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愕然，好一会儿，电话那端才传来他沮丧的声音：“握草，我居然没有注意。在游戏之前，有好几十人的头像亮着，大家都热热闹闹聊天，但是，我真没注意到谁戴着黑帽子，穿了一身全黑的衣服……再说，光看头像，除了帽子，其他也不太看得出来……对了，那时候，我只顾着去留意托尼去了。我记得很清楚，托尼穿的白色T恤，他没有戴帽子，因为我怀疑他就是偷袭我的叛军首领，所以，我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大家都忽略了的一个细节。
受德非常后悔。
因为，当时他的注意力也全部在吴所谓和托尼身上，对其他人只是匆匆瞄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穿黑衣服的玩家杀死了小吴？”
“至少，这个人非常重要。”
雍正忽然压低了声音：“商纣王，你出来一趟吧。有些事情，在电话里不好讲。”
二人约定的地点，便是本市最好最豪华的餐厅。
当套餐上来时，雍正死死盯着那个一万八的套餐，然后，深呼吸一口气。
顶级的黑松露、鱼子酱，搭配的是全世界最好的牛排，最好的红酒。
当然，还有最好的红酒，咖啡。
尤其是咖啡。
新鲜出炉的蓝山咖啡，光嗅一下，便醉了。
比红酒更加令人兴奋。
他一口气将一杯咖啡喝光，然后，大模大样：“再来一杯。不，再来一大壶！”
“好的，二位稍等。”
服务员真的依言端上来一大壶。
对于这两位一共要了六个一模一样套餐的大豪客，新来的服务员只是觉得很奇怪，但是，并不流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
富豪们都这样，有许多怪癖。
只是，以往接待的富豪，都是优雅的，他们注意养生，吃的喝的，都恰到好处，甚至会严格控制食物的分量。
可这二人，完全是饿鬼一般的架势，好像吃了这一顿，就再也没有下一顿了。
那时候，雍正的确是饿鬼的心态。
也真的觉得，能吃一顿算一顿。
哪怕撑死也就算了。
因为，游戏中那种饥饿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纵然醒来，也还惊心动魄。
而且，那种真实的饥饿感，依旧活灵活现，甚至于四肢都没有什么力气，两个人连开车都没法集中精神，还是叫了司机送来的。
直到牛排全部吃完，雍正才长吁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道：“我当皇帝的时候，生活还算简朴的，但是，每一顿至少有几十个菜。不过，按照大清的规矩，我从来不敢这么暴饮暴食，我们用膳的时候，是有饮食太监监督的，我喜欢什么菜，看一眼，太监便会把那菜放在我面前，然后，我尝一下，如果觉得好吃，就再吃一口。可是，无论多么好吃，都不能再吃第三口了，如果第三次再去夹这个菜，太监就要阻止了……”
“为什么？”
“怕被人下毒。所以，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摸清楚皇帝到底喜欢吃什么，每一顿的菜要经常更换。”
“这样看来，做大清的皇帝其实也不见得多么快活。”
“可不是吗？规矩多如牛毛，你若真的要做一个明君，实际上是一件辛苦到了极点的事情。所以，来现代止之后，我便再也不想回去了，哪怕是那把龙椅，我也不想要了……”
说话间，他又将一杯咖啡一饮而尽，这下，是真的到了扶墙而出的地步了。
“比如，我今天这样大吃大喝，这在过去，简直不敢想象。事实上，我就算是来了现代，也从不这样放纵饮食，今天算一次，还有第一次游戏退出后，也算一次，那天，我吃得比今天还多……”
三份牛排，对于受德这样的大个子来说，其实，一点也不算夸张。
纵然加上其他松露，鱼子酱什么的，也不算过分，因为，毕竟那些东西只是出于昂贵点缀，真正的分量，并不多。
所以，三个套餐加起来，其实还没有那天他在自己家里吃的早餐一半的东西多。
可是，喝了好几杯咖啡，也早就饱足了。
这一次，他饿得不如上一次。
可能是因为游戏中，他也没有上一次那么饿的原因？
雍正看了看他胡子拉碴的脸，和长长的头发，眼神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这他娘的真是太邪门了，商纣王，你没发现吗？你的头发居然像游戏里那么长，就像我们真的在悉尼荒野生活了十个月似的……”
他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胡子拉碴，十分憔悴。
“真是奇了怪了，最重要的是，我们第二次进入游戏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离开过，完全是当初饿得快要死了的状态……你不觉得这很邪门吗？我也玩过别的游戏，尽管每一次可以接着你的级别开始，可是，整个人就像从未离开过似的，这简直了……”
那也是受德隐忧的地方。
一进入游戏，你便再也意识不到是游戏，甚至完全记不得曾经退出过，而是和早前衔接得天衣无缝，就像你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似的。
而且，你根本意识不到何时该结束，何时要退出。
也就是说，除非你不玩，可一旦进入游戏，你便没有任何自主的权利和能力，你只能等待系统的安排，除非系统自动终止这个游戏……
可是，他们是如何安排系统终止的呢？
什么时候该终止呢？
是谁做出的判断？
“别的也就罢了，可是，我后来反复思索，总觉得这不是游戏，这是真实的人生……”
雍正强调：“我觉得这是真的！你不觉得吗？”
他淡淡地：“游戏便是游戏。”
“要是游戏，你我的头发不会一两天就长那么长，若是游戏，你我醒来之后不会饿得那么惨；要是游戏，小吴就不会联系不上了……”
他还是淡淡地：“我本来就快三四个月没去理发店了，头发长了也很正常……”
雍正就像看着一个怪物：“三四个月，头发能这么长？”
“也不算长吧？”
“怎么不长？快赶上那些短发女人了……”
“新陈代谢旺盛，毛发自然生长快。这也不算什么，我觉得还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雍正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奇怪，而且，也没有讲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