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也只是一句客气话,可是丁小桥听了几次之后,忽然就眼睛转了转,冲着丁五郎和丁七郎说:“我们得主动跟所有认识的人打招呼,就算不认识的人也要招呼,这一打招呼,人家指定要问我们拉着这么多东西去干嘛,到时候我们就说,正屋的人口多,我们给正房拜年去。”
丁五郎和丁七郎听了丁小桥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特别是丁五郎伸出了手,使劲的揉了揉丁小桥的头说:“就你的鬼主意多,这么昭然若揭的心思你也说得出口。”
“我干嘛说不出口,我们家做了好事儿,还不带宣传宣传啊,难道要包着藏着?这年头,包着藏着的,谁家知道你做了好事啊,你不说,你等别人慢慢发现?二十年以后在发现?傻不傻啊?到时候人家不但不说你应该的,还无所谓的很。”丁小桥翻了翻白眼,对于丁五郎那并不介意得失的想法很是不满意,立刻就开始教育了起来。
一边的丁七郎也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对!小桥说得没错,按理我们家只用给一百两银子的,现在弄了这么多的东西干嘛不说啊!”
一比二的投票率,就算丁五郎觉得这么做实在有些刻意,可是在丁小桥和丁七郎的坚持下也就不得不的同意了。于是,丁小桥他们又让赶车的人放慢了脚步,这一路上那叫一个话多,只要是人,不管认识不认识,那都热情的打招呼、拜年。
人家见是丁家人出来,还喜气洋洋的拜年,没有一个不高兴的,一边拱手作揖或者道个万福,便就对那满车的东西感兴趣了,要不就问:“这是去哪啊?”要不是就问:“这是去老丁家正屋吧!拿那么多东西!”
别管别人说什么,反正丁家兄妹全部都笑意盈盈的说:“这是去我爷家呢,我大伯二伯现在回来了,今年家里人口多,当然得多拿点东西,都是一家人嘛。”
这样一路上说下来,不但没有让人觉得很刻意,反而却让所有遇见的人都对于丁家的仁义伸出了大拇指。
“要不是怎么说着丁老三家能发财呢?你看看人家这仁义,你看看这心肠,当年丁老大丁老二那么欺负他们,那么不要脸的上门来,两家甚至都打上了官司了,这么多年的都不来往,可是这丁老大丁老二一落难,你看看,这丁老三家可真是不计前嫌,这是给了多少东西?啧啧,这事儿,放在丁老大的身上一定是做不到的,可是你看看人家丁老三,真是好人啊!”
丁小桥他们还没有走到丁家正房呢,这关于丁老三家仁义的名声都已经传遍了整个上河镇了。
绕过了一个弯子,再过一个弯子,眼看着就要到丁家正房了,就在这个时候,丁小桥就看见了丁八郎和丁小梁两个人赶着一辆并不算太满的牛车也慢悠悠的朝着丁家正房赶去。
想来,他们也是过来送年礼的。丁小桥连忙打了招呼,丁小梁和丁八郎这才看见几人,连忙就赶着牛车过来行礼问好。丁小梁看着丁小桥他们满满的三大车的东西还有一口大肥猪和一头肥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小桥姐,你们拿那么多东西?”
丁小桥说:“总不能空着手只送银子吧,那么大一家子人都没有什么收入,可不是都指望着这点东西吃饭呢,现在不给够了,年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找麻烦了,还不如一次给够了。”
丁小梁点点头,她看了一眼丁八郎然后两个人忍不住说:“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们也再回去装一点,总不能让他们来年天天找我们麻烦,我家最小的妹妹才多大点,他们天天过来,不烦死了才怪了。”
说着两兄妹也赶快掉头也跟着回家去加东西去了,这些年他们四房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了,这年年过来请他们腌火腿的人那都是排着队的,根本就不愁找不到生意。所以,这点钱也不是拿不起,只是说白了,就是心里面不痛快,不愿意拿。
可是现在听听丁小桥的话,他们也是觉得很有道理的,于是也就不在等,直接也回家去,在弄一点东西装上,能不让他们正房来找麻烦那就不让他们来的好,就算现在多拿一点东西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丁七郎看着丁八郎和丁小梁两个急匆匆的回家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爷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我们也就罢了,那可是爷和奶的亲孙子和亲孙女啊,也全部对于他们都比如蛇蝎,这样的日子真心有意思吗?”
丁五郎皱了皱眉,说:“不要随便说长辈的事情,我们都是孙辈的,这不合适。”
丁小桥也插嘴:“说说怎么了?就我们三个人还不能说说,我看你读书读成死脑筋了。”说着她伸出了手在丁五郎的额头上就弹了一个脑瓜崩说道:“哥,这念书不是为了恪守陈规,而是吸取前人的经验教训,让自己这辈子尽量的少犯错,不要过得那么失败。我们现在说说爷爷和奶奶的事情,并不是说他们的闲话,而是要从他们这一辈子的生活中总结一下,以后我们自己过日子可不能再犯这些错了。”
丁五郎摸着自己的额头,叹了一口气:“你啊,什么事到你的嘴里都是有道理的,真是不知道你这脑袋里面到底是什么长的。”
丁小桥只是哈哈的笑了起来,既然话说开了,大家也就说起了原来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大家心里面一直都是有个疙瘩的,只是从来不说而已,现在过去了那么多年,再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就算当成了笑谈,可是心里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酸涩。
不过,酸涩归酸涩,大家却不会再像是小时候一样跟正房针尖对麦芒了。毕竟现在大家的阶级不一样了,层次不一样了,当年正房如此欺负他们的时候,他们尚且没有做什么,现在更不会做了,毕竟欺负一个如同蝼蚁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成就感啊。
牛车虽然走得慢,可是这到丁家正房也就没有多少的路程,很快三兄妹就已经到了这丁家正房的门口了。
还没有进门,远远的就听见了院子里吵吵闹闹的。丁小桥不由得扬了扬眉头,说实话,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见张氏那尖利的咆哮声了,现在忽然之间听见还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呢。
牛车才刚刚停稳,丁五郎就扶着丁小桥下车,而第一辆车的车夫已经下去叫门了。
几乎就是在那房门被敲响的那一刻,院子里面的声音陡然就降低了不少,而当车夫开始喊道:“丁家老太爷在不在,我们家少爷小姐来给您送老爷夫人准备的年礼了。”那院子里面吵架的声音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痛快劲,让丁小桥也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她可是记得这张氏要是开始骂人,那真是没有个半天是不会停的,比起来,现在还真是识时务多了。
没有一会儿的工夫,那门就已经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长得低眉顺眼,头发在脑后面盘了一个发髻,面色有些憔悴,她身上穿着鼓鼓囊囊的棉衣棉裤,上面还落了不少的补丁。而此时此刻,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怯生生的拉着她的棉裤,站在她的身后。
她一开门就连忙低头道:“少爷小姐来了,快点进来吧。”
丁五郎和丁七郎看都都没有看那个女人一眼,首先是不认识,第二他们已经是成年的人了,总不能盯着一个女人看,倒是走在最后的丁小桥多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仔细的在脑子里面搜了好一遍,才终于想起了这个女人是谁。
这不是当年跟着丁修忠回来,几乎鸠占鹊巢的平姨娘吗?想当年,这平姨娘看起来是不出声也不说话的,也长得不如王氏出色,却把王氏压得死死的,丁小桥还很是讶异了一番,不过现在看她那狼狈落魄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妾算不得主子,更何况对于现在丁家人来说,就更算不得什么了,所以丁小桥尽管认出了她也没有出声跟她说话,只是跟着丁五郎和丁七郎朝着正房走去。
站在院子里面的时候,丁小桥一抬头就看见那当年在她眼睛中间简直是最好的房子的丁家正房的青砖大瓦房,怎么会烂成了这个样子?不但到处都长着杂草,甚至还有一些地方瓦片都碎了,现在是冬天还好说,要是到了夏天雨季,只怕是会漏雨的。
不知道是不是丁修忠和丁修孝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已经学乖了,还是因为丁修节现在已经是丁家四个儿子中最为出息,社会地位也是最高的一个。总之丁小桥和丁五郎、丁七郎来到丁家正房的时候,竟然所有人都站在外面迎接。
就算是张氏也站在了楼梯上面,努力的想要在那张苦瓜脸上扯出一点笑容。家里面的女孩都已经嫁出去了,所以也没有和丁小桥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了,只有刘氏凑过来笑嘻嘻的问道:“小桥啊,你看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