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柯,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放开我,放开我!”程又蓝只觉得被一阵狂风似的大力拉住,她差一点一头栽倒,可是男人仍旧没有慢下脚步,等到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扯出了包间。
顾念柯心里的情绪复杂,捏着程又蓝手腕的那只大掌也没有控制力道,像一把铁钳一样夹住她的皓腕,还用着大力拖着她在后面跟着一路小跑!程又蓝眼泪掉的更凶了,又惊又慌,不停的拍打他的手,不停的挣扎想要摆脱,却都撼动不了他分毫!
顾念柯一言不发,只是拉扯着她走,直到下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子,打开车门,一把把她塞了进去!
程又蓝控制着不再哭泣,可仍然时不时抽咽一下。顾念柯两只眼球冒着复杂的光芒,似火似痛,坐上车后,动作凌乱的抽出一跟烟点上,大力的猛吸几口,似乎是在压抑心里的浪涛。
车内静默了很长的时间,两个人似乎都在酝酿着该如何开始这场谈话。程又蓝已经冷静下来,看着昏暗的车厢里,他猛力的吸烟,那火光一闪一亮的印照着他憔悴瘦削的脸,她心里的痛又开始泛滥。
强迫自己要好好表现,既然他也痛苦,这就够了,“顾念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恭喜你!听说你下个月——”下个月十八结婚,那已经不远了,刚好还有一个月。
顾念柯还没想好该如何跟她谈话,该如何挽回他们之间,却突然听到她说“恭喜”,心里的痛猛然爆发,他恨恨的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反身过来,一把把身边的程又蓝搂进怀里,下一刻,已经疯狂的吻下去。
程又蓝“唔——唔——”直叫,想要推他,却越推被他搂抱的越紧,两人之间的空气都被挤压出,没有一丝缝隙。
顾念柯怀念这种感觉,虽然只是短短一周多的时间,可却像是隔了千万年一般,他吻到了她嘴里浓烈的酒味,吻到她脸颊上咸涩的泪水,吻到她夏季里冰凉的红唇,吻到她压抑不住的悲伤和心痛,一颗心,也跟着被腐蚀掉。
他想到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天,也是在这辆车里,他压着她在座椅上,也是这样抱着,也是这样迫不及待的吻着。那一刻,他们是兴奋的、喜悦的;可是,现在——他们之间只剩下走投无路的无奈和满腹的心酸。
她很少哭,可每一次流泪,都痛得他半个身子绞痛。蓝蓝,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宁愿那一天被你嘲笑到底,也不要说出自己的心意,不要带着你看到了情爱美好旖旎的风光,又把你一个人扔下,独自离去。
越想心里越痛,越痛越想要通过什么表达出来。或许是为了给这份无可救药的痛找一个发泄的出口,他下了狠劲跟她纠缠,急切的攫取她的呼吸。
程又蓝或许是精疲力竭,又或许是默认了这种发泄的方式,终于不再挣扎了,配合着任由他发狂。
两人剧烈的喘息着,衣领被拉开,发丝被揉乱,烟味酒味充斥在车厢,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纠缠,男人的热唇喷洒着炙热的气息,蔓延到她的肩窝,颈后……
程又蓝一向强悍,可是被他这样粗鲁的对待,又弄得浑身都疼,居然也不反抗,任由着他攥牢,任由着他大口品的咬下去,任由着他为所欲为。
原以为她会一直反抗的,像以前每一次吵闹打架一样,狠狠的反击。可是,此刻的程又蓝,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他越是粗鲁,她越是顺从;她越是顺从,他越是绝望……
心已经痛得麻木,盛夏的八月,空气仿佛是被煮热的水蒸气的一般,让人燥热难耐,可是他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一点一点的寒冷自他胸中泛滥开来,顺着血脉流经四肢百骸,直到无法收拾,直到将他冷的浑身结冰。
他终于挫败的放弃,头埋在她的颈窝,只是重重的喘息,像是跑完马拉松的运动员一样,除了喘息一动不动。
程又蓝浑身疲惫无力,心中一片荒凉,整个人呆呆的如木偶一样,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在脸上,心里无限悲凉。
她原以为在听到江老爷子说他将要结婚时,她已经死心,谁知见到他,死过一次的心居然还会复燃,居然还会再痛。
“念柯,不要这样,你这样……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隔了好久,程又蓝才艰难的吐出一个字,胸中郁结的痛苦压得她疼的不敢呼吸。
“蓝蓝,你听我一次话好不好?我送你出国,一年之后,等我整理好一切,我再接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这一切,就当做是噩梦一场。”顾念柯慢慢的放开她,慢慢起身,双手捧着她的脸,定定的看着她。
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眸更加明亮,她隔着水雾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看着他无比期待的眼神,终究狠心的摇头,“——不好。”
江老爷子捏着她一生中最见不得人的证据威胁她离开澜城时,她都没有屈服,可是现在看着他这幅痛苦的模样,她居然动摇了,留下来只会徒增悲伤,于是——“下个星期,我就回宛城,念柯,你好好做你的新郎吧。”
“不!”男人一听,忽的低吼一声,一把抱住她,“蓝蓝!你为什么就不肯迁就一次?为了我们能在一起,你就委屈一年,不好吗?这一年,我还是会抽空去看你的。就一年!”
“念柯。”程又蓝听完他的哀求,忽的凄婉的一笑,“念柯,你喜欢我什么?如果我不是这样泼辣的性格,如果我不是一副高傲如女王的样子,你还会爱我吗?”
“……”
见他沉默,程又蓝又继续道,“可是,你现在要求我的做的事,偏偏就是让我放下我的高傲,抛下我的自尊。这样的我,还是我吗?这样的我,还是你的那个女王吗?所以,念柯,你去完成你的家族使命,我继续我的泼辣和高傲。我们不在一起,但我们都是完整的。”她说完,温柔但坚定的拿下他捧着她脸颊的大掌,轻轻的在脸上摩挲一下,“念柯,不要再找我了。我这个人很讨厌哭泣,很讨厌这么邋遢的一面被人看见。所以,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不要再来破坏我的美丽!”
“蓝蓝!”
“念柯,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再完美了,所以,即使我们现在还有机会在一起,我也不会回头的。”强行拉下他的手,眼中的泪水又要忍不住落下,她别开脸,片刻,再回头,美丽的脸上又是一朵妖艳的笑——
“顾念柯!”她愉快的喊,“恭喜你,终于摆脱我这个悍妇了!”
顾念柯看着她刻意伪装的坚强和坦然,痛苦的祈求,“蓝蓝,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我宁愿你狠狠的打我,甚至拿刀砍我都行!”
“呵呵,为什么呢?我不会折磨你了,因为你马上进入婚姻的坟墓,以后有的是苦难让你承受。我还是继续我的潇洒,我的高傲!”她含笑眨眨眼,“好了,我走了。”
她推门下车,走的很急,脚步坚决。仿佛自己走得慢了,他就会再像刚才一样把她抓回去,又仿佛走得慢了,她就会忍不住,忍不住回头,忍不住说我等你一年。
终于出了停车场,她拐到一根柱子后面,沿着墙壁滑下来,蹲在地上,慢慢的哭出来。
此时才八点多,街上过往的行人很多,看着一个妙龄女子蹲在墙角埋在膝头哭的痛彻心扉,有同情的看着她的,有好奇的看着她的,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管。
原来无论是再高傲,再聪明,再理智,再好强的女人,在遭遇爱情时,都不过是一朵娇嫩的花,经不起风吹雨打,受不得阳光曝晒。
她先是小声的哽咽,继而慢慢的哭出声,最后嚎啕大哭,仿佛要将一切的苦痛都发泄出来。长长的水晶指甲深深的扣进肉里,掐出一个个血印,每一个都是钻心的疼,可是她却感受不到。
活了二十多年的程又蓝,一路高傲,一路女王,从来不知道有一种悲伤,可以让她忘却身体上的疼痛,一颗心仿佛被人活生生的剜割,放在火上烧烤着……
顾念柯在程又蓝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保持着那个凝视着她离去的姿势,其实她的背影早就不见了,可是他还是那样痴痴的望着,仿佛那个人一直没有离开,又仿佛她会突然俏皮的跳出来,高傲的扬声道:顾念柯,我是故意吓你的!谁让你先辜负我!
可是,他看了好久好久,也只有空荡荡的车库和漆黑的夜。他的女王,终究没有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动了下僵硬的身体,想要发动车子离开,可是颤抖的手居然连车子都打不燃。颓然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伏在上面,久久的,久久的,没有一丝动静,仿佛如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