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国太子府。
太子府里的温琅从末族回去后,因为杀了祈国最大的敌人方景城有功,近来水涨船高,地位渐渐稳固了些,但他大半年来心情都依然不是很好,难得见他有什么笑颜,软软绵绵也不敢提“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两人都知道,那天傅问渔一坠天堑之渊,断了太子殿下的肝与肠。
太子殿下他神伤已久,依然未能走出阴霾,闭眼便是傅问渔那个女人的晏晏笑语,还有她爱种的花花草草,在末族石屋里跟她一起相住的那些日子,哪怕时时心有不甘,不明白哪里就入不得她的眼,但那些日子依然是些个快活日子,睁眼便能看到她,闭眼她也在身边,差一点,还吻上过她娇嫩的红唇,拥抱过她柔软的身子,那些事于他,是一场浮生好梦,也是一副断肠毒药。
如何能相信,那样的女人,就那么去了?
沈清让与花璇遍寻天下寻不着,他们都寻不着,难道真的去了?
这日他在荷塘边喝酒,荷塘里的荷花开得连成一片,碧叶粉花,底下还有锦鲤穿行,他独坐凉亭中,不时轻摇几下骨扇,当真是风雅的好景致,只是他的兴头却不高。
酒是烈儿娘,轻易便想起傅问渔一喝此酒便醉得东倒西歪的模样,娇憨可爱,只她无双。
“太子殿下,有个人送了封信。”绵绵递过信来。
温琅放下手中的酒,百无聊赖接过,一看信上的字迹,手却有些发抖,那是方景城的笔迹温琅识得,若这是方景城写的,就说明他还活着,他还活着,那傅问渔,傅问渔……
有些颤抖地打开信,温琅激动得连酒盏都打翻,从椅子上站起来认真细看,信上前些部分颇是无趣,无非是方景城一副大爷架势告诉温琅,他还活着,傅问渔也还活着,而且活得极好,然后再写了一番他们两个如何恩爱的烦心事,这部分温琅他大段大段地跳过。后半部分就有点使人揪心了,傅问渔竟被一个面具人抓走?还有方景城他最后提的条件,简直荒唐!
不过这荒唐的条件他听着怎么这么顺耳,这么痛快,若真与他这样做了,那才是快活!
他握着这封信仰天长笑,笑得荷塘里的锦鲤都吓得跑掉,生怕被这发了疯的太子殿下捞起来煮了吃掉。
“太子殿下有什么好事吗?”绵绵睁着大大的圆眼睛好奇地问道,很久不曾见太子殿下如此开心了。
温琅一把抱过绵绵,捏了捏她圆乎乎的脸蛋,笑眯眯道:“软软,替太子殿下去查一查,这祈国有没有什么武功极为高强的可疑之人。”
绵绵苦着脸:“我是绵绵,太子殿下,请问有没有小一点的范围呢,这武功高强的人可多了去了。”
“哦绵绵啊,这个人白衣白发,声音不男不女,戴着一张白色的面具,武功颇是奇怪,出手总是一团黑雾。”温琅心情实在不错,天下间也只有方景城敢跟他玩这样的游戏,这个亦敌亦友的人还活着,而且活得如此肆意妄为,实在是一件让他忍不住要喝上十壶烈儿娘庆祝的好事,但让他头疼的,傅问渔被一个古怪的人抓走了。
绵绵认真听着温琅的描述,听到最后眼睛都放光:“太子殿下,这个人好帅啊!”
温琅无语,软软绵绵的喜好总是与普通女子不同些,揪着她圆乎乎的脸:“这个好帅的人抓走了你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你要是找不出来我就把你睡了赔罪!”
绵绵嘻嘻哈哈蹦开,甜滋滋地声音说道:“太子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未来的太子妃娘娘的!”
她蹦蹦跳跳着离开,温琅提着一壶酒灌了一口,酒水有几滴洒在他胸前,他缓缓打开骨扇摇几摇:“来人啊。”
“殿下。”不远处便走来一个人,此人生得俊郎好看,正是那两千精锐亲卫的统领,名字那是相当的可爱,堂堂一个大男人,武功还极好,却叫做毛毛。
毛毛这名字太过小气,毛毛他想改过,但是温琅觉得这名字好极了,死活不让,他搭着毛毛的肩膀:“毛毛,跟殿下说说,咱那位小皇后,最近在闹些什么。”
毛毛听说殿下他男女不拒,是个漂亮的就喜欢,有些胆寒,生怕殿下对他生出什么非份之想,咽了咽口水说道:“回殿下,皇后娘娘近来并未有什么动向,多是在宫中与几位大臣私会,皇后娘娘周围守卫严密,属下无法得知他们聊了什么。”
“在宫中与几位大臣私会,啧啧,本宫那位父皇真是心大如盆啊,这也能忍。”温琅笑了一声,拉着毛毛坐下:“本宫有个事儿要你去做。”
“且听殿下吩咐。”
“你过来我悄悄说给你听。”温琅勾勾手指头。
毛毛涨红了脸,战战兢兢把耳朵送过去,生怕温琅对他做什么,冷汗都吓出来了,好不容易听完了温琅的吩咐,立刻弹跳而起:“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
“你这么怕我干什么?”温琅他一脸不解。
“没……没什么!”毛毛拔腿而逃,殿下身边有软软绵绵,可是听说从来不与她们同床,那么漂亮的妹子在怀里都能坐怀不乱,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殿下有那方面的嗜好,怨不得毛毛害怕,怨不得啊。
温琅心满意足心情十分好地咂了一口酒,方景城要来祈国做质子这回事他万万没有想到,按着往日的脾气,只怕是要跟祈国拼一死战才是他会做的事,为了傅问渔,他当真愿意背起天下所有骂名,不惜丢下尊严和骄傲,傅问渔,她想来是很感动的吧?
也是,只有傅问渔那样的女人,才当得起方景城这么做。
唯一小小的问题是,他当初是借着方景城的死得来的现在这些地位和权利,如果方景城他活着来祈国做质子,温琅他必是少不得受一番陛下的责骂,再被那个小贱人一挑拨,说不定转眼他又要被打落尘泥,这可不行啊。
好在方景城智慧举世无双,这种问题早就替她想好了解决之法,为了傅问渔,他当真是豁出去一切。
酒的滋味越喝越好,灼喉辛辣的烈儿娘他竟喝出些甜味来,念往事一杯酒,醇香唯有自己懂。
在温琅品着烈儿娘的时候,从丰国通向祈国的路上,有两个人正风尘仆仆的赶路,沈清让与千洄正坐着马车奔向祈国的太子府。
沈清让的感觉很奇怪,他向来知道,国师一职护的是天下,天下便不仅仅只是丰国,更有祈国,有诸多小族落,但许是他在丰国住得久了,来到这祈国的时候竟有些陌生和疏离感。
“师父,傅小姐好像是在北边。”千洄对沈清让说道,纵使她内心有些别扭,但也不阻止自家师父继续犯傻,大抵是以往的国师欠异人太多,这会儿全让沈清让在还了吧。
沈清让点头:“不错,的确是在北边,而且我们越来越接近了。”
“师父,你打不过那个面具人的,你可别冲动啊。”这话虽不中听但是个大实话,沈清让的武功其实方景城的还要逊色一些,既然连方景城都有些被那面具人压制住,沈清让就更不要提了。
“为师知道,先去找温太子。”
“又拉一个下水,傅小姐啊傅小姐,红颜祸水,说的大抵就是你这种人咯。”千洄她神神叨叨地念,忽又话头一转:“师父我有个事儿不太明白。”
“什么事?”千洄她总是有很多问题,沈清让并不觉得奇怪。
“如果那个面具人抓走傅小姐是想利用傅小姐天之异人的身份救活一个人,可是这会儿已经错过了时机,那阴阳逆转的阵法也被师父你重新封上,他再抓傅小姐,有何目的呢?”千洄是一个热爱思考的人,她时常说她是一个哲学家,其实是太闲了闲出来的毛病。
沈清让转头看她,认真说道:“如果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救一个人呢?你还记得他说傅问渔是他养了十八年的傀儡吗?说明他早就知道傅问渔是天之异人,如果他早在十八年前就在筹备一件事,为何不早早就把傅问渔抓起来,等着这个时机到来就好?当初在商洛的时候,并无人在傅问渔身边守护。”
千洄点头:“有道理,那这般说来,他还有别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我更好奇的是,他是怎么知道傅问渔是天之异人的。”沈清让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他沈清让,也不能在傅问渔出世之时就断定他是天之异人,只能看出她命带异象,是为不祥,是到了她历完第二次生死劫,到了醉骨楼见了方景城和杜畏的反应,才推测出傅问渔是天之异人的身份,那这个从傅问渔一出生就能断定她是天之异人的面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不仅仅对天之异人熟悉了解,对末族也了若指掌,知道如何破除末族禁锢异人的阵法,知道掠魂阵,也知道末族与异人之间奇特的联系,更能在石棺上绘制出与掠魂阵中相同的符文来,这个人,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