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
“她死了。”
蔺宅里本是*正好。春日阳光从几乎透明的碧蓝天空中倾泻下来,照亮乌瓦青砖的庭院。主色调宁静的院子,便越发显得抄手游廊上那些彩绘的横档更加富丽绚美。庭院中央青花大鱼缸内,几尾大红的锦鲤悠然游动,将这宁静的宅子里注入一股活力。
这样色彩的浓淡搭配,将宁静的宅子显得动静得宜。
这个城市在现代化进程中,许多的老院子都给拆了,这座老宅子得以留下来已经实属不易;后来蔺鸿涛祖孙从香港回到s市后,蔺鸿涛多方打听终于找到这座老宅子,愿以重金购买。其实当初宅子的主人并不愿出售这宅子,可是蔺鸿涛诚意购买,而且后来更是出到了千万元的高价,已经高出这座宅子市价的若干倍,宅子的主人也是被感动,终于割爱。
这样建筑秀雅、而又承托着浓情重义的宅子,本该在*里显出美色来,可是却因为蔺水净冷冷的一句话,而使得整个宅院里仿佛*尽去,跌进凋零残冬。
“她死了?”靳欣握紧拳头,“怎么死的?几时死的!”
蔺水净垂首搁下茶碗,面上已经全副漠然,“她自杀的。已经死了很多年。算到今日已经死了20多年。”
靳欣咬牙,“你说我姐姐自杀,就算是真的,那也一定是被你逼的!不然以她那样聪慧又勇敢,她一定会熬过任何的困苦,不放弃任何一线生机,不放弃任何一次可以讨回来的机会——她又怎么会自杀!”
蔺水净一声冷哼,冷冷说,“她死有余辜。”
“我爸爸若知道,一定会杀了你!这世上最大的悲伤是什么,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爸爸还在世,你竟然在20多年前就逼死了我姐姐!”
“而且你还公然挑战我爸爸的尊严——我爸爸是东北这片大军区的司令员,肩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可是你却让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而且更已经全然失去了救回女儿的机会!”
“靳欣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以为我怕你父亲么?”蔺水净冷笑,“我知道整个东北包括内蒙东部都是你们靳家的地盘,如果我怕的话,我怎么还会回来?”
“靳欣啊,你不懂将死之人。将死之人本就将死,又有何畏惧?将死之人只会拼上所有去完成自己此生最大的心愿。”
靳欣闭了闭眼睛。在蔺水净这样的老爷子面前,她自知自己定力不够,没什么能力跟老油条较量。
“好,那我也不多废话。蔺老爷子我想知道你说你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蔺水净摇头一笑,“靳欣你觉得你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么?你是谁,我又凭什么告诉你?”
靳欣咬牙,“如果我现在回去就告诉我爸爸,他老人家一定直接揣了他的匣子枪来跟你拼命!蔺老爷子,您说了不怕死,却怕愿望不能在今生完成——如果我爸爸立时便冲来杀了你,请问您的愿望岂不落空?”
蔺水净眯起眼睛来,“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回去将你姐姐的事情告诉给你父亲?”
“做个交易吧。”靳欣满意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其实您如果将您的愿望告诉给我听,说不定我不但不会阻拦,反倒有可能帮得上忙……”
蔺水净听了靳欣的话,就是一笑。古往今来的战争,不论规模大小,任何对敌的双方总会出现叛徒。叛徒在人类历史数千年的战争史上都是个独特的存在。
看来今日这场战争亦然。
蔺水净笑着垂下头去,“我听说靳副校长此生最大的在乎就是令郎。只可惜令郎只是靳家的外孙而不是嫡孙,所以令郎尽管名字序了靳家的齿,却永远不可能代替靳兰泉。”
蔺水净果然是蔺水净,不说话则已,说了便是句句到肉。
靳欣咬牙点头,“蔺老爷子是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吧,怎么又换过来向我提问?”
蔺水净一笑,“其实这是一回事。靳副校长自然希望靳兰泉消失,这样令郎就有充分的理由取而代之。老朽的愿望其实也是如此——”
蔺水净叹息了声,“不瞒靳副校长,你自然看得见老朽的晚景凄凉。为人一世,什么功名利禄,老来皆是无用;人老了想要的不过是儿孙绕膝、数代同堂。可是我呢,身边只有鸿涛一个孙儿……”
蔺水净说着眯起眼睛来,“而这一切,都是靳家害的!我要让靳家也失去血脉,我也要让靳邦国尝尝晚景的凄凉!”
“您的晚景凄凉是靳家害的?”靳欣听了便是一愣。
“靳副校长免开尊口吧。你方才的问题,老朽已经回答完;这个追加的问题就算你问出口,我也不会给你答案。你只须衡量你自己的立场,看是与我合作,还是与我为敌。”蔺水净眯着眼睛盯着靳欣,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老朽唯一能给你定心的是:老朽也是传统之人,深知就算靳副校长你是靳家的姑奶奶,可是你毕竟已是谭家人;所以就算老朽与靳家有仇,却也不会因此而对靳副校长怀恨在心。”
“令郎就更是谭姓,我也不会伤及。”
蔺水净眸子里冷光凛冽,“简桐很快就要临盆。靳副校长啊,这仅剩的几个月将是你最后的机会。晚了的话,简桐和她的孩子都会排你前头去,你对于靳家越发无足轻重。”
“与我合作,有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蔺水净缓缓一笑,心中却早是笃定。
当年用自己来救护了她的姐姐,她都能作为交换条件来谈,那么关系更远一层的侄儿,她更不会在乎。更何况侄儿还是她野心路上的绊脚石。
蔺水净好整以暇坐下来,含笑等着靳欣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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