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在墨业,药墨无疑是一个热门话题,如果这时候有度娘热门词的话,说不得,这也能排上搜索热门。
暮夏,天气仍很燥热。
宁安公主别苑。
宁安公主一袭葱白织金纱衣和驸马李和就坐在园中小亭处品茗,一边假山处,流水叮咚,微风拂过,端是好一份悠闲自在。
宁安公主府自然在京城,但自年初以来,嘉靖帝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吃再多的仙丹也无济于事,也因此,朝局也变得有些纷乱了起来,皇子王孙们自是各打着小九九。
而自从自己的母妃端妃在壬寅宫变中被诬,然后被凌迟处死后,宁安公主在宫中的生活便战战兢兢,而她也更能体会到天家无情的那份残酷,所以,宁安公主比她那些个兄弟姐妹更多一份谨慎。
而即便成婚好几年了,但这份谨慎她一直没有松泄。
因此,自年初时,她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带着附马一起到了南京别苑,远离了京城的漩涡。
求得一份安宁和清静。另外再就是为沈贵妃的寿辰礼做准备。
“墨务司那边已经甄选出了制造寿辰墨的墨坊了吗?”宁安公主抿了一口茶水,冲着一边的李和问。
“还没有,本来墨务司那边是属意田家的,毕竟田家是贡墨制造商,资质比较高。只是前段时间田家弄出了个墨汁事件,因此墨务司那边要重新审核。”李和点头道。虽然他明白,墨务司虽说是重新审核,但也不过是走走过场,想来过不久,就会来建议把寿辰墨交于田家制造。
当然,这等事情,李和也没必要说清,公主自会明白。
“哦,这样啊。”宁安公主微微点点头。 又道:“对了,最近我和秦夫人等乘凉吃茶的时候,频频听到李氏药墨之名,这李墨可是上回你提到过的徽州李家?”
“不错,徽州李家亦是制墨名家,曾有黄金易得,李墨难求之名。只不过,曾经的辉煌也有消退的时候,李墨这些年来倒是没什么名头,不过,如今李墨的当家掌柜雄心不小,瞧那势头是要恢复李墨的辉煌的。”李和微笑道。
最初准备要制寿辰墨时,罗九就推荐了李墨,他也就在公主面前提过,只不过,当初宁安公主已经决定这制墨的事情交由墨务司主持比较好,而墨务司自然是属意田家了,最终他也就没再提了。
而如今李氏药墨之名响了,而田家又偏偏出了墨汁事件,而墨务司嘴里说审核的,可审来审去的也就田家一家,那不等于就是走形式。
宁安公主嘴上不说,心里对墨务司这边自是有些不太满意的了,于是今天才提起了李墨。
这时,听得李和的话,宁安公主侧脸扫了李和一眼,神情淡淡的道:“你对李家这位大掌柜的倒是挺了解。”
随着药墨之名的传开,李墨的这位李大掌柜的是位姑娘家自也传开了,一些妇人私下里也说说道说道,不屑有之,但看重的亦有之。
“了解倒也说不上,只不过听的多了,罗九你是知道的,他跟这位李大掌柜的颇有一些渊源的,据说当初罗九离开徽州,是得了这位李大掌柜的借银的,可这家伙也无耻的很,如今若大的身家了,竟然还好意识跟这位李大掌柜的说一时不错手,等方便了再还,因此,那借的银子至今还欠着呢,叫人看不过眼。”李和摇头笑道。
“我看他这是不想还了吧。”宁安公主也乐了。想了想道:“你这人性子淡,又心气高,自尚了我,跟过去的一些朋友都没什么往来了,如今能聊的来的也就这个罗九了,那就给他一个面子,让李家也试试。”
“好。”李和点头,没说什么客气话,宁安公主自幼经历不同,仍有主见,这回若不是李氏药墨之名上得她的重视,她也不会提李家。
宁安公主本意是些要示好的,因此见不得李和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不由的轻哼了一声:“嗯,专门给李家下贴子不好,显得我公主府对其他的制墨家不公平,这样吧,干脆贴出告示,就说公主府要制生辰墨,凡有能力的制墨家都能来参加竞选,胜者得到制墨权,并礼聘为我们公主府的制墨供奉。就这样,你跟墨务司那边商量着,拿出一个章程来。”
说着,便一甩袖子,起身带着丫头离开了。
“好。”李和站起一为依然平静的道,看着宁安公主的背影,摇了摇头,其实宁安公主不错了,成亲这些年来,至少该给他的体面都不少,只是这天下的公主都有一样的毛病,别人对她的好她视为理所当然,而她对别人的好,却要别人感恩戴德的。
也因些,夫妻间,这种小别扭几乎从未断过。
算了,慢慢来吧,有的是时间。
贞娘自不晓得因着李墨的事情,跟她毫不着边的公主府里上演了这么一出,公主和驸马的较劲。
也不晓得,李墨的发展既将迎来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
时已是暮夏,早晚开始见凉。
因着大嫂快要生了,再加上桐油的销路问题也解决了,赵氏和李大郎便回了徽州,而墨庄这段时间因着即将入秋,正要迎来制墨的好时节,自也是忙了起来。
春秋两节,都是囤墨的季节。
傍晚,贞娘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歇了下来,最近天气有些燥,她便捧着一碗菊花茶站在门口同隔壁的布庄的姚娘子聊天。
“贞姑娘,你晓得吗,葛大拿死了。”姚娘子神神秘秘的道。她这布庄开的多年了,再加上一张嘴也善于的拉拢着人,生意很好,来往的又多是各家的娘子,那消息竟也是特别的灵通。
“怎么会,不是说徒刑,最多也就一个流配啊?”贞娘一听,不由的心里一跳道。
“说是在牢里畏罪自杀的,其实啊,我告诉你,听说是在牢里叫人害死的。”那姚娘子说着,却给了贞娘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贞娘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不用说了,这定是黄狼买通了人干的,毕竟他跟葛大拿已经是死仇了,葛大拿一日不死,怕是黄狼一日心不得安。
“那葛秋姐呢?”贞娘又打听着。
“听说领了他爹的尸体后就不见踪影了。”姚娘子道。心下里却也摇头叹气,若是葛秋姐当日没跟李正平和离,那如今总还有个栖身之地,又哪象如今,怕是连个栖身之所都找不到了。
贞娘听着,也只得感叹人生无常,她初来时,葛家人千方百计的打着李家这点产业的主意,葛秋姐亦是意气风发,而今却是又换了个天地一般。
花儿的信已经寄出有些日子了,想来正平哥也该收到了,也不知会是个什么反应。
回头使一不得跟二狗打个招呼,让他帮着注意一下葛秋姐的事情,终归真要有个急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也算是全了她跟李家的一丝缘份。
贞娘正细琢磨着,却看一辆马车从田家墨庄那边出来,朝着街口急驰而去。
“这世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时,边上的姚娘子眼神扫了那马车一眼,便嘀咕了句。
“怎么了?”贞娘好奇的问。
“你不晓得啊,田家这位大公子看着挺正经的,也是个花花肠子,墨庄的事情全丢给那田姑娘,他一来就成日里邀着人游河耍ji,比那个田二好不了多少,他身边还带着娘子的呢,成日里的把自家娘子丢在家里,也是个黑心肠的。”姚娘子忿忿的道。
大家都是徽州人,而所谓同行是冤家,于自己的对头多少都是有些研究的,更何况,贞娘跟这位田大公子自一开始起,纠结就不少,对于这位田大公子倒是多少有一些了解的。
说起来这位田大公子虽说不一定是好人,但倒也不是那等睡花眠柳的,至少在徽州,他这方面的非议很少,而且这位也是有些野心的,田氏墨坊的起步本就高,而田本昌的野心,便是借着田墨,想在朝廷谋个一足之地的。
这世间之事大体都是这样,有了钱了便要谋权,这样才能保个子孙万代富裕荣华。
更何况,如今田墨也算得是一个非常时期,以田本昌的心性,不该是这等放纵的,贞娘觉得,田本昌这般或许是另有所求。
“姚婶儿,你可知田大公子都邀些人啊?”贞娘好奇的问。
“这我哪晓得啊,不过,有次我家那死鬼为了拿一 批货,请几家布商去画舫上吃酒,倒是在河上见过一回,听他说大多都是田墨开张时来捧过场的那几位,好象是朝廷里的人。”姚娘子说着。说着,姚娘子脸皮一抽抽,当日为了拿到那批货,请几人吃酒,着实花掉一大笔银子,现在想着还肉痛。
秦淮河这地儿,真不是她们这等小富人家能消耗的得起的。
这边贞娘听得姚娘子这么说,倒是明白了,田本昌请的应该是墨务司的人,毕竟墨汁事件对田家影响也是挺大的,田家不能不慎重。这本就在情理之中,如此,贞娘倒也不在意了。
就在这时,郑复礼夹着账本和算盘,带着两个小厮,一脸兴奋的回来。看到站在门口的贞娘,便一脸兴奋的道:“贞姑娘,好机会,宁安公主府要制生辰墨,现在墨务司那边贴出告示了,凡是制墨家都可以参加竞选,获胜的不但获得制墨权,还将被公主府礼聘为公主府的制墨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