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事,往往是越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
中午,贞娘正在洗衣服,赵氏和杜氏从外面急匆匆的回来。
“娘,你回来了?”贞娘起身打着招呼,一早上的娘亲和大嫂就去九叔婆家帮忙了。
“不回来干嘛,留在你九叔婆那里受气啊。”赵氏沉着一张脸,气哼哼的道,她们八房是巴巴的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说完,赵氏一转身就进了屋,还将房门重重的关上,发出嘣的一声。
“嫂子,娘这是怎么了?”贞娘问。
“还不是九叔婆……”杜氏也有些没好气的摇摇头:“我们好心去帮忙,可九叔婆硬是没一点好脸sè。这就算了,反正两家关系这样,咱们去帮忙也不过尽一点咱们八房的心意。可九叔婆又胡搅蛮缠,说我们去帮忙是假好心,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娘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她哪里是能受得了这个?可如今这种情况,咱们也不能跟九叔婆吵呀,只好先告辞回来了,要不然,还不叫别人看笑话呀。”
贞娘点点头,因着景东叔残疾的事情,九叔婆心里一直恨着自家爷爷和老爹,连带着对整个八房都恨,为这事情,自家娘亲跟九叔婆吵过好几回,两人关系很僵,以九叔婆xìng子偏jī的xìng子,还真说的出这样的话来。
算了,以后娘就避开些吧。
杜氏这时顿了一下,却又压低着声音道:“贞娘,好象嫡宗那边的七祖母也出事了,婆婆叫我不要大声嚷嚷,说怕你爷爷知道了受不住,所以这事儿,你可别跟你爷爷说啊。”
贞娘一听这话,心猛的一抽,腾的站了起来,忙不叠的问:“出事?出啥事了?有危险吗?”
贞娘在心里哀号,这不是越担心什么,它就越来什么吗?昨儿个,她还提醒二婶娘来着的,怎么今儿个就出事了?
“还不是九叔公这事情上七祖母知道了,好在当时有大夫在,救冶的及时,但就这样,还一直未醒呢。”杜氏叹气的道。
贞娘有些烦燥的抓了抓脑袋,心里焦虑的很,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
“贞娘,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七祖母,这种事情,咱们家不能不闻不问啊,娘听了这事,什么话都没说,这事又不能让爷爷知道,我这心里没底呢,不知道该怎么办?”杜氏又道,如今李大郎是九叔婆家和作坊两边跑。这些事情,她这做长孙媳的得多想想啊。
只是她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这时候着实为难。
听到杜氏的话,贞娘的心反而静了,摇了摇头:“这时候嫡宗的伯娘婶娘自要忙着照顾七祖母,哪时间来招呼我们,看病的事情咱们也帮不上忙,还是不去打搅的好。”
“可这样不闻不问的也不太好啊。”杜氏道。
也对,贞娘想着,随后问杜氏道:“大嫂,咱家里还有鸡子吗?”
“有呢,最近家里几只鸡生蛋生的厉害,还留了一些。”杜氏道,家里这些事情,她最清楚。
“那这样,嫂子,你给我装一篮子鸡子儿,我送到嫡宗门房就回来。”贞娘道。
听得贞娘这么一说,杜氏眼前一亮:“嗯,这样好。”随后就快去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提了一小篮子的鸡子儿,交给贞娘。
贞娘接过那一篮子鸡子儿,就匆匆出门了。
心里是有一些挫败和无奈啊,为七祖母这事,该尽的人力她已经尽了,只是事情仍然朝这方面发展。让人很有一种无力感。
而贞娘不晓得的是,如果按原来的发展,七祖母当场病发,等到郎中请来时,已回天无力了,而今因着贞娘之前提醒黄氏先把郎中请来备着,因为抢救及时,七老夫人这才没有马上故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嫡宗李府。
“管伯,我七祖母还好吧?”贞娘将那篮子鸡蛋递给嫡宗的门房老管。
“如今还昏mí着,不晓得什么情况,咱们李墨今年真是多灾多难,这老天这是怎么了?”那老管叹着气。
“管伯,需知否极泰来,只要李墨能过了这一关,贞娘相信,定会是后福绵绵的。”贞娘微笑着道,前世爷爷常跟她说,一个人,一个家族的成长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需记得,顺时谦恭谨慎,逆时却要微笑昂扬,这样方是处世之道。
“贞姑娘这话对,我老管也相信,李墨定会后福绵绵。”那管伯也开怀些道。提了那篮鸡子儿又冲着贞娘道:“贞姑娘,怎么不进屋?”
“不了,等七祖母好些,我再来看她。”贞娘笑了笑,转身离开。
那管伯看着贞娘的背影,这贞姑娘tǐng懂事,也会说话,不错。
此时贞娘刚走到街口,一辆马车却突然停在她的身边,田本昌跳下马车冲着:“贞娘,你九叔公的事情我听说了,节哀顺便。”
“多谢。”贞娘淡淡的道,虚应着,她本不愿跟田本昌打交道,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此时也不能完全不理,便虚应着些。
然后冲着田本昌拱拱手:“告辞。”
说着,绕过马车,就要离开。那田本昌微皱着眉,这姑娘真是找不着下嘴的地儿。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贞娘自不管田本昌的想法。她实在是觉得田本昌此人有些虚伪。
别的不说,想那罗家败了后,家业几乎全被田家占了,其中有什么猫腻不问可知,可田本昌对着罗文谦居然还能称兄道弟,更还状似大方的让罗文谦有困难找他,这种话实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呢。
想着,贞娘正要离开,猛不丁又听到不远传来一阵叫声:“田公子,等等,等等。”
好象是冯氏的声音,贞娘不由的回过头,果然是冯氏,一手还扯着孙月娟。
“田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那冯氏笑的一脸灿烂的道。
“我去城外的文峰寺。”那田本昌笑着回道。这厮对谁都是这样一副笑脸,有些皮笑肉不笑的。
“正好,我和月娟也要去文峰,去为她爹祈个福呢,不知田公子放便不,让我和月娟搭个便车。”那冯氏道。
“娘,这怎么行?不要太麻烦田公子了”孙月娟在一边尴尬的扯了扯冯氏,随后一脸悻悻笑的看着贞娘。
“有什么不行的,这么远的路,搭个便车多好啊。”冯氏没好气的冲着孙月娟道。随后又一脸笑的冲着田本昌道:“田公子,你说是吧。”
“不错,没什么不方便,你们上车吧,我就坐车头上。”那田本昌应道。
“你瞧,田公子也这么说,我跟你说,田公子是好人。”说到这里,那冯氏口风一转,看了一眼贞娘道:“不象是有的人家……如今可不正是老天有眼吗?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娘,你乱说什么?”一边孙月娟更难堪了。
贞娘冷眼的看着冯氏的表演,随后道:“冯婶儿,你后面这句话,我还给你自己。”说完,转身离开了,她知道自己再留着,孙月娟会更难堪。
而冯氏打的主意,贞娘虽不敢百分百的保证,但大约猜出来了,这位怕是看上田本昌了。想把孙月娟推给他。
那田本昌,自跟那言小姐婚事不了了之,虽然得罪了言公公,但田家有钱,大把的钱撒下去,言公公虽说不会再跟田家结亲,倒也没必要太为难田家,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也是田家敢一入行就冲击贡墨的原因,金钱开道。
不过,有许多事情,钱并不是万能的,这墨业之事,资格和底蕴也很重要,在贞娘看来,此次贡墨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程家的。
而此时冯氏的心思,在贞娘看来,怕是没戏。田家看不上孙家。
而今,如果冯氏非要打这主意,最后吃苦头的是孙月娟,所以,贞娘才说把冯氏最后那句话还给冯氏,只是难为了孙月娟,贞娘叹息。
不过这等事情却也不是她能操心的。
贞娘回到家里,前后脚的,金花姑姑和李进财就来了。
“贞娘,我听说七婶娘也出事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岳丈大人急的不得了,让我们来看看,嫡宗那边我们不好冒然登门,所以来你们这边问问。”一进门,那李进财看到贞娘,便大声的问道。
贞娘急的差点跑脚急道:“金花姑父,你小声点,这事儿我爷爷不知道呢,他身子骨不好。”
说完,抬眼看了看屋里,自家爷爷就站在门边眯着眼,也不知听没听到。
“就是,做事也不动点脑子。”一边李金花埋怨道。
“不好意思,是我太急了。”李进财道。
“贞娘,你是刚从你七祖母那边回来吧,就说说,不要担心我,你真当你爷爷无能啦,这点都抗不过去吗?人生七十古来稀,你爷爷我已经六十九了,还有什么看不透?咱们家人死在墨上的不甚其数啊,可咱们李氏子孙从未后悔过,生于墨,死于墨,死的其所。”显然,之前的话李老掌柜的听到了,这时从屋里出来,掷地有声的道。
“爷爷。”贞娘连忙扶着自家爷爷在一边坐下,看爷爷神sè还算平静,倒是放心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晓得,这时候大夫正在抢救七祖母呢,我不好打搅,只把一篮鸡子儿放在门房里,没进府,不过,七祖母应无生命之忧。”贞娘道。
显然一句话显然是宽解自家爷爷的。
“嗯,这时候确实不要去打搅的好。大家都稳着点吧。”李老掌柜的道。
贞娘点点头,这时候,李家应当以稳为重。
“八叔,我可听说墨坊里现在很不稳哪,工人们人心慌慌的,那邵管事在墨坊里可是一手摭天,我觉得这时候八叔应该站出来,咱们李氏子弟都应该站出来。”这时,一边李进财道。
“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工人们人心慌慌那是正常的,邵管事这些年为了墨坊可是鞠躬尽瘁啊,什么叫一手摭天?这话过了啊,这时候,谁都别站出来,都稳稳的,收着心,该干嘛干嘛,都站出来干什么?那才是不稳当。”李老掌柜瞪着李进财道。
他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了,人心什么的,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此时贞娘也两眼便灼灼的盯着这位金花姑父,这位是想伸手的节奏吗?
要伸手就要有被砍手的觉悟。
“金花姑姑,你一会儿去九叔婆那边看看,没事了,就赶紧回去吧,六爷爷岁数大了,他跟九叔公感情一向好,心里不定有多难受呢,得有个人在边上看着劝着啊。”贞娘这时转脸冲着自家金花姑姑道。
族谱记载着,六爷爷也大约就是这段时间故去的,最后才让李进财当了家。
所以,贞娘提醒着金花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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