,立刻就有小师弟端着茶壶迎上来,狗腿子似的凭他差遣。

他摆着架子,对于师弟爱理不理。接过茶壶喝了一口,他自顾自的向前走,哪知刚进后台,就发觉情形不对——班子里的师兄弟们全部低头站着,连舞台经理都是一脸的倒霉相。接下来要上场的一名老生提着袍襟,蹑手蹑脚的侧身往外溜。

这时,前方响起了熟悉声音,一字一顿,无比清晰:“杜老板!”

众人自动的在杜芳卿面前让出道路,而杜芳卿放眼望去,就见自己的专用化妆台旁,赫然正坐着何殿英!

何殿英舒舒服服的仰靠在椅子里,姿态慵懒,目光却是锐利。笑模笑样的盯着杜芳卿,他拖着长声问道:“怎么?不欢迎我?”

杜芳卿的头上出了冷汗,连忙笑道:“您又挑理。我是没想到您会突然来,所以一时呆住了,怎么会不欢迎呢?”

何殿英慢慢站了起来,一只手插入裤兜,另一只手拿起台上一支绒花,送到鼻端轻轻一嗅。

把绒花随手丢回台上,他迈步走向了杜芳卿:“今晚我那里有个局面,单是吃喝玩乐也没什么意思,想请杜老板去唱个堂会,杜老板肯不肯赏面子啊?”

杜芳卿有些腿软,可是脸上依旧笑着:“您这么看得起我,我欢喜感激还来不及呢,要说赏面子,也是您赏我的面子呀。只是余二爷正在家里等着我回去,若是晚了,二爷非闹脾气不可。您等我给二爷打个电话,通报一声,然后再跟您走,行吗?”

何殿英冷笑一声:“可是余二爷现在并不在家,你怎么通报?“

杜芳卿知道这是要坏,想要寻找余家的汽车夫,汽车夫偏又正在外面车里。今晚他在台上唱的是《苏三起解》,没想到扮了苏三便要吃苏三的苦。满后台里没有一个是能指望的,若不是他现在有了余至瑶撑腰,那老班主能立刻发话让他去陪何殿英。

何殿英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镀金烟盒。打开来抽出香烟叼在嘴上,他对着门口方向一挥手:“别让我多废话,走!”

杜芳卿可怜巴巴的哀求:“我还没卸妆换衣裳呢。”

何殿英自行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卷,然后一手揪住杜芳卿的衣襟,不由分说的就往外拖:“卸什么装!这个骚娘们儿的扮相正配你!”

众人眼看着何殿英强行带走杜芳卿,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及至何殿英走的无影无踪了,后台才又重新活泛起来。舞台经理心知不妙,连忙下楼找到了接送杜芳卿的余家汽车夫,汽车夫一直在车内打瞌睡,听闻此事,也是大惊,当即发动汽车去找二爷。

在街上一直跑到十一二点,汽车夫也没能抓到余至瑶的影子——谁也不知道余至瑶请客请到哪里去了。

50 竞选成功56 逃避80 无以复加孰轻孰重40 夜袭56 逃避相弑昨日今朝这个新年48 两相系三方对立这个新年告白77 倾巢之下真相大白64 反应62 束缚49 大发善心66 隐忧心怀鬼胎80 无以复加78 自求多福76 变天单方面求欢心怀鬼胎悍将36 震慑49 大发善心37 另辟蹊径话不投机45 苏生祸福相倚悔不当初40 夜袭大年初一大年初一安琪儿真相大白75 将错就错80 无以复加81 千古伤心42 惩罚62 束缚他们两个大戏开幕38 崩溃43 春暖你侬我侬你侬我侬44 他乡故乡77 倾巢之下75 将错就错45 苏生单方面求欢悍将51 家事一念真相大白真相大白73 爱情如贼36 震慑48 两相系37 另辟蹊径66 隐忧76 变天86 犹疑余公馆38 崩溃75 将错就错悔不当初人自醉82 等待异象一双人73 爱情如贼43 春暖75 将错就错大获全胜真相大白51 家事大年初一苦尽甘来41 困境72 这个冬季65 她们的爱52 归来37 另辟蹊径58 山高海深往事47 初春46 鸳梦重温47 初春86 犹疑他们两个往事55 变化66 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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