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夕抿了抿唇,看了她半晌,才轻吐了一口气,无奈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怀上孩儿。
宾歩淇云心里一抖,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薄唇微启,闷声道:“不能……怀上孩儿……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么个意思。”凌夕瞟了她一眼,浅浅一笑,只是,这笑里头有多少苦涩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我身子不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当娘了,你说我还能把那几个男人留在我身边吗?”
“南宫冥夜不是在你身边吗?他……”
“他也治不了。”要是冥夜有办法,又怎么可能会让局面变成现在这样?
“可是,”宾歩淇云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太清楚不能孕育孩儿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她那七个夫君都是人中龙凤,若是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子嗣,那么他们以后……
她的目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心里也是一片尘埃。
若是普通人家的男子或许也就罢了,可是她的夫君们都是什么人,那么大的产业,若是后继无人……
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事已经超出了她能思考的范围。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看着凌夕,其实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多么的多余。
南宫冥夜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若是有办法,他怎么可能不尝试?
凌夕知道她自己也不期待她的回答,所以她只是浅笑,不管是不是笑得无奈而苦涩,但至少日子还是要过的,总得要笑着过下去。
“你们那个内衣的样品做得如何了?内裤做出来了吗?”
“还差一点点。”
上次内衣的样品已经做出来,这次凌夕给她们下达的任务是要把十个样品全部缝制好,再加上十条内裤。
毕竟是第一次做,工作量不算小。
“回去好好干活吧,别想那么多了。”凌夕淡言道。
“可是……”
“若是有办法我一定不会放弃。”她站了起来往自己的办公桌后走去。
确实大家都很忙,她也一样。“去吧。”
宾歩淇云也站了起来,垂眼看着她。
她脸上都是浅浅的笑意,拿着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看起来一副专心工作的模样,可她知道她心里有多苦。
她安安静静看着她,看了老半晌才忽然问道:“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凌夕抬眼看着她。
宾步淇云犹豫了片刻,才问道:“你爱宗政初阳吗?”
凌夕指尖一顿,碳素笔的笔尖又在白纸上画下了一道不被期待的痕迹。
她很认真地在想着她说的问题,她爱不爱初阳,其实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与他们在一起无所谓爱与不爱,只是自然而然地就走在一起了,也是自然而然地就当了他的娘子。
她和他之间似乎真的从来没有说过“爱”这个字,不仅是他,就连她的夫君们也是一样,这个字从来没有被谁挂在嘴边过。
爱是什么?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真正的答案。
她爱初阳吗?怎么样才算是爱他?怎么样又算是不爱?
看到她眼底的迷茫,宾歩淇云只是无声叹息。
大概,连她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管怎么样,那两个女人欺负你,我不会让她们好过的。”她丢下这句话,转身朝门外而去。
凌夕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模模糊糊似乎听到她说了一句话,却听得不真切。
她所有的心思都在纠结着那个爱与不爱的问题。
现在回想起来,她和她的夫君们似乎真的没有说过这个字,又或许什么时候说了也都忘了。
爱不爱,怎么样才算是爱?怎么样又是不爱?一时之间她真的想不明白。
等到日落西山又到黄昏之时,凌夕离开美人坊,往梅苑返回。
一年的时间让她习惯了把梅苑当成了自己的家,既然没有她自己的夕苑,那便只能把南宫冥夜的地方当成是自己的。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走在林荫小道上,一边是去抱云轩的,另一边则通往梅苑,她只是在岔路口犹豫了片刻,便往梅苑走去。
或许潜意识的已经接受了云飞……应该说就算自己不接受,云飞也不会再离开她了,可是今日心情特别烦闷,她不想见任何人,只想一个人呆着。
梅苑依然安安静静的,南宫冥夜还没有回来,若是不出意外,大概也就在这两三日。
其实他不回来也好,有时候她真的想一个人安静度过,真的不想再去应付任何人。
虽说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心情是舒畅而愉悦的,从来不会觉得累,可身体却真的很累很累。
至于为什么会累,她不说所有人也都能明白。
回了梅苑,沐浴过后她才吩咐小柔为她准备晚膳,因为今日午膳用得比较晚,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感觉到半点饥饿。
本想在房中用膳,可抬头看了看天际,看到头顶上方繁星点点,明月高挂在天边,洒下了皎洁的月色,月夜如此美,让她心情也稍微有几分舒畅起来。
吩咐小柔把饭菜送到前院的凉亭后,她举步往凉亭走去。
夜色浅淡,如水一般,照在人的身上,柔进人的心里。
凉亭之下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守着,整个天地仿佛只剩她一人那般。
她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浅尝了起来。
难得有如此安静的时刻,虽然心里难免会有几分寂寞,但,偶尔的寂寞,才会让她更懂得去珍惜眼前人。
她是真的很想珍惜,只是怕自己太自私。
杯中良液全被咽进肚子里,她的手又搭在酒壶上,正要把酒壶提起的时候,一只大掌落在她的手背上。
掌心温热,是她熟悉的气息,只是刚才心里太苦闷,又因为有酒气萦绕,一时之间竟没有注意到属于他的独特气味充斥了这一方。
抬头看着他幽深的眼眸,想笑,却不知为何忽然笑不出来。
她抿了抿唇,淡言道:“用过晚膳了吗?”
宗政初阳摇了摇头,在她身旁坐下,把她手中的酒壶夺了过来,连杯子都省了,直接往口中灌去。
看他如此牛饮的方式,她心里紧了紧,小手落在他掌中,轻轻把它拉了下去:“你要喝酒我陪你,但别喝得这么粗鲁,我不喜欢。”
“你这里酒太少,不够,我去弄点回来。”
凌夕不说话,看着他修长的身影往亭外而去,转眼便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她鼻子有点酸,只是极力佯装着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