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这么多玉球,这到底要装多少东西?而这些东西又是什么?她又拿起字条来看,此物乃真心之物,望卿随身。
她拿起一颗耳环,用手指猛力一捏,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立马涌出一大片紫红色的浓烟,吓的她赶紧捂住口鼻,连连后退几步,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只见那浓雾却久久散不开,她忽然想到一个东西。
信号弹!
郑白羽给她的这一套首饰是给她用来发信号的,当她有危险之时,只要朝空中弹一颗,会发生什么?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拎起桌布,将屋子里的浓烟吹散,幸好这东西没有味道,否则李嬷嬷进屋来不可能没发现。
在大周京城中,若是问最近什么事情最是热传,所有人都会告诉你:大周的念果公主要二嫁了。
皇室这几日在准备念果公主和亲出嫁的事情,也是忙乎起来,而百姓们都知道这位叱咤风云的念果公主这次二嫁,是为了让大周免受战乱之苦,都自发的到街上来为这位伟大的公主送行。
终于,到了这一日,提前两日,沈婵儿就被宫里的种种规矩约束起来,当吉日一到,一大清早,就被李嬷嬷叫起来上妆,整整折腾了好几个时辰,连早饭都没吃,吉时就已经到了。
“公主,吉时已到,出宫吧。”李嬷嬷笑眯眯的对盖着红盖头的沈婵儿轻声说,沈婵儿站起身,扶着送喜丫头的手,走出了庆果宫,先去了大殿上给太后和皇帝辞行,太后见了身穿红装的沈婵儿进来,不管是有没有感情,她都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念果念果,念果在她心中,已经代替了庆果。
而皇上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当她那妖娆的身段跪下去,又站起身之时,他已经将手里的玉扳指捏碎,身边跟行的妃子见到,刚要惊叫出声,就被他的眼神喝止,不敢出声。
“念果给太后与皇兄辞行,从今以后念果便是旁人妻,还望宫中一切都好。”
太后抬手颤声道:“好好,一切都好,快上轿吧,切莫误了时辰。”沈婵儿起身,透过薄薄的红盖头,瞧了瞧这四周。
从她早上睁开眼睛,心中就紧张的发抖,就算是现在,她的手心也满满都是汗,她向四周瞟了一眼,发现这宫中的守卫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乾清宫外,都只是三三俩俩的站着几个人,而这宫中太过安静,安静的让人心慌。
“公主,快走。”
待沈婵儿带着送亲队伍走出乾清宫之时,身边的送喜丫头轻轻说了一句,沈婵儿心中猛然一紧,手里的汗开始发粘,难道南荣锋真的要在今日逼宫篡位吗?!
她似不经意间转头,猛然发现身边的送喜丫头赫然是荷月,南荣锋竟然将南荣府的人安排进了皇宫。
她们一行人慢慢悠悠的朝八抬大轿走过去,脚步如莲花一般优美,但是天知道沈婵儿现在心中似有一把火在烧,精明如皇上,他没有发觉吗?
这件事,是大势所趋,皇上这几日的表情已经证明他看得出来,他拖了这么久,只是在安排下面的部署吧!
沈婵儿忽然想到皇上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本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你要照顾好自己。
她吓的心里一惊,双脚有些不稳,荷月立马紧紧抓了她一把,低声道。“夫人!此时万万不能多想了!”沈婵儿心神恍惚,心中激荡,荷月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跟沈婵儿透露过,现在她猜到,肯定会震惊一下,荷月想了想,低声道。
“夫人,送亲队伍都是咱们的人,你莫要害怕。”
而在这个时候,沈婵儿却忽然想到了幼柳,她十二岁出嫁,幼柳就是她的送喜丫头,扶住她的手,将她接下轿子,第一句话对她说的是,小姐,有幼柳在呢,你不要怕。
从乾清宫的台阶到停在外面的轿子只有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沈婵儿却只觉得好像是走了千山万水,双脚很沉,这就要变天了?南荣锋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看她这个样子,荷月故意放慢脚步,一边带着她迈莲花步,一边低声道:“夫人,朝廷与南荣府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此时千万不要再心软了,七爷不篡位,死的那个就是南荣府!”说完,荷月带着沈婵儿两步走到轿子边上,沈婵儿只觉得身子沉的不得了,她只知道这次迎娶只是一个幌子,为了接她出宫,却不知道南荣锋要借着这件事回京城谋朝篡位!
就在她瞪圆了眼睛不知所措之时,眼前忽然多了一双脚,荷月敛衽行礼道。
“七将军。”
沈婵儿心中咯噔一下,是南荣锋来了,十几年前,他走到她面前,为了将她娶进门,而十几年后的今天,他再站在红盖头外,却已经是要将她嫁出去的人,就算是这并非真事,按照计划,她也要先到高丽躲避一阵子,又要与他分隔两地。
南荣锋单膝跪地,拱手高声道:“臣南荣锋恭送公主!”
在那一瞬间,沈婵儿的眼泪砸在了地上,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南荣锋看着落在地上的泪花,他紧紧咬着嘴唇,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太后与皇帝远远的看着这两人,距离远,只能看到两人的动作,听不到两人说些什么。
而正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走到皇上身边,对他耳语一阵,皇帝一愣,转头看了侍卫一眼,侍卫肯定的点点头,皇上皱着眉头看着南荣锋,眼神中满是不解之意。
太后瞧见了,转过头低声问他道:“出了何事?”皇上眯着眼睛瞧着南荣锋,若有所思的道:“有消息来报,南荣锋解散了大部分军队,让士兵们回家,这件事已经半个月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
太后也十分震惊的看着南荣锋,前段时间还有消息指出南荣七将军拥兵自重,有意谋反,一切已经准备好,准备趁着沈婵儿出嫁之际将南荣锋抓住,却在这个时候传来消息,南荣锋解散了大部分军队,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皇上也盯着南荣锋的身影喃喃道:“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太后转头看着皇上,急道:“此时还要对他如何?若是他解散了大部分军队,这个时候将他抓起来,一定会惹怒南荣府。”
皇上的眉头皱的更紧,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他的人马就在这四周埋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沈婵儿上轿之前,低身对南荣锋道:“你快走,这附近有埋伏。”
没想到南荣锋却连表情都没有动一下,扶住她,柔声道。
“你先上轿吧,路上小心。”
就在这时,沈婵儿却禁不住心里的担忧,抓住南荣锋的袖口,低声哭泣道。
“你要小心,万万小心啊。”两人拉扯之际,皇上和太后皱着眉头瞅着两人。
“她这是不想走了?”
皇上咬了咬牙,一定要让她走!她走了之后他才能放心大胆的让南荣锋死在这里!
南荣锋不着痕迹的将沈婵儿的手拽下来,轻声道。
“乖,上轿。”
说完,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拱手高声道:“恭请念果公主上轿!”
沈婵儿低头看着他,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她这样走了,他在这里,是死是活她看不到,或许以后就再也看不到。
她紧紧咬着下唇,荷月在一边急道:“夫人,上轿吧!”
这时候,皇上给身边的太监使个眼色,太监点点头,站出一步,扯着公鸭嗓高声喊道。“吉时已到,请念果公主上轿出宫——”
沈婵儿心中哭喊,所有人都在催她离开这里,只要她离开这里,立马会射来亿万支致命的箭!对准南荣锋,他插翅也难飞!
她低头看着南荣锋,用尽浑身力气,轻声哭道:“锋,不要丢下我。”说完,她心中一横,猛然转身上了轿,透过轿子的窗帘,她含着泪眼看向窗外,南荣锋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低着头,浑身散发着一种悲伤的气息,沈婵儿摘下头上的红盖头,扬起脸来,想将眼泪咽回去,可是眼泪已经流了满脸,无论如何,收不回去了。
南荣锋一声令下:“起程!”
八抬大轿稳稳的抬了起来,走起路来都没有晃悠,她坐在宽敞的轿子里,却只是止不住流泪,南荣锋骑上马,走在前方,带着送亲队伍,缓缓朝宫门口走去。
沈婵儿透过窗帘看向走在前面的南荣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紧张,有担心,有伤感,有心疼,更多的,是思念。
就在她含着眼泪看着他的时候,一队侍卫忽然走到南荣锋身前,拦住了送亲队伍,轿子忽然停下,沈婵儿心中咯噔一下,瞪着眼睛看着门帘前面的一群身影。
只听门外侍卫高喊道:“七将军请留步,按照宫中俗礼,送亲将军只需送到宫门口即可,请七将军留步。”
沈婵儿紧紧的抓着手里的裙子,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手心里全是汗,险些染湿了绣裙。
南荣锋哦了一声,然后道:“那好吧,就请公主速速出宫,莫要误了时辰才好。”
说完,他牵着马让开一条路,身后跟着一队侍卫,齐齐让开一条路,让沈婵儿的送亲队伍,在夹道中走了出去。
轿子缓缓从南荣锋的身前路过,沈婵儿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一直转到身后,她看到了,看到了南荣锋担忧的神情与诀别的微笑,他是想赌了!
沈婵儿忽然克制不住心里的疯狂,猛然转身趴在轿子后面,扑到轿子的后窗口大声哭喊。“锋!锋!”
听到喊声,刚刚走过来的侍卫队长忽然大声喊道:“速速送公主出宫!快!”
至此,好好的一次送亲,已经变了性质,送亲队伍像是逃命一样抬着沈婵儿快步往出跑,沈婵儿想要跳下轿子,却被守在门口的轿夫挡了回去,她不断哭喊,眼看着轿子就被抬出了宫门口。
“锋——”
沈婵儿猛然转身朝着渐渐关上的大门哭喊一声,南荣锋淡笑的身影就在关门那一瞬间,在她眼前消失,也从她心上剜走了一块肉。
就在关上门那一瞬间,只听四周传来不断的骚动,沈婵儿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听着四周的声音,是宫墙上侍卫举箭的声音。
沈婵儿吓的不轻,猛然蹿到轿子门口,大声哭喊道。
“让我出去!七爷有危险!”
这次守在门口的是荷月,只见荷月流着满脸泪痕,低声劝道。
“夫人,您别这样,这是七爷的意思……”
沈婵儿已经哭的没有力气,但是轿子门被他们锁死,根本推不开,只能任凭轿子将她渐渐带离这里,她绝望的坐在轿子里,听着宫墙内传来的打斗声,现在只能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南荣锋还是那个神奇的南荣锋,能力挽狂澜,能绝处逢生。
在沈婵儿走出宫门口的那一瞬间,皇上的目光一直盯在沈婵儿的轿子上,宫门一关上,只见皇上的眼神猛然闪过一丝狠辣,蹭的一下站起身,将手里的酒杯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就这一声,紧接着,从四面宫墙哗啦啦出现数不胜数的弓箭手,冰冷的弓箭就对着南荣锋,黑洞洞,冷冰冰。
南荣锋向四周看了看,忽然笑起来,看着远处那个灿黄色的身影,高声笑道。
“皇上,终于肯出手了么?”
高台上只剩下皇上一人,太后等女眷已经被护送回后宫,而皇上身边也站满了装备精良的护卫。
只听皇上带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七将军,你我之间的斗争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不知道七将军对这个过程,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遗言?”
南荣锋从腰间抽出佩剑,身边的一队侍卫也刷拉拉亮出武器,冷眼看着这数不清的弓箭手,南荣锋撇着眼睛看了看这些人,啧啧两声,不经意的道。“这种东西,已经过时了,皇上,你手中只有禁卫军,而大周朝全部兵马都在我手中,你拿什么来对付我?”皇上脸上的表情很淡然,淡淡道:“你倒是可以立即将你解散的军队召集起来,但是……朕恐怕那时候那些军队也只能来为你收尸。”
皇上摇头叹气,南荣锋跟着笑,笑的很洒脱,带着对这个皇宫的鄙视,也带着君临天下的自信。
南荣锋笑道:“皇上,若是你同意将这万里江山交给南荣氏,或许……卑职念在这么多年皇上一直很栽培的份上,还可以留皇上一命。”皇上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变成恨意,浓浓的恨意,再也不是那个带着面具的皇上,如今他脸上的恨意,完完全全暴露了他心中到底是有多恨南荣锋。
只听他怒喝道:“好大的胆子!不要忘了!你现在在朕的手中!朕一句话,你立马万箭穿心!”
南荣锋也不示弱,立马怒喝道:“请皇上也别忘了!我南荣锋从来不做毫无意义的牺牲!”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还在紧张中,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皇城都晃了三晃,地面被震动,房梁上的灰尘哗啦啦落下来。
众人都被这猛然的晃动吓了一跳,面面相觑,皇上大声喝问:“出了什么事?!”
立马,一个侍卫快速跑过来,高声报告道:“启禀皇上!城门洞开!不知哪里来的几门大炮已经轰进了京城!”“什么?!”
皇上震惊的大喝,这时候,传来南荣锋的笑声,只听南荣锋笑道。
“皇上,你忘了你向高丽要求的三万两纯铁吗?高丽王上给你送过来了!”
原来,这几门大炮是藏在那三万两纯铁之中,送到了京城外,直接揭去了纯铁的外衣,对准京城城门,而守城军队早已经换成了南荣锋的兵马,在悄无声息之际,整个京城,已经在南荣锋的掌控之中。
“轰轰轰——”
又是几声巨响,皇上身边的侍卫赶紧护住皇上,防止房梁掉下来砸中皇上。
皇上怒视着南荣锋,就算他的江山要被这个人夺去,他也绝不会放过他!
只见皇上猛然抬起手,又干脆的放下,四周城墙上的亿万支羽箭毫不犹豫的射了出来,只听漫天遍野传来嗡嗡嗡的声音,覆盖了整个皇宫,就连远在城门口的沈婵儿,也听得见。
她含泪仰望着皇宫方向,此时身边的百姓哭喊逃离,就像电影中战斗场景一般,所有人胡乱逃跑,大炮碾压过的地方,横尸遍野,鸦雀无声。
荷月见她像是空了一般站在人流中,被人撞来撞去,就像一片枯叶,找不到方向。
荷月顶着人流的方向,大声喊道:“夫人!夫人快走啊!夫人当心踩踏!”但是已经晚了,沈婵儿被人撞倒,直接倒在了地上,荷月尖叫一声,猛力推开向这边跑过来的百姓,一个人的力气却于事无补,她恨的大声哭喊。
沈婵儿闭着眼睛,忽然感觉一双温暖的大手猛然抱起她,三两下跳开了人群,又是一声炮轰,两侧的店铺轰隆隆倒塌,引起一处又一处的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