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来了。
扬起了米粒大小的桂花从树上如同雪花一样簌簌的落了下来,洒在了人的身上,将人的身上都粘上了一层属于秋天的薄香。
远远的望去,远处的稻田里原本郁郁葱葱的绿已经渐渐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在不久之后,这些绿色将慢慢的褪去,最终被富丽堂皇的金色所代替,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丰收的到来了。沿着小溪便是一排的柳树,那从树上垂下来的柳条像是从天而降的雨丝,柔顺而娇媚,风吹过的时候,那柳丝也跟着摇晃起来,像是摆动着腰肢,婉转着歌喉的江南女子正朝着自己的心上人唱着一首首的勾人的情歌。
天上的日头亮得刺眼,照在了地上一片的浮白,带着秋老虎最后的焦灼不停的催促着深秋的到来。
桂花又扬了起来,那发甜的香味像是要灌进了人的心里面去了。丁小桥伸出了手,那沾染了香味的风便从她的手指缝隙中穿梭而过,留下了几粒雪白的桂花花瓣在她掌心中。
杜开霁望着丁小桥的侧面,忽然觉得她其实长得很好看,那桂花落了她满头,好像是为她戴上一层别致的首饰。
“杜小三,你说你能帮我的是不是?”
杜开霁本来正出神的望着丁小桥的侧面,却被她猛然的转过身来的笑容撞了个满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好像是洒满了细碎的星光,烨烨生辉,她望着他笑,真是好看。
“是,我说了能帮你,自然是能的。”杜开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扯出来大大的笑容,冲着丁小桥用力的点点的。
丁小桥才不会因为两个葱油饼又欣赏了一番田园景色就忘记了自己爬到树上的主要目的呢。她拍了拍手上的葱油饼碎屑,然后将自己的烦恼跟杜开霁说了,不过说完之后,她立刻鼓起了眼睛说:“我跟你说得这些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哦!这是我的秘密!”
杜开霁的心砰砰砰的跳得很快,要做一个能代表他们家的小画是丁小桥的秘密吗?
“这可是我连我爹娘都没有告诉的秘密!你可得给我保密!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丁小桥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冲着杜开霁挥了挥拳头表示自己很凶残。
而且这个秘密连她的爹娘都没有告诉,她就第一个告诉我了吗?杜开霁的心跳得更快了,这让他觉得有点难受,他是不是生病了,他拼命的吸了两口气,就像是濒死的鱼一样。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呼吸,杜开霁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你放心的表情:“我杜开霁是最讲信用的,你只管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的!不信的话……”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头:“我们拉钩!”
拉钩有用的话还要合同干嘛……
丁小桥等着杜开霁那白白的小指头忍不住在心里一阵的吐槽,可是,对于孩子来说,可能这拉钩的效用要比那合同更加厉害吧。不过她一个套着小萝莉皮子的成年人,跟一个小屁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有点丢人吧。
虽然心里这么觉得,可是丁小桥还是伸出了手指,慎重的跟杜开霁勾到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风带着这样的承诺似乎飞得远了,更远了,直到天的尽头。
仔细的听完丁小桥对她心目中的商标的阐述,杜开霁说:“你说的这个好像是族徽啊。”
“族徽?那是什么东西?”丁小桥一头雾水。
杜开霁一脸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不过他并没有冷嘲热讽,依旧好好的给丁小桥解释着:“就是那些世家大族里都有一个代表他们家自己的徽章,这种徽章会印在灯笼上、马车的帘子上、还有轿子上、还有仆人的衣服上,甚至还有的大族有这样的徽章的首饰,让人带在身上头上。这就代表着这个世家,就好像出门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马车上印了个徽记,就知道是什么人家来了。”
丁小桥点点头,原来如此,倒是真的跟这个商标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她忍不住吐槽着发笑,“这么明目张胆的出门,那么要是遇见仇人不是就等于直接告诉别人我在这里,你来找我麻烦啊!”
杜开霁倒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不过现在听到丁小桥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也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要是人家仇人真的寻仇,你不挂族徽人家也能找到你。”
这倒是真话。
因为杜开霁下午是要上课的,时间不像是丁小桥这种到处闲逛的小丫头那么充分,于是他又将两个人已经发散的话题扯了回来:“你是要画个族徽吗?”
丁小桥摇摇头:“哪能有族徽啊?我们什么人家,配得上用族徽吗?”丁小桥想了一会儿,觉得不把前因后果跟度杜开霁说清楚估计他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就干脆说:“我们家在编手链给城里的店家卖,我想在这手链上面加个纸条子,上面盖着个章,代表着这是我们家做的。”
丁小桥这么一说,杜开霁就立刻明白了,不过他的关注点好像不一样:“你们家做得什么手链子?”
“就是用丝线啊丝带编的,可以带在手上,也可以带着别的地方。”丁小桥比手画脚的给杜开霁形容。
“是打的络子吗?”杜开霁从腰上提起了一个络子给丁小桥看。
她一看,这不就是中国结吗?这就是络子?“不是,不是这样的。”丁小桥觉得自己语言能力一道关键时刻就匮乏,怎么从能跟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古人来形容那些十字结呢?
就在丁小桥冥思苦想的时候,杜开霁倒是将这个问题丢开了,他望着丁小桥说:“为什么你想起要用纸条加在那链子上呢?纸可不便宜,你要盖章的话就要用朱砂,朱砂更贵,如果你的手链子是用丝线做得应该不会很贵吧,你除去买丝线的钱,再出去买纸的钱,还有买朱砂的钱,你还能剩下多少啊!”
丁小桥微微的张开了嘴,望着杜开霁,她一直以为杜开霁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个满地跑的熊孩子,现在看来,是她把杜开霁想得太低了。
她现在不过只是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杜开霁就已经能从中间看出成本问题,这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能想到的。
杜开霁并没有就此就闭嘴,而是继续说着:“还有,你怎么会想到用纸来给你的手链做标记呢?”
“方便啊……”
“方便吗?我倒是觉得很浪费啊!你想你花了那么多钱做出来的纸条子被人拿去了也是直接扯掉,反正人家带的是手链子,总不能还把纸条留在上面吧,也就是说你辛辛苦苦弄的东西,别人可能连看一眼都不看就丢掉了,那你做这个有什么意义。我想你家一定是把手链放在哪家店子里寄卖吧,只怕以后人家只能记得那店子的名字,谁能记得手链是丁家做的啊!”
杜开霁的话让丁小桥忍不住思考起来,确实,她只是想着像是现代一样,给这个手链子做个腰封,根本就没有想到这腰封对于顾客来说是不是印象深刻的问题,按照杜开霁这么一说,她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可以留下商标的地方是行不通的。
“那,我要在什么地方留下那个商标啊……”
“商标?”杜开霁对于丁小桥说得这个新鲜的名词很奇怪,不过却是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也跟着想了想,而后笑了起来:“你可以像是这样啊!”
他说着他把腰上的络子取了下来,将这络子递给了丁小桥,他指着络子上的几个珠子说:“你为什么不弄这样的珠子呢?然后将你们家的商标就放在珠子上,然后把珠子挂在手链上,这样又好看,又会让人记住。”
丁小桥摸了摸那络子上几颗珠子,那珠子不过只有豌豆大小,想要在这样的珠子上印上花纹真是太难了,她为难的说:“先不要说我怎么在这珠子上印上花纹,光说这珠子那么小,怎么能印上一个商标呢?”
“一个印不上,你可以印在两个上面啊?要这样凑到一起才可以看出来是商标,这不是更别致吗?”杜开霁好像对于丁小桥能想到的所有的麻烦都不以为意一样,他的主意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
丁小桥看着这杜开霁的眼神都变了,这杜小三真是不简单啊,居然这些事情都想得到,于是她问道:“这些主意你怎么想到的?”
“这又不难,有什么想不到的。”杜开霁哈哈的:“我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人,我跟你说,在我家有时候我爹都要跟我讨主意呢!他说我做生意指定厉害,只不过,我娘不让做生意,她让我考功名。”说起这个杜开霁的脸上露出一种难看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相当痛苦的往事一样,原来,从古至今的孩子都是不愿意读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