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热闹的道贺声中,莫颜的及笄仪式圆满结束。如此繁复又庄重的及笄礼,也给在场的村民带了极大的震撼,尤其是家中有女儿的父母,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家意境及笄的女儿。
庄户人家给女儿办及笄礼,尽管尽最大的力气办的隆重,却不会又这么多讲究。多是穿一套没有补丁的衣裳,请一位长辈当着客人的面,给女儿簪上一根木笄就算及笄。就算没有足够好的条件,选择华贵的衣裳和发笄,但是该走的流程走一遍却不难办到,只能说没有把这件事真正放在心上,才会草草了事。
今日亲眼见过莫颜的及笄礼,他们才体会到对于女儿家而言,举行一个庄重的及笄仪式有多么重要!
此后,但凡家中有女儿,又心疼你女儿的人家,皆会为女儿的及笄礼早早准备,不为攀比,不为炫耀,只为向表达对女儿的喜爱和重视,以期即将许人的女儿同样能够得到婆家的信重,有个顺遂喜乐的将来。
今日是莫颜的及笄礼,也是她与萧睿渊的定亲礼。按照大楚的规矩习俗,两家定亲,女子该避嫌。是以,及笄仪式完成后,莫颜就在柳汀兰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尽管一早看到萧睿渊站在莫清泽身后迎接前来观礼的宾客,就猜到两家可能会定亲,可是当众人移步到正厅,亲眼看到媒人拿出大红烫金聘书、被抬上来的九大箱定礼和一对活雁后,还是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庄户人家的定亲礼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通常一根银钗或是尺头就能把亲事定下来,条件好一些的,添上茶叶、酒以、红糖、点心这四样就很体面,足以让女方一家长脸,在村子里炫耀许久。
而在柳杨村,就数去年莫永喜的定亲礼最好了,那一对金镯子是实打实的黄金,拿去换银子,能起一间砖瓦房,当时被莫洪氏拿出去炫耀,可是吸引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这一次,莫萧两家定亲,萧睿渊带来的定亲礼却比人家的聘礼还要多,且不说那抬起来压弯了木杠的九大箱定礼里面装着什么,光那一对大雁就十分难得,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况且还是精神抖擞的活雁!
众人的目光在那对活雁和九个大红箱子上流连,就算看不到箱子里究竟是何物,他们也能猜到里面的东西定然珍贵非常,不由得兴致勃勃的议论起来。
一个中年妇人砸了咂舌,羡慕道:“萧大人身份相貌前途一样不缺,这样的夫婿世间难得,颜丫头果真是个有福气的!”
这话正好被刚从厨房里出来的蔡嫂子听到,立即出声反驳:“颜丫头不也一样有身份有相貌?家底丰厚不说,小小年纪家里家外一把抓,这样的媳妇儿谁讨着了可是祖坟冒青烟,指不定娶了颜丫头,还是萧大人的福气!”
另一妇人连连点头:“是哩,是哩,只能说颜丫头和萧大人是戏文里唱的啥天作之合,谁也没攀着谁!他俩站在一起,可是比年画里神仙般的人物还要好看,这以后养出来的孩子,不论男女怕是比神仙座下的童子还要好看哩!”
“可不是么,这两人站一起,俺眼睛都舍不得眨!”
“恩恩额,这两人长的忒排场(好看)了!”
“……”
好几个妇人附和那妇人的话,纷纷称赞莫颜和萧睿渊的容貌,不管哪个时代,漂亮的人总能更加吸引旁人的目光。
先头被反驳的那个妇人倒是没有生气,看着正与莫清泽相谈的楚衡,悄声说道:“萧大人跟颜丫头定亲,虽说太子殿下亲自保媒,又同莫家议亲更体面,但是萧大人的爹娘不露面也说不过去,该不是萧家的老爷夫人不喜颜丫头,对这桩亲事有意见吧?”
此言一出,但凡听到的人全部看向了妇人,思索着这个问题。
蔡嫂子见状,低声斥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要胡说八道!萧大人的爹娘要是不同意,今儿个还会有这定亲礼?不管怎么说,这桩婚事是太子殿下亲自保媒,除了圣上,谁有胆子反对?”
一听这话,原本心有疑虑的几个人,一下子反应过来:是啊,太子殿下保的媒,就算萧家的老爷夫人真不同意,也不敢明着反驳,以后颜丫头嫁去萧家,怕是还得供起来,不然就是打太子殿下的脸!难道太子殿下能保错媒?自然是不能的!
想清楚其中的关窍,就更没有人认为这桩亲事是莫颜高攀萧睿渊了,只叹莫颜福运深厚,心里暗自为她高兴。
在众人低声的议论中,莫清泽接过媒人递过来的聘书,笑着受了萧睿渊的跪礼,算是人下了这个准女婿。自此,萧两家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担心惠安帝会从中破坏,又迫切的希望大龄表弟早日娶妻生子,楚衡假装没有看到对他使眼色的萧睿渊,笑着探莫清泽的口风:“含章身边没有贴心人伺候,本宫着实不放心,不如今日就将婚期定在定在五月,不知莫先生意下如何?”
莫清泽微微一笑,恭敬道:“原本殿下开口,莫某不该拿乔,然小女到底年幼,尚有诸多不足之处,容莫某再留两年,好好教导一番。”
这副不卑不亢的态度,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太子,就改变初衷答应下来。之所以拒绝,一则莫清泽的确舍不得长女早嫁,二则,女子过早成婚,过早孕育子嗣,容易伤到根基,爱女如命的他自然不希望长女今后受到病痛之苦。
意料之中的回答,楚衡倒是没有恼怒,只是到底不愿就此放弃,继续说服道:“莫姑娘灵透聪慧,行事极为妥当,为萧家妇足以!且含章对莫姑娘用情至深,待他日二人成亲,含章必视莫姑娘为掌珠,不教她受一丝委屈,莫先生大可放心,否则,本宫都不会饶了他。”
说着,就对萧睿渊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向准岳父表明心意,好早日把媳妇娶回家。
萧睿渊感激表哥的用心,却也知道岳父大人不会松口,便冲着楚衡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莫清泽假装没有看到萧睿渊和楚衡的小动作,心里却对萧睿渊没有借机催促婚期的举动十分满意,难得松口道:“含章对小女的心意,莫某自然相信,不过婚期定在五月,着实太过仓促,若是含章能等,明年这个时候,婚期再行议定。”
“这……”楚衡心里不满,正要说什么,萧睿渊就先一步说道:“但凭莫叔叔安排!”
楚衡见状,狠狠地瞪了扯后腿的萧睿渊一眼,到底没好再说什么。
见这对表兄弟关系如此和睦,莫清泽微微一笑,隐藏在心底的那一股担忧多少淡去了些。
这一幕,落在梁太子妃眼里,又是另一番感受,心里隐隐羡慕着才见过一面的莫颜,只因她得到了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所有的爱,因为爱,才不想心爱的女子夹在中间为难。
看着面上因未来的岳父松口,而面露微笑的男子,梁太子妃在心里由衷的为两个人祝福,希望有"qing ren"早日得偿所愿,修得圆满!
两家的亲事顺利定下来,臻儿几个高高兴兴的围着萧睿渊,大声的喊着“姐夫”,惹得众人一阵阵发笑,怂恿几个小的跟萧睿渊要“改口银”。
所谓的改口银,通常是娘家兄弟去接新嫁的姐姐或妹妹三朝回门时,由新出炉的姐夫或妹夫给改口银子。现在臻儿几个提前改口,众人起哄讨要“改口银”也是个热闹意思,萧睿渊给不给都无所谓。
萧睿渊不防会有这么一个小插曲,好在他每次过来都会给几个小家伙带礼物。这一次,恰好是他用上好的玉石雕刻的各种形态的小动物,便拿了出来,分给了几个小家伙。
小家伙们道谢后,欢天喜地的接过小动物,小心翼翼地收到荷包里,打算无人的时候再拿出来玩,免得被其他小伙伴们看到,给玩坏了。
就算不知道玉石的具体价值,但是看玉石的成色,众人也猜到这些玉石不便宜。能把不便宜的玉石雕成小动物给小舅子(小姨子)们玩耍,可以说是家底厚不在乎这些,也可以说心诚,不然一个大男人,谁会随身揣着这么些小玩意儿?
馨儿拿着玉石雕刻,兴冲冲地跑到了姐姐的房间,一边向姐姐展示自己的收获,一边细细的说了大厅里的事,随后卖力的为新出炉的姐夫说好话:“……那些叔伯婶子都夸姐夫好,说姐你有福气呢!”
莫颜却却是听出亲事顺利定下,心里时不时冒出的担忧,彻底没有了。她拿起一个小狗雕塑欣赏一番后,开玩笑道:“这么痛快的改口,小心爹生气晚上不给你们饭吃。”
馨儿吐了吐舌头,壮着胆子说道:“不怕,我看爹也高兴地很呢,心里肯定得意姐夫给他挣了脸面!再说,我们又没有喊错,萧哥哥以后就是咱们的姐夫,迟早的事儿!”
“你呀……”莫颜轻轻地点了点妹妹的额头,神情颇为无奈。
柳汀兰心里为好友得偿所愿感到高兴,笑道:“馨儿妹妹的话可没错,早晚都得叫,平日里莫叔叔听烦了,指不定就提前给你和萧大人定下婚期,说不定你还比我先出阁呢!”
柳家和杜家去年定下亲事后,就商定了婚期,就在今年九月完婚。
莫颜摇了摇头,笑道:“我爹可不会轻易改主意,就算他愿意,我也不想那么早就嫁!不论嫁的好坏,日子哪里有当姑娘时自在?”
“嗯,这倒是大实话!”柳汀兰颇为赞同,随即叹了口气:“你说女子为何一定要嫁人?一辈子待在自己家里多好,有爹娘宠着,家人爱护,去了夫家,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一辈子的希望就系在一个男人身上!若是男人靠得住倒不算难过,靠不住可就一辈子躺进火坑了!”
“别瞎说!”莫颜轻拍了好友一下,看着一脸惊吓的妹妹,嗔怪道:“馨儿还在呢,你这么胡说八道,都把她吓到了!”
馨儿确实吓到了,才十二岁的姑娘,心里对情爱一事渐渐有了朦胧的认识。以往看到姐姐和新出炉的姐夫相处很融洽,似乎想早早成亲在一起,就以为成亲嫁人是件美好的事。此时一听柳姐姐堪的上惊骇世俗的言论,又觉得很有道理,无法正常判断嫁人究竟时好时坏,一时茫然极了。
莫颜见状,连忙拉着妹妹的手坐下来安慰道:“可别听你柳姐姐胡说,你现在还小,这些事情听听就算了,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判断,才能真正明白,眼下可别钻了牛角尖,知道吗?”
馨儿回过神来,重重的点点头:“嗯嗯,这些事情本就不是我该听的,我也不会去想,只希望姐和柳姐姐都能幸福美满,不然我可得胡思乱想呢!”
说到最后,馨儿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
“嗯,这就对了!今日咱们三个说的话,你们俩也别在外面说漏了嘴,不然被大人们听到,咱们三个都得遭殃!”莫颜告诫着馨儿和柳汀兰。
这些话私底下说说就算了,被大人知道,少不得一顿说教,尤其是兰姐姐的那一番言论,若是传到柳伯父柳伯母耳中,指不定得禁足三个月,好好在家反省。
柳汀兰晓得轻重,不需要莫颜提醒;馨儿不太明白,倒也点着小脑袋答应下来。
……
热热闹闹的及笄礼和定亲礼就这么过去了,莫家回归到平日忙碌、充实的生活中。可是这份忙碌和充实,没过几天又被打破了,只因三年一度的春闱,也就是会试到来了!
会试在贡院举行,有去年刚中的新科举人,也有屡试不中的老科举人,总之汇集了整个大楚所有参加会试的举人。这些新老举人加起来,足有一万之众。倒不是说大楚只有这一万举人,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因准备不足或是没有信心高中,便不参加这一届会试,还有像柳先生这样,对官场不感兴趣,也不想继续科考,便直接放弃参加会试的举人。
不管怎么说,一万个举人同场竞技,只取前一百名为贡士,百中取一的比例,可见竞争力之大。
这几日,莫家一直处在一种焦躁又兴奋的状态。原本莫清泽参加春闱,莫家的人不见多么紧张,只是每日大清早的开门,就能看到院门口多了几枚鸡蛋,或干脆有只鸡出现在院门口。
知晓这些是村民们的心意,莫家领了,却间接的触发了莫家诸人紧张、焦虑的情绪。
“爹,这是醒脑丸,考试时放一颗在桌子上,能管一天;这是速效疏风丸,夜里气温低,很容易感染风寒,爹一定要防备着,若是察觉到不对,一定要记得吃;还有这个补气丹,是高年份人参制成的,若是爹的体能跟不上,就服一粒,马上元气满满……还有这些熟食,爹别嫌麻烦,一定要记得热一热再吃,可别吃凉,让胃受凉就不好了……”
书房里,莫颜一边将准备好的药品吃食一样一样往木盒子里放,一边详细介绍通途,唯恐父亲不上心,把这些能派上大用场的东西给忘了。
看着塞的满满当当的木盒子,莫清泽看似无奈,眼中却溢满了笑意,莫颜每说一样,他就耐心地点头回应,表示记清楚了。
等所有的东西清点完毕,确定没有遗漏后,莫颜缓了口气,继续准备另外两份。一份是给韩之蕴的,一份是给沈骥的。
韩之蕴就不说了,两家的关系好如一家;沈骥稍稍差了些,可也是莫家值得深交的朋友,更况且,莫颜决定拆了柳杜两家的亲事后,就撮合他和柳汀兰,自然要关心关心了。
等三个大小一样,就是颜色有所差异的木盒全部准备妥当后,莫颜才喝了杯热茶坐下来歇息。
明天就是三月初八春闱的第一天,待会儿,莫颜要送莫清泽进城提前熟悉考场,当天晚上,莫清泽也不能回家,会暂时住进韩家先前的那栋小宅子里,到时沈骥也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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