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泉也只是闲适地笑笑,伸手一指那人身后那通天彻地的巨大中药柜,“那是假的吧?”
那大汉微微挑眉笑起来,“何以见得?”甚至都没问兰泉说的究竟是什么真、什么假。
“你这满屋子的都是老檀木,唯独这个最惹人注目的药斗子却是新东西。”兰泉三分侧棱着膀子,环视整个屋子,“若是普通人用老檀木的家具这样招摇,定然是为了炫富;可是你偏生将那最惹人注目的药斗子给弄个假的,那就证明你用意不在炫富,而是别有他用。”
兰泉笑米米走到柜台前,戏谑地望那大汉微微一变的面色,“我就奇怪,一件中药铺子里的药味儿本来就够浓重了,又何苦还要用老檀木来?还有什么邪味儿要用这样贵重的老檀木的香气来压制的?”
那大汉面色又是大变,厉声问,“你是谁?”
兰泉打了个哈哈,“别紧张,我不是警方的人,更不是你们道上的人。今儿我来呢,什么都不图,只为了瞧瞧你这个人。”
“瞧我?”
兰泉自顾在柜台边的官帽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挑起狭长的眸子。整个人三分邪气,七分郑重,“我就是想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把我姐给气得连哭了好几天,如今眼睛肿的跟俩桃儿似的!”
“你姐?”
“骆听琴。”
那五大三粗的人听见听琴的名字,忽然柔软笑起来,面上显出一丝赧色。原来正是杜仲。
“原来是兰二少,久仰。喝铁观音?”
兰泉摇摇头,闲适一笑,“不必了。”
杜仲缓缓一笑,“二少这是来兴师问罪?”
兰泉缓缓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杜仲面前,忽然呲牙一笑,“非也。专程只为瞻仰而来。我自小被我姐欺负,终于这世上出现个能制住她的男人,我当然要来好好看看。”
“呵……”杜仲笑开,“真的?”
兰泉微笑点头,“你若制不住她,就甭想着她这辈子能跟你。所以无论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我盼着这一天,久矣。”
兰泉又向前凑了凑,上身几乎都倾在柜台桌面上,“女人骨头里都有点刺儿的,你不制住她,她永远不会爱上你。”
杜仲点头。
不过是脖颈俯仰一瞬间,兰泉却猛地如迅雷疾闪,迅速出手,双手拎住杜仲的衣领!
杜仲大惊!这世上能骗过他、轻易将手放上他颈项的人,还没有几个!
兰泉拎着杜仲的衣领,再度吊儿郎当缓缓一笑,“不过,你得明白你什么身份,我姐又是什么身份——所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如果只是利用她,或者报复和玩弄……”兰泉红唇薄挑,“杜仲,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一定会让你死的很惨……”
杜仲被震住。
眼前这个比女孩子还要漂亮,更是邪气得不可思议的小男生,竟然有这样惊人的手段!
“你觉得,我对听琴是这样的么?”
“是与不是,那都是你的事;我只是警告你。具体怎么做,你随便。我只将后果直接告诉你……”兰泉无害地笑着,缓缓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继而轻轻放开手指,将杜仲推回原位。
兰泉说完做完,闲适地转身走向门外去。到了门口处忽然转过身来,孩子一样瞪大了好奇的眼睛问,“你既然是开中药铺子的,有可能也会接骨吧?”
杜仲没做声,只眯着眼静等兰泉的下文。
“我想,你一定给几个手指头被小擒拿手掰折了的兔崽子接过骨。我只是想请你转告他们一声,掰断的骨头是能接上,如果脖子被掐折了可就接不上了。别让他们手指头刚好就又到处去惹事儿去——酒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泼地的。如果他们再敢去砸那间酒坊,我保证他们折断的将不只是手指头。”
兰泉说完挤眉弄眼地朝着杜仲一笑,“你既然这么善于摆弄中药材,那么多药材都能辨识、摆弄清楚,那你自己手下的人就也好好辨识、管束着吧。别让他们出来乱惹事儿,到时候把你给牵连下水,你后悔都来不及。”
杜仲便是面色一沉。是要回去问问手下,谁又做了沉不住气的事儿了。
兰泉站在大街上微笑,拿出电话来,“梁叔,您放心,我已经找着那帮兔崽子的头儿了。相信日后那帮兔崽子不敢再去惹事儿。”
那晚站在梧桐月影下,梁俊生严肃地问他,究竟要不放弃什么?
就那一问,兰泉从心里开始尊敬这位老人家。没错,正如梁叔自己所说,他不是简桐的亲戚,但是从情感上来说,他将简桐当做自己的女儿……所以那晚兰泉跟梁叔聊了良久,这才从梁叔口中得知简桐的母亲近日来连遭的几个重创。
那帮混蛋来砸酒坊的事情,兰泉暗自记在了心里。他当然没把那几个小混混放在心里,但是兰泉介意的是被那群混子搬出来的那个“三哥”。
与那几个混子相比,三哥带来的几个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所以当务之急不是收拾那几个小混子,而是要找到三哥的上家。
巧合的是听琴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兰泉便知道了有杜仲这个人。顺藤摸瓜,发现原来那个三哥是杜仲手底下的人。
这件事的处理,只有他和梁叔两个人知道。梁叔也答应了兰泉,不将此事向袁静兰和简桐母女透露,以免她们两个女人家听说得罪了黑.道而跟着担惊受怕。
更重要的是,袁静兰对靳家颇有芥蒂;可能袁静兰宁愿受那帮家伙的欺负,却也不愿求助于他。
跟梁叔通完电话,兰泉接到苗艺的电话。兰泉略有惊讶。
女人天生都是敏.感的吧,兰泉相信苗艺定然知道他喜欢她;不过她一直装傻罢了。所以自从传出苗艺要跟梅轩订婚的事儿之后,苗艺一直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却没想到,今天苗艺却会这样主动打电话来约午饭。
兰泉走进餐厅,阳光正好。餐厅里很安静,轻柔的背景音乐里,苗艺朱颜明媚。
兰泉坐下,眉眼间的轻狂点点漾开,“嫂子,今儿找我有事儿?”
本是笑谑一句,苗艺的神色立时就变了,“兰泉,你叫我什么?”
兰泉一笑,缓缓凝眸苗艺,“怎么这么吃惊啊,不是应该高兴么?你喜欢梅轩这么多年,终于即将如愿以偿,我叫你一声‘嫂子’,这本是恭喜你呢。”
苗艺尴尬笑了笑。
兰泉其实说的没错,这若是换了从前他这样叫,那她一定心花怒放;可是此时,离奇地,她心底反倒有一丝怅惘。
跟梅轩认识的这么多年,中间始终横亘着一个兰泉。她对梅轩有多关注,兰泉对她就有多关注。彼时苗艺心中甚至讨厌过兰泉,认为就是他的存在,让她始终无法顺利走到梅轩身畔。
那时也都是年纪小,她单纯认定梅轩就是比兰泉好。那时候的兰泉淘气得像个猴子,经常浑身的脏污,还被他祖母罚跪;梅轩则不然,自小便是白衣不染,知理而聪明勤奋。直到长大了才明白什么叫内外之分——梅轩再好,终究只是靳家的外孙。靳奶奶再责罚兰泉,兰泉也终究是靳家的嫡子嫡孙。身份自是不同。
所以苗艺跟兰泉之间的关系便开始融洽起来,她不似幼时那般嫌忌他。
再到今日——其实她有点享受看见兰泉眼里的悲伤。她要跟梅轩订婚了,兰泉为了她而离家出走……虽然表面上她同样跟着着急上火,实则心里却有女人那种小小的得意。
可是不知究竟何时,兰泉看向她的目光再不执着热烈,他把曾经给她的执着热烈尽数转到了那个小老师的身上去……
酒会那晚更是直接将她扔在舞台上,跑出去追那个小老师!
简桐本已是她的情敌,竟然能够战败她十五年的感情而攫取了梅轩的爱情;可是如今,简桐竟然又在无声无息里,连兰泉的注意力也给夺走了!
兰泉方才竟然能云淡风轻地直接称呼她为“嫂子”,再没有之前的激狂和愤怒——这便证明,兰泉竟然已经在心里,放下了她!
——怎么可以这样!
难道又是因为简桐,难道在兰泉这里,她竟然再度成为简桐的手下败将?
她不甘!
---------
【上午继续~~~~亲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