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天君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更叫人意外,让众仙措不及防。
正殿的嘈杂的议论声达到了顶峰,谁也没去在意此时的州慢的表情是有多么难看。
州慢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表露出自己的感情,更别说是在这样的场合了,但是今日他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虽看起来依旧是冷冰冰的一副模样,却也要比平日更冰冷些。
没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所以就算正殿再嘈杂,州慢的四周却是出乎意外的冷清。
忽地,州慢感觉到有人在扯他的衣袖。
他有些意外,现在他这样竟还有人敢惹他?
扭头去看时,却见宸柒站在身后,虽面带笑容,却也难掩紧巴巴的眉头传递给人的忧愁。
却也是在这个时候,州慢蓦地觉得宸柒是现在整个正殿上他最希望看到的人,还没等宸柒开口,州慢便示意宸柒先出去等他。
“父君,儿臣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州慢的假意告辞,天君却也只当作没看见。
“去吧。”
出了正殿,宸柒已在外边等候多时。
“你这个家伙,可算是来了。”州慢虽把话说的轻松,但宸柒还是能够觉察出他语气中还带着其他东西。
宸柒在脑海中快速地整理了一番措辞,却也还是迟迟不想开口,“二殿下......哦不,太子殿下,上神她......”
“她怎么样了,听说她堕了魔,这是真的吗?”州慢一听到排歌的情况,还是一秒破功了,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宸柒原本就害怕看到他这副失常的模样,以前在排歌被八音谐抓去的时候是,现在在排歌堕入魔道的时候更是。
沉默了片刻,宸柒还是只能从嘴里挤出这样一个字,“嗯。”
州慢的情绪更是激动,双眼因为整夜整夜的不眠而充满了血丝,看起来十分落魄,“那她现在去哪了,她难道一点都不为我考虑一下吗?”
“太子殿下,你误会上神了,上神她正是因为不甘心堕入魔道,这才选择废尽一生修为......”宸柒还想说什么,却也想起了排歌先前的嘱托。
“宸柒,答应我,不管我废不废这一生修为,更不管你是不是要与我一同同生共死,我只希望这件事州慢他不要知道,更不要让他来找我。”
可是......
“你说啊,她现在在哪?”州慢几乎要把宸柒的骨头给啃了,却也只能看着一直在做心理斗争的宸柒纠结。
算了,眼下说不找也找了,既然错了,就一错到底吧。
宸柒下定了决心,才终于对州慢开口,“太子殿下,上神她需要你。”
**
瑞鹤仙影。
天君接连宣布的几个消息都令四海八荒的众仙感到惊讶无比,其实这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当他平复了众仙情绪之后,也已经日落西山了。
他松了松筋骨,虽是年过花甲,风华却依旧不减当年,仿佛他依旧还是那个与品令一同骑马纵横,飞天涉猎的红衣少年。
鲜衣怒马的过去,却也只能成为过去。
其实,若是说对眉妩这卑劣的手段的憎恨程度,身为与品令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天君来说,一点都不比排歌的少,毫不夸张地说,还要比排歌略深一筹。
他整了整衣袖,朝宫门走去。
半透明的青山壁画的屏风后,一个女子正在更衣,天君看到她朦胧的身姿时,便站在屏风的另一侧耐心等待。
女子换过衣服,也依稀瞧见屏风背后挺拔的身影,嘴角微微弯起好看的弧度,脸上没有半分天君擅闯闺阁的担忧和慌乱。
薄媚绕过屏风去接天君,依旧是一脸从容,“怎么今日来得这么早?”
“我还以为你会嫌弃我晚呢?”天君一边被薄媚伺候着更衣,一边回应道。
“怎么会呢,昨夜你同我说的事情那么多,我还以为你要说到夜幕降临,你看这不是还挺早的嘛。”薄媚说着,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看得天君的眉眼都生出了柔情。
天君将薄媚揽入怀中,“怪不得别人总爱说我太过宠溺你,你这般性子,又叫谁不喜欢呢?”
薄媚的脸未涂脂粉,却也红了红,更是好看,她将头埋进天君的怀中,“薄媚此生能够伴得天君在旁,足矣。”
天君与薄媚一同坐入床榻,却也不上演那些惯常的戏码,只是坐在床榻边上聊着。
天君将手穿过薄媚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柔顺至极,让他忍不住地朝她耳边悄悄靠近。
末了,他道:“司命曾说你贵为贵人时,救过太子,如今想来,却也不知是阵破乐还是州慢。”
天君的话说得慵懒,一点都看不出他是有意为之,但薄媚还是察觉了出来,“不管是阵破乐还是州慢,皆是长春宫的殿下,不管薄媚救了哪个,对长春宫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嗯。”天君对她的回答甚是满意,原本两个人还未靠得太近,此时却因为薄媚的一席话更加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天君,臣妾并无私心,若州慢做出有损长春宫和天族颜面的事情,臣妾贵为州慢之生母,也定是要好好惩治他一番的。”薄媚怕他觉得她有意包庇自己的孩儿,便又补充道。
天君却觉得她此时对他有所畏惧的样子颇为可人了些,一时间也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抛之脑后,将那个还在琢磨着如何说辞的爱妃再次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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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枣子对州慢的到来显然很漠不关心,直到宸柒跟他说眼前的这位是当今长春宫的太子殿下时,他才皱起了眉头。
“我听闻,这位昏迷不醒的上神喜欢的是你二弟,怕是你现在来有点不妥吧?”赤枣子故意把“你二弟”稍稍加重了鼻音,似乎要故意强调什么。
州慢却也没心思与他开玩笑,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问道:“排歌怎么样了?”
“自己不会看吗?”赤枣子看了一眼床上的排歌,又白了州慢一眼,“昏迷不醒,毫无意识,基本上是废了。”
“什么叫基本上是废了,亏你枉为魂灵一族,你既有能耐让她学会牵魂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吗?”州慢一听到排歌的状况之恶劣,情绪又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这能全怪我吗?我已经事前跟她说过了,她说她能够承担这一切,只怪她太要强了。”赤枣子越说越弱,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州慢也还是听到了。
是啊,她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左右。
她还是太要强了。
“你们两个都别激动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救上神的办法,太子殿下,其实在找你之前我们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宸柒见两个人都开始跑题了,急忙劝阻道。
州慢一听到还是有办法救到排歌的,情绪又稍稍平复了一些,皱着眉问道:“什么办法?”
“去魔界要求魂索。”赤枣子解释道,“求魂索现在应当是在魔城,至于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州慢虽知道魔界不是一个说去就能去的地方,但一看到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排歌,咬了咬牙,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来,你与她倒是挺像,还是别逞能的好,实在不行就回来。”赤枣子轻声笑,口吻却还是那副严肃的意味,“只可惜你与她之间也有些不同,她死了也不过是一个小厨仙,一个天族过去的上神,一个堕入魔道的仙人,而你就不同了......”
赤枣子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州慢也一定懂他的意思。
她身份没有他高贵,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春宫的太子殿下,是威名显赫的州慢上神,以后更是要受四海八荒众仙朝拜的未来天君。
为她所做的一切,总归不要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去的为好。
却听州慢冷冷一笑,“没有她,我枉为上神,也枉为太子殿下,更枉为未来天君。”
语罢,头也不回,留下一阵山风,将他萧索的背影勾画得凌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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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事情就是这样。”宸柒送走了州慢,便到了刷子序犯给尾犯说明情况。
尾犯点点头,眉头亦是紧皱,“如此说来,阿歌的情况已是相当严重了,却也不知道你所说的魂灵族人可不可靠。”
“师尊不必担心,赤枣子乃魂灵族人中的先族,也算是魂灵族中的天君一类人物了,此番有他在一旁帮助上神,我想上神应当也是可以醒过来的。”宸柒说得信誓旦旦,仿佛这件事情他也是可以保证的一般。
“倘若有你说得那般可靠,为何阿歌还会昏迷不醒?”尾犯上神却也似没听到宸柒的担保,依旧要挑些刺来说道。
宸柒也是知道尾犯上神是不会轻易就相信他的,便解释道:“赤枣子与上神说过堕入魔道便帮她废尽修为让她重新开始,却不知道上神隐瞒了她受到严重反噬的情况,导致......”
宸柒料到就算他不接着说,尾犯也知道接下来的后果是什么。
房间异常安静,半晌,才听尾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总归还是太要强了些,总要与别人两不相欠。”
“师尊......”宸柒还想说着什么安慰尾犯,却也不知道如此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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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还打算再去一次吗?”水漫声紧皱着眉头,对于州慢方才提出来的想法表示为难。
如今州慢已不是那个可以一身轻松到处任性的二殿下,而是受四海八荒众仙眼眼相盯的太子殿下,此时他刚上任不久就又要去一趟魔界,就算天君再怎么宠爱他,怕是也不会再让他这般任性下去。
州慢也知道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说,我的这次行动,还需要三弟你多加照应才是。”
......
水漫声就知道自己也肯定脱不了干系,言语之中却也是悄悄暗示州慢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你放心吧,若我是到了魔界拿不到求魂索,我一定会见好就收。”
水漫声也不是头一回认识他的这个二哥,对于他什么时候做傻事,什么时候会失去理智早已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眼下听到他这么说,却依旧放心不下。
他深知,排歌上神正是他二哥失去理智,一定会为了她不顾一切做尽傻事的人。
“二哥,不管怎么说,对比大哥而言,我更希望二哥你能一直留在长春宫。”水漫声此番话说得倒是深情,为的就是要让州慢也不要忘了自己不仅有排歌要守护,还有他的三弟在等他。
州慢却是一笑而过,“放心吧,此番我再回来,定会带回来一个太子妃。”
**
“胡闹!”天君坐在正殿龙座上,蹙起的眉头像极了凡间大户人家门口摆放的雄狮的脸,叫人一阵冷颤。
水漫声此时来报告天君,太子因去查看当年令府时,因八音谐余孽未遂,竟对他发起进攻,虽然州慢功夫过人,却还是因以一敌百失了优势,现在受了重伤,必须在疏帘淡月中休养。
怕是一年都不能上朝。
水漫声故意将“怕是一年都不能上朝”说得轻巧,却也不失去它的份量。
果然天君一听到这,便发了怒,“查看令府这种小事本就不需要他这个太子去亲力亲为,不过刚上位就受了重伤,这叫本君在众仙面前如何交待啊?”
水漫声心里恨死了州慢,此时自己的二哥已经在去往魔界的路上,自己却要在正殿上替他挨父君的骂,以为自己是太子殿下就了不起啊。
......
“父君息怒,事情也已然是做了,伤也已然是受了,还请父君不要降罪给二哥。”
天君语气也稍稍缓和了许多,“还是让本君去瞧上一瞧吧,看他伤得如何。”
水漫声与州慢早就料到还会有这么一出,也就没有因为不在意料之中便失了分寸。
水漫声微微作揖,“父君英明。”
天君见水漫声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心中也确定他没有与州慢联合起来撒谎欺瞒他这个做父君的,竟也又变了卦,摆摆手道:“也罢,就派你去太子那边好生照看一下,慢儿自小便与你是最亲了,你也要多些劝他,不要为了什么不相干的人去做什么傻事。”
“是。”
魔界。
魔界与凡间无异,到处是魔族百姓的茅草屋、砖瓦房,以至于州慢悄悄潜入时还有些惊讶,这难道不是凡间吗?
其实早在天魔大战之后,魔族败退。
魔君退位给了大皇子步虚词,步虚词生性和善,对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甚是心痛,扬言要给魔族百姓一个最和平的盛世,经过了十七万年的休整,魔界果真是一片太平,甚至要比天族治理下的凡间更要和谐很多。
州慢有些惊异,倘若天界再多出几个像眉妩这般的败类,怕是以后天族会不攻自破,到时候就算是魔族一统天下,怕也会更好些。
意识到自己这么恐怖的想法,州慢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倘若这样,那这个魔君应当会好说话一些了。
只是,虽是如此说,但因为魔族的人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股子邪气在,因此州慢在询问去往魔城的路时,还是巧妙地隐藏了自己是天族人的身份,以免事情败露坏了先机。
州慢所在的镇子今日也是出奇的热闹,州慢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面容较为和善的魔族人后,急忙抓紧机会问他。
“敢问这位兄台,为何今日镇上这么热闹?”
州慢所问的人的确面容比较之其他魔族人都有些更和善些,却也听那人笑了笑,“这位公子怕是天族人吧?”
州慢心里一紧,怎么这么快还是被暴露了?
还没等州慢想明白,那人又解释道:“今日乃我魔族锁酒节,所谓索酒节,顾名思义便是穷人向富人索酒,若富人给,则无事,若不给,则可以将他们的住所破坏得一干二净,不留情面。”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州慢见那人并没有因为他是天族人而对他有所怠慢,便也出言不讳道。
“我魔族近几万年来繁荣昌盛,不过一个索酒节罢了,日后兄台还有机会留在魔界的话,还可以看到更多。”那人依旧笑着说道,很显然,此人也大抵猜得出来州慢来魔族领地定是有要事要办。
州慢听完他的话,只觉他猜出了他的意图,说话时便稍稍收敛了些,“嗯,多谢了。”
谢罢,州慢却也并不往人群嬉闹的地方走,反而穿过一个窄小的巷子离开了。
男子微微扬起嘴角,看着州慢漫无目的地四处搜寻,反倒也对他感兴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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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二哥啊二哥,若你不能平安归来,怕我也要遭殃了~”水漫声守在疏帘淡月中已有一日,将所有来探望的娘娘一一回绝,除了薄媚。
薄媚娘娘早已知道了州慢和排歌两人之间的事情,因此在州慢离开长春宫前往魔界这件事上州慢也对自己的生母坦白了。
薄媚向来性格温和,对州慢的决定一直都是支持的,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魔界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更何况是当今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
水漫声也是惶惶不安,自己回绝得多了,也定是要让人生疑的,况且他为人总是放荡不羁,这会突然沉稳地担起了照看自己二哥的重任,任他与他的关系再怎么为人所知,也会遭人非议。
越想越觉得不好,他猛地起身,想到了一个人。
州慢临走时给过水漫声一份名单,上面写的也均是在此段特殊期间水漫声可以信任,可以托付重任的人。
水漫声摊开来,名单上的圈圈点点的人皆是他所用过的,都还在外边执行秘密任务的,只剩下末尾一个名字——宸柒。
水漫声没见过宸柒,但是不过用了州慢所给的信羽三天,他就到了辘轱仙影。
“宸柒参见三殿下。”
彼时的宸柒早已不是先前那个稚气未脱的小仙童,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刻着这段时间所承受的一切压力所给的稳重和谨慎。
虽是州慢的信羽,但宸柒还不能断定眼前这个三殿下是真的足以信任的。
水漫声一眼就看出了宸柒的想法,便将州慢所给的名单递了过去,“这是我二哥临行前给予我的,这上边的人也就剩下你一个了,你我今日相见不过都是为了二哥和你家上神,最起码的信任还是要给的。”
宸柒见了名单,又认出了这是州慢的笔迹,稍稍安心,“三殿下请放心,你我初衷一致,合作愉快。”
水漫声见宸柒说得官方,不禁一笑,“得了得了,你这行事作风倒是有点像我二哥平日里给那群老神仙看的嘴脸,也罢,只要事情不至于败露,我们就可以成功。”
宸柒头回听别人说他像州慢,不禁皱皱眉头,“我跟太子殿下一点都不像,他不够沉稳。”
“哈哈哈哈,你啊,也是太过沉稳了。”水漫声见宸柒也知道州慢的真性情,这下是彻底放心了,毕竟他知道,州慢只有在真正可以让他信任的人面前,他才会表现出一副放荡形骸的样子。
“那敢问三殿下,你此时喊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宸柒去处理的?”
水漫声被提醒了下,一下子就又想起来了,“哎呀,瞧我这记性,我身为三殿下,总归不能日夜守在疏帘淡月,这样吧,我带你去长春宫请示一下天君,让他给你光明正大的到疏帘淡月,明面上是要照看太子殿下,但实际上是要你拒绝掉所有去疏帘淡月探望的后宫嫔妃。”
“不过受了伤,怎么后宫嫔妃都爱去看?而且......还是天君的后宫?”宸柒有些不太明白。
水漫声见宸柒虽然行事做派老成,但是头脑也还是简单了些,一想到他是常年跟在一个厨仙什么,比起身居长春宫的二哥,那些朝堂谋略之事定是没办法比的。
“虽是天君的后宫,但是二哥现在是太子殿下,自然都是要巴结的,我猜啊,不仅是疏帘淡月,怕是连瑞鹤仙影她们都一一去了个遍,目的也很明确,我大哥已经是扶不起的泥了,这个时候唯有仰仗我二哥的势才能更好的在后宫中立足。”
疏帘淡月。
宸柒虽然还是有些担心排歌,但是每日躲在结界里守在床边,除了无谓的担心,也实在是没有其他事情能帮得上忙了。
相比之下,现在在疏帘淡月中所起的作用果真还大了一些,让宸柒也多多少少多了一分存在感。
果然,不过在疏帘淡月中待了三天,那些后宫的娘娘们源源不断地往疏帘淡月这边来,打着的自然是要来看望太子殿下的旗号。
好在宸柒受了水漫声的启发,对于这些能把死人都给说成活的娘娘们的甜言蜜语有所戒备,自然是她们说什么他听着,听完依旧是要回绝的。
“唉~”拒绝了最后一个来探望的娘娘时,却也已经是日落西山。
宸柒不免叹了口气,这件工作,实在是不好做啊~
一个宫娥按照每日的安排依旧是要进疏帘淡月做打扫的工作,在疏帘淡月待了几天的宸柒现在也大概知道了这些宫娥们的安排,却也觉得奇怪,怎么今日的宫娥这么晚才来打扫。
彼时应当是每日清晨来打扫的,但今日来的宫娥却已是天黑才过来。
宸柒抬头去看她,想看看是哪个不识时务的宫娥竟耽误了这么久的时辰。
却也不巧,抬眼来看时,那一身外粉内白纱的衣裙之上,那一张粉扑扑的脸蛋分明是先前抱着化了异形的宸柒的那名仙娥的。
宸柒不由得身子一震,怎么是她?
木笡也认出了宸柒,先前与他有几面之缘,且这几面似乎都让对方将自己深深记住了,所以此时此刻,尤为尴尬。
“这么晚才来打扫,可是坏了宫中规矩的。”宸柒提醒她道,要是换做别人,指不定要被数落几句。
这句话却在木笡听来是在责备她,她听说近日疏帘淡月来了一个不是很能讨好的主,莫非就是他?
木笡就那么呆呆地愣在原地,盯着宸柒看,也不答话。
宸柒被他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又说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
此话却被木笡用笑笑得尴尬,“我说你又是何人,竟能在疏帘淡月与太子殿下争颜,不知你可知不知太子殿下才是当今年轻的女神仙所追捧的对象的标榜?”
宸柒虽慢热了点,但是听到木笡的话后,很快就意识到她话中的意思,“太子殿下确实是英姿飒爽,无人可及,倒是有些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说谁是癞蛤蟆呢?”木笡不爽地回应道,丝毫已经将先前仙娥告诫她的此人惹不得的话。
宸柒正愁闷得慌,猛地有人想跟他吵嘴,鬼斧神差地来了兴致,又变得一副爱理不理惹人嫌的模样,“倒是还有自知之明。”
“你简直不可理喻!”木笡本来就是从仙山脚下刚被提拔上来做宫娥的,性子还是烈了些,现在正赶上宸柒火上浇油,一下子便也失了分寸。
“不知道是谁不可理喻。”宸柒跳下坐着的石块,把脸凑到木笡的耳边,小声说道。
不同于情人间的耳语,宸柒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让木笡的心悄然地猛跳两下。
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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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这位兄台,从这里再往东还要多久才能到魔城?”州慢一手拿着从某个商队得到的一张地图,一边对着刚从路上随手一拦的男子问道。
男子看了看州慢手里的地图,又看了看州慢,说道:“不错,从这个方向再走上三个时辰就到了。”
“多谢。”
州慢收起地图,又从一旁抽出水袋,咕噜咕噜地猛喝了几口,解了渴,便继续上路。
偌大的魔城中,依旧热闹非凡,且比其他小城镇还要热闹上许多,魔城对于魔族来说,就如同天族的天界,神圣不可侵犯。
州慢到了这里,行动也更加谨慎了些。
好在一切都是有惊无险,在顺利打听到魔君所在后,州慢很快就到了洞渎神宫。
虽说魔界百世长安,但当州慢顺利地经过了洞渎神宫的守卫的通过时,他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宫娥将州慢领到正殿门口,便告退了。
州慢朝四周看了看,一切都有条不紊,没有感觉会有暗客匍匐在四周,光明磊落到毋庸置疑,却也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就算再怎么疑虑,州慢还是走进了大殿。
魔族与天族的不同,大抵也可以从建筑装饰上看个分明。
天族所惯用的色调是白金色,建筑通体雪白,在檐角宫闱处点缀点点金光,打造时讲究堂皇,气派;而魔族却也有所不同,魔族的装饰大多是紫黑色为主,檐角处也几乎为暗紫色。
州慢踏进大殿上时,心里不免毛毛,难怪魔界百世长安,进了这殿都要被吓破了胆。
“兄台,别来无恙啊。”
还没等州慢从诡谲的建筑带来的恐怖的感觉中缓过神来,却听坐在殿上正中央的人开了口。
州慢这才抬起头去看他,一脸亲切和善的面容,微扬的嘴角没有半点不真诚,州慢愣了愣,怎么是他?
“一直听你说要去魔城,莫非兄台是来寻我步虚词的?”
“步虚词......”
步虚词乃魔族魔君,也正是州慢花费好几个月苦苦寻找的人,但当他今日以一身别致的黑袍加身坐在自己面前时,他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梦初醒。
“先前你问我问得匆忙,你我也未曾自报家门,今日我已告诉了你我是谁,那么你呢?”步虚词忽视了州慢那一脸懵的表情,继续说道。
“在下......”
该说真的?还是该说假的?
州慢一时拿不定主意,却又听上头声音传来,“长春宫新即位的太子殿下,州慢。”
州慢更是一脸惊愕地抬头看魔君,心中感慨,不愧是魔族之首,还未进殿就已把他看个干净。
“你无需担心我魔族会待你不公,十七万年前的天魔大战不过是我父君一时被蒙蔽了双眼所致,我可以跟你保证,我魔界太平,我魔族自然也不会趁这个时候对天族下毒手,更不用担心你在魔界会遭遇到什么不公。”
“你此番来,我见你面容苦楚得要紧,想必是万不得已才到我这魔界,可有何事?
步虚词说话时依旧是笑着的,让人不得不感觉他说的的确是真话。
州慢缓了缓,此时才意识到这正殿上不仅有一个魔君,还有其他的魔臣在,与魔君步虚词脸上温和的表情比起来,看起来却也比不上步虚词一分,且似乎对他还有所意见。
步虚词见州慢看着周围没有搭理他,也只是笑笑,给他一点时间缓冲一下。
“魔君,你高高在上为何要出现在那种小城镇上?”
步虚词显然没有预料到州慢缓过神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的这般问题,又哈哈大笑起来,“我微服暗访,看到我所治理下的魔界昌盛百年,也就知足了。”
没想到,纵使在书上听闻魔族人残忍无道,魔界尔虞我诈得厉害,却不曾想,不过十七万年,便在这位新上任的魔君手下变得这般不同。
州慢想着,自觉自己与他相差甚远,便直截了当地转入正题,“其实我此番来,的确有一事相求魔君。”
步虚词见他终于说到了重点,也表现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听他说。
“我想借魔族的求魂索一用。”
话音刚落,却听坐在一旁的老臣突然大笑,“哈哈哈,天族的太子殿下,你以为你是太子殿下,我们魔族就会借你求魂索?”
“赚煞,不得无礼。”步虚词叫他闭了嘴,那位名为赚煞的老臣便也不再开口。
只是这话所带来的反响还是巨大的,虽然魔君并未表明他的态度,但很明显的是,州慢的话给四周坐着的臣子们带来的不小的冲击。
对于他们来说,求魂索乃魔族圣物,是天族人不得染指的东西。
今日州慢却偏偏狮子大开口,想要借求魂索一用,岂不是笑谈?
很显然,州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对赚煞的话也表示理解,“我知道我的要求过于唐突,只是本君的爱妻性命堪忧,若没有求魂索,怕是危在旦夕,还请魔君看在我是天族太子的份上借求魂索一用,本君保证,天族一定会维护魔族的百世长安,万世太平。”
州慢说得诚恳,让步虚词一下子也动容了起来,“既然你已这么说了,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求魂索现在在我二弟那,若你想要,我可以拟一封书信,你交予他,他便把求魂索借你。”
没想到步虚词竟这般容易说动,州慢在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多谢魔君。”
“魔君,真的要借他吗?他可是天族太子,他反悔了怎么办?”赚煞又开口道。
却也不仅是赚煞,一听到步虚词竟真的打算要把求魂索借给眼前这个不知其深浅的天族人,众臣都开始劝说步虚词,要他三思而后行。
“诸位不必担心,我与这位太子殿下早已有过几面之缘,对于他的为人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况且,就更是因为他是天族太子,断不会因为一个求魂索而破坏天魔两族的太平,倘若如此,如今我魔族实力强大,也绝不会让天族欺压到我们头上,诸位可觉得我说得在理?”
步虚词说得振振有词,语气中又皆带着商量的语气,听不出是昏君误断,更是让州慢在心里将他佩服了个五体投地。
......
众臣皆不再语,步虚词便当即在殿上拟了一封书信,给了州慢。
且还是亲自走到州慢面前交给他的,他轻轻地握了他的手,用一种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对州慢道:“万事小心为上。”
州慢愣了愣,脸上扫过一丝惊异,而后淡定地接过书信,“嗯,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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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迟到了。”宸柒横躺在树干上,这株桃树生得也是极好,主干之上,两条粗大的分支分得极开,正适合用来给宸柒这种在步月馆梨树上待了几万年的人。
此时又是日落黄昏,木笡才慢条斯理地赶到疏帘淡月,似乎也因为赶时间跑了过来,此时木笡的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
听到声音,木笡抬起头来,两眼正好对上刚睁开慵懒双眼的宸柒,她不禁脸上一红,却也因为跑得气喘吁吁,脸红得更是要紧。
见木笡不说话,宸柒自动忽略了她疲累的模样,“既然你这么喜欢迟到,我就代表太子殿下要你每日都要来打扫疏帘淡月,其他人就不用来了。”
“凭什么!”木笡一听到不仅还要日日打扫,且还是只要她日日打扫,不免觉得心塞。
“就凭我是太子殿下的代表。”宸柒依旧不缓不慢地说道。
木笡不屑一顾,用一种极其傲慢的语气问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步月馆的排歌上神......哦不对,现在她已堕入魔道,不再是天族人了,你也不过是她先前的小仙童,怎么,这么快就攀上了别的主子,你还真是够有眼力见的啊。”
一听到木笡竟然这么说自家主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翻身,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木笡的面前,“对啊,我现在就是攀上了太子了,就连太子殿下都没有计较的事情,不知你这个仙娥为何如此不识抬举,莫非你是觉得太子殿下与我还有什么其他情意,而你又钟意于太子,对我生了醋意?”
“你!”木笡便他说对了一半的心里话,顿时脸又红得发烫,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你有病!”
“哟,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心里话了吧?”宸柒不过是玩笑话,却也看出来了这已然变成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桥段,不免感到惊讶。
木笡见也没有其他什么好说的了,气得双手叉腰,“对啊,我就是喜欢太子殿下怎么了,就算太子殿下真的有其他让人不为人知的癖好,我想啊,太子殿下也断断是不会看上你的。”
“切,到现在还嘴硬,也罢,我也不跟你争了,只是我说的你还是要照做,若你不照做,我也断是可以去请示太子殿下的,到那个时候,就算太子殿下先前对你有所好感,怕是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咯~”宸柒说得轻巧,转身走进了房里。
留下木笡一个人咬牙切齿,混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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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什么的开始成为浮云啦~
民助抓紧码字的时间又要紧张了,真的是太刺激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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