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清婉动听的疏影奏毕,凌曦自重重纱幕婀娜走出,娉婷地面向拓承衍躬身,正欲开口,就被他出口打断,“凌曦的琴艺越发精进了!”
“谢皇上夸奖!臣……”他似乎不想她多说什么,又出口打断她,“凌曦,今日有贵客在,还是先见见吧!”说完就望向袁昊觉的所在。“我的表妹——伊凌曦,王爷要寻的故人。”
话音普落,凌曦和凡漪皆是一愣。
“凌曦,这是南朝赫赫有名的靖王爷——袁昊觉,他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
说完,还有意似地瞥了凡漪一眼。 自见了袁昊觉,拓承衍就暗暗决定,有一些事他需要去弄清楚。
于是,吩咐黎远撤守圣女宫,以让凡漪见到久别的袁昊觉。因此,那晚在目睹两人的见面后,知晓了一些不太确定的事实。
今晚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将错就错罢了。 他似在说媒似的介绍,弄晕的不只凌曦一人,但她还是微微地向袁昊觉恭了恭身,没遗漏掉他眼里的探究。
凡漪紧揪着心,目视着袁昊觉将热切的目光投在凌曦的身上,心底有了一丝绝望。丝竹声,鼓乐声,杯酬交错,凌曦的笑、袁昊觉俊颜上的热切,此时全在脑中旋起了圈,她的手触到了酒杯,她执起一饮而尽,两杯下肚,手便被紧紧握住。
醉眼迷蒙中,拓承衍幽怨地看着她,“仅仅这样便受不住了吗?”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挥手甩掉了他的手,继续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望向拓承衍时脸上有了笑意,“你说这酒为何不醉人?”
说着抓过他的手喝起来,还不住埋怨:“这个杯不好,酒还没喝就漏了。”边说还边要往里倒酒。
拓承衍纠结地看着她,“凡漪,我该拿你怎么办?”
那边也喝得不太顺畅,司徒早早趁乱离席,尾随瑰凝而去。
只剩下被强安排在一起的袁昊觉和凌曦干巴巴地坐着,视线偶尔交汇时客气有礼地彼此点点。
见到一直思念的她,袁昊觉未感觉一丝熟悉,反而只觉陌生。而她似乎也有一丝抵触和疏离。
他想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搜遍脑海却找不出合适的言语,只淡淡且随意地低吟了一句:“多年不见,姑娘还好吗?”
他认为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候,然而却引来身旁的她大大得惊愕:“王爷记错了,您和凌曦从不曾见过……”
她后面又说了什么,袁昊觉已听不见,只那句“从不曾见过” 听地真真切切,嗡嗡地反复在脑中喧嚣,打乱了他一贯的清明。
他忽地望向龙座上的两人,忆起了于山洞中醒来的那个奇怪早晨,那丝帕上写下的话语,一字字涌进脑中……
二人都紧紧关注着龙座上的两位,一个因两人的依偎而心痛,另一个则心生嫉妒。好不容易看到凡漪好似欲吐酒离席,凌曦赶紧执杯步向龙椅,截住了正欲追出的拓承衍,“表哥,可有说对凌曦说?”
看着来兴师问罪的凌曦,拓承衍未停住:“凌曦,待我回来,向你解释!” 说完追了出去。“皇上!”
凌曦气得狠狠地咬着牙,但人却已跑远。
拓承衍追出来时,已没了凡漪的身影。他在月朗星稀的夜空下站了好久,第一次对自己做的决定产生怀疑,这样做真的对吗?
作为一个皇上,他不能任性,大殿内还有无数臣子在等他。他精神低迷地踱回大殿,心里想着:万人之上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所爱女人的心。
回到大殿,凌曦等在那里。他有多久没好好看过她了,从小到大她一直守在他身边,可他竟从未将她看进眼里。
那么年来,他的眼里只有凡漪一个,可就是这样,她依然不爱他。
他扯过凌曦箍进怀里,走向龙椅。在热闹的喧嚣声中痛快畅饮,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多时他已迷迷糊糊地看不清方向,歪倒在凌曦怀里。
月光下的湖面波光幽幽,散发着奇异的幽蓝的光泽。几片仅余的莲叶漂浮在上面。 袁昊觉站立湖边,默默地望着空无一朵莲花的湖水出神。
“砰”的一声惊了他的思绪,转过头看见暗淡的光影里横着的一个东西。走近细看,原是一个满身酒气,烂醉如泥的人。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她的容颜——竟是她。想是摔疼了,还不住地低低**。
将手伸入她的腋下,托起她柔柔的身体。
因为身体有了支撑,她的精神也好起来,朦胧的眼看向他,迷离中带了一丝妩媚,娇笑地以指触上他的眉眼,细细地摩挲。
袁昊觉赶忙抓住她带给自己异样的毛躁的柔胰。
“昊觉!”一声低低的带着性感的呼唤从她的檀口发出,顿住了他的手。
心绞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莫名又亲切。
她伏在他怀里,手一寸寸抚过他的眼、眉、鼻,最后停在他性感的唇上。
“昊觉……”她声声的低吟喊地他的心都仿佛碎了,可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他莫名,也忘了推据,好像这种亲密他也并不抵触。
柔柔的月光下,他有些别扭地保持着拥抱她的姿势,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堆琐碎的东西,山茶花,山洞、下雨、血……印象最深的是她还提到了手绢,不只印象深而且也上了心,如果没有猜错她说的那块手绢,他也有一块,不同是上面缺了许多字,是他后来洗掉的。
写的什么他倒是记得,同她今晚碎碎念的一样:“昊觉,好好活下去!永远属于你的凡漪!”
那晚他陪她在池边坐了一晚,整整一晚,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瑰凝是故意引司徒南坤出来的,她想单独问问他,如何解了他下在自己身上的蛊。
他真的近前时,倒又失了神,脸红心跳地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司徒一个热烈的拥抱,她整个人都瘫软在他的怀里。
砰砰的心跳和剧烈的喘息充斥在耳端,那颗好似空虚了许久的心被填得满满的,没了一点空隙。
他抱了好久,才慢慢松开,深情地端详着她如花的容颜,看她紧紧闭着的眼眸,不由得笑了:“瑰凝,你是邀请我吻你吗?”
瑰凝瞪大眼睛,羞红了脸,挣开他就要跑,刚转身就被他拽进怀里,温热的唇便凑了过来,湿湿的,柔柔的,带着瑰凝熟悉的香草的味道,瑰凝醉了,忘了解蛊的事情。
一整晚,瑰凝都沉浸在司徒浪漫的温存里,好不惬意,靠在他肩头数星星的空档才想起凡漪,大叫了一声不好,便毛毛燥燥的起身,被司徒又拉进了怀里,“不用担心了,猜的不错的话,她会和昊觉在一起!” “嗯?”她拧眉,不相信。
“宫主说,他已不识得她了!”
“的确。自你们那日离开,昊觉就忘了所有过往。不过,刚刚我路过莲花池时,看到他们在一起。”
“是吗?”她脸上有了喜悦的表情,“这下宫主该高兴了,自打回来她就没一日开心过。我猜她是想王爷!”
“那你呢,想我?”
“才不!”
“你好狠心!我可是为你夜夜难眠,茶饭不思!”
“我不信!”
“那我就让看看我的相思之苦!”说完他将瑰凝扑倒在地,男上女下的姿势十分暧昧,两人的眼睛焦灼在一起,瞬间没了声音。有时爱也无声。
清晨,阳光倾泻一地,灼了人的眼。拓承衍撑起疲乏的身体,按了按紧绷地额际,打量着整间屋子,不是他的寝宫。
蓦地,整个人清醒过来,回身看到了榻上酥胸裸漏的凌曦,脑子一下清明了,昨夜,昨夜……
穿好衣服坐在榻边静默了很久,直到凌曦自身后轻轻地攀上他的肩头,他回眸望向她,眼里的疏远刺痛了凌曦的眼。“凌曦,你取代不了她……这一世我只能对不起你!”
“为什么?”刚刚触到他肩头的手转瞬就空了,她不甘心。
他停在门前,“爱她已成了我的习惯……我不知该如何去爱别人……”
“别人,原来我竟是别人。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这么多年爱你也成了习惯……” 他沉默不语。
“可她并不爱你!”索爱不成便衍生成了恨。
他猛地回头,狠戾的让人不寒而栗,“不爱又如何,只要我不放手,死,她也是我的鬼!” 门扉紧闭,凌曦无声无息地哭泣,他真的疯了,为了她。
恭候在门外的黎远随拓承衍离去,瞥了瞥宫门,流漏出关切和心疼。
宿醉的结果就是,醒来发现头还在,但却不是自己的,疼得不受控制,当然不能算自己的了。
昨晚破了酒戒,而且是当着依离众朝臣的面,这大概是凡漪当圣女以来,干的最出格的事,当然献身袁昊觉那件事除外,此事除了当事人双方外,便只有拓承衍知道,当然他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从法理的角度讲,能证明这件事的仅两人,而其中一人记忆被抹,等于不知。
于是她破色戒的事便无人知晓了。
若是真被人知道,恐怕她的命就保不住了。不过,她还是希望有一个人知道,知道她才是他要找的人,她才是他爱的人。
想起昨夜宴会,袁昊觉对凌曦热切的眼神,凡漪不由得神伤。
她满满的哀愁写在脸上,瑰凝看着不由得心疼她。她不住地在凡漪来来回回地走着,犹豫着要不要将昨夜的事告诉她。
她未出声,倒是凡漪先开了口:“瑰凝,你晃地我头晕,坐下好不好?” “噢!” 瑰凝听话地落座在她身旁,因着心里有事,坐了一会儿便又站起身来回地踱着。
“宫主……” 凡漪回头打量她,浅浅一笑,苍白的玉容说不出的疲倦。瑰凝再次犹豫,该不该说呢,最后终是鼓足了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宫主,可知昨晚是谁送你回来的?”
她昨晚大醉了,浑浑噩噩地将一切都忘了。不过想来左不过是拓承衍,不然还能是谁。
“是王爷!”瑰凝也学会语出惊人了,她话一出口,凡漪惊呆半天才缓过来,“他……有没有说什么?”
瑰凝摸了摸头,仔细地思索:“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临去时问了句。”凡漪望向她,等她说下去。“他问你们是不是相识?”
瑰凝犹记得,他将宫主送回离去时眼里不舍的神情。他问的时候,瑰凝明显地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只是说了句:“怎么可能相识?”若相识,你怎么会不记得。
他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隐隐地觉得那背影抽了抽,然后他便抚着心口离去了。那背影看得瑰凝一阵心酸。 瑰凝说完,凡漪不再言语。
当拓承衍的圣旨来时,她还沉思着,不知宣旨的太监,噼里啪啦地读了什么。
倒是瑰凝小小的惊讶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拓承衍又要干什么?”
太监显然被她的直爽惊住,不过鉴于她此时以及以后的地位,他直接忽略掉了她对皇帝的大不敬,“皇上有旨,要于朝花会立您为后,并诏告天下。”
还真是死心不改,他老娘都拿我娘的命做要挟了,你还把我往刀刃上推,“回去告诉他,圣旨我留下,立后的事就免了。”
“这……”估计这小太监还是头一次遇见接了圣旨而不执行的人,正犹豫的空,就被瑰凝退了出来,一路沮丧着脸回去复命。
想到回去又免不了一阵血雨腥风,头皮又紧了一圈。想着拓承衍会来兴师问罪,凡漪便正襟危坐地等着,结果他竟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