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和男人果然还是不同的。女人为官,依然会心系家中,而男人为官,却为权利。你若想让一个男人退位,十个男人中,只怕是九个不愿。巴不得延长退休,可让他们在官位上再多做几年。
我感受到了梁相想为母之心,她在向我催婚的同时,内心真正想催的,其实是子律,只是子律不在,她把这颗迫切的心,加诸在了我的身上。
我笑了:“我知道了,今晚宴请都翎王子,让文武百官都来吧,我会让你尽快抱上孙子。”
她慈祥而感激地再次向我一礼:“多谢女皇陛下。”
皇宫一直节俭,没有举办任何宴会,其实在瑾崋他们回来时,应该办的。只是,我更想像家庭聚会般,和瑾崋,凝霜他们坐得更近些。
因为要举办宴会,整个皇宫立刻忙碌起来。皇宫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我和梁秋瑛一直坐在廊檐下,无君无臣,如同忘年之交的姐妹,在竹林碧水之间幽幽相谈。
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子律小时候的事,说子律从小便不爱搭理人,因为他觉得同龄人都很幼稚,所以也不与他们一起玩耍。入得皇家书院后,又因为他年龄过小,那些年长的学长也不愿与他玩。所以子律从小便没什么朋友。
后来,安宁来了,子律很照顾这个小妹妹。梁相见子律愿跟安宁玩耍,便时常邀安宁来家里,一来二去,两家人也就把这亲事订下了。
“对了,女皇陛下,你跟子律在儿时见过一面。”梁秋瑛忽然说。
夕阳渐渐西下,不知不觉竟是聊了一个下午。
我微微吃惊。坐直了身体:“我跟子律小时候见过吗?”
梁秋瑛微笑点头:“是的,还是两次。”梁秋瑛竖起了两根手指。
我努力回忆。还是没有半丝印象。
梁秋瑛在暮光中微微而笑:“一次是在你百日宴的时候。”
“咳咳咳……”我笑地咳嗽,“我那时才百日,又怎会记得?”
“但是子律记得。”梁秋瑛的眸中是满满的怀念之情,夕阳的暖光打在她的脸上。泛着记忆的旧黄,“我当时带他入宫参加御宴,先皇准我近观,我问他,小公主可不可爱?他当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一直盯着你看……一直看着……”梁秋瑛渐渐回神,从记忆的殿堂中而出,“我想起来了!他那晚就跟我说想要个妹妹,难怪他喜欢安宁。”
“原来他是想要个妹妹!”我想了想。“怪不得昨晚子律说对安宁一直是兄妹之情。”
“子律这么说?!”梁秋瑛目露惊讶,紧张追问,“那。那他有没有说要跟安宁那孩子成婚?”
我点点头:“他说了,他说自己愧对安宁,不能再这样拖下去。”
梁秋瑛稍稍安心地放松了神情:“子律果然还是跟你说地多一些。”
我得意洋洋,悠然地侧靠案几,单手支脸:“哈哈哈——你可别吃醋,我和子律是好友。有时自然是与好友说地多些……”
“哎……若真的只是好友,就好了……”梁秋瑛忽然一叹。我疑惑看他:“不是好友是什么?你现在让他做了宰相。我还担心他以后见我不再那么推心置腹了,哎,你害我失去了独狼这个好朋友。”我无趣地叹气,“独狼是那么地自由,现在可好,被拴住了。”
“呵……是啊,是秋瑛的错……”她笑了起来。
我立刻追问:“你说他见过两次,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是在女皇陛下被送出宫的时候……”
梁秋瑛淡淡的话音带起了我对那段日子最为模糊的记忆,只记得一只温暖的手始终不愿放开我,她哀伤地一直注视着我,可是,却是那么地无奈。她的眼中,满是泪水,她把我抱紧,但最终我还是被别人带走……
有时……我也很迷惑,我会记得一些前世的事情,但我在这个世界儿时的记忆,却和别的普通的孩子一样,会很模糊,很多事,是在上狐仙山之后,才清晰起来,而那时,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了。
自我上山之后,母皇一直疾病缠身,连每年一次神庙祭祀,也无法举行,她无法上山,几年后,她便离世。
“那次也是文武百官一起相送,子律也随我一起,他那天看着你,跟我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我疑惑地问。
梁秋瑛回忆之中带出了一丝疑惑:“子律说……你看上去不像六岁孩童,他觉得你跟他应该是同类人,他不希望你离开。你走后,他一人郁郁寡欢了很久,才渐渐抒怀,这件事我直到如今,也不知为何子律那时何以伤心?他毕竟只见过你两次……难道在他心里,真的把你当做他理想中的小妹?”梁秋瑛困惑不解,脸上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子律说,他觉得我和他是同类人,不像六岁孩童……
忽然间,我了然而笑:“难怪我与他再见,会‘一见钟情’,原来是同类相惜……”
“女皇陛下,请勿再开这种玩笑,会让人误会的!”梁秋瑛着急起来。
我在暖暖的夕阳中狡猾而笑。
子律从小没有朋友,因为在他眼中,那些是幼稚的小孩。而我带有前世的记忆,我和他一样,也不愿跟小孩玩耍,或许,他看出了我的成熟,一种特殊的磁场,让他感觉到了我的不同,也感觉到我与他的相似。
他渴望的不是一个妹妹,而是一个和他一样的同类。就如泗海当初紧追我不放的原因一样……
泗海也在渴望同类,结果,他证明我们是同类,但是,我们却是宿敌与克星……
轻轻的声音从屋内而来,梁秋瑛看向屋内,感叹:“女皇陛下真是医术高超,不想相信女皇陛下是神女也是不行了……”
我转眸看向屋内,慕容飞云手扶额头慢慢坐起,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