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教室里一片宁静,笔尖滑过纸张,响起一片好听的沙沙声。简桐没听过蚕吃桑叶的声音,但是总是不自觉地将此时教室里的声音想象成蚕吃桑叶的声音。
窗外*正好,明丽的阳光毫不吝惜地穿过窗子,落满每个学生的白衬衫。正是青葱年少,正是*明媚,眼前的一切都是这样美好。
简桐不由得停下了笔尖,转头去望窗外。那些树叶都是神奇的,仿佛你每天抬头去看它们,每一次的观感都有不同。颜色有怯生生的嫩绿变得浓丽了,或者小叶子偷偷地长大了……
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儿登着树枝飞走,鸟儿已经飞得不见了踪影,可是那树枝还在轻轻摇颤。
今天的一切都是这样欣欣然,简桐的心也仿佛像是那只鸟儿一般,早已经从教室里飞了出去。
“哎,简大小姐,连选填高考志愿,你也能走神哎?啧啧,面上还红得跟桃花似的,想什么呢?”同桌沈茜观察她大半天了,忍不住伸胳膊捅简桐。
简桐连忙回神,面孔已是红透,她捂着双颊既是害羞,又是埋怨地望沈茜,“反正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的,我知道我要考什么。”
“我看不是吧。”沈茜笑开,“我倒是觉得,每年你这个日子前后总会神不守舍的。姐姐我跟你同桌三年了哎,我可都看见了哟。”
“什么啊?”简桐越发脸红。
“每年这个时间前后,总有个大帅哥来接你放学哦……”
简桐羞得刚想掐沈茜,下课铃声正好打响。简桐红着脸抱着书包离开,“我先走了,明天再找你算账!”
抱着书包疾步跑出教学楼,简桐心中如同小鹿乱撞。其实沈茜说得没错,她今天一直在神不守舍,当然就是因为鸿涛会来。
这些年鸿涛越发忙了,不过他也总会尽量抽时间来看她。最初的几年是每个月都来一次,这一两年是每半年才来一次。
简桐也不多问,不过却能观察得到,蔺大哥的身份越发不同,他肩上的担子自然也就更加沉重,所以他才没有时间来的吧?
跑向校门,遥遥就看见了蔺大哥那辆黑头大平治。简桐的心就越是跳得欢腾,她急忙放慢脚步,尽力平抑心跳,不想让面颊上的羞红透露太多。下意识还捋一捋发丝,生怕自己哪里有一处的疏失。
终于走到了校门外,简桐站住脚,向着那辆车子微笑。
今年又与往年不同。往年蔺大哥早就从车子出来,站在校园门口那棵凤凰木下含笑望着她来。然后总是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找出礼物来——都不是极贵重的,但是每一样都是正好合她心意。比如形状完美的特大号海螺,或者是高僧以矿物颜料手绘的清水莲花。
可是今天,他怎么一直在车子里,还不出来。
隔着一段距离,隔着那车子玻璃窗上贴着的高质量的太阳膜,简桐根本就看不见车子里头的情形。不过却清晰独到自己的心一点点下沉,仿佛开始的雀跃都仓皇飞走了,再不回来。
车门终于打开,却迈下一条女人的腿来。均匀、修长的腿,下头登着一双大红的高跟鞋。但凭这一段细节,已经可以想见那整个人是多么的出色。
简桐深深吸了口气,静静微笑着望向那已经从车子里整体走出的女子。
果然是个美人,穿黑色真丝的连体西装衣裤,面上驾着墨镜。一身黑色却配着足上的大红高跟鞋,足以证明这女子有相当顽强的自信心。
那女子风情万种地走向简桐,站在简桐面前五步远的距离,温柔一笑,“你就是简桐妹妹?你好,我是你蔺大哥的朋友,今天代替他来接你放学。”
“你就叫我慧子姐姐吧。”那女子骨子里头透着冷艳,可是说话做事却带着女性特有的柔媚。简桐还在愣着,慧子已经伸手来握简桐的手,“简桐妹妹,你就叫我慧子姐姐吧。”
在慧子成熟的美艳面前,简桐只觉自己青涩得就像个生瓜蛋子。清汤挂面的长发,脂粉不施的面孔,乏善可陈的装束……
都说女人最美的时候就应该在慧子这个年纪吧,就像桃子熟透了,香气都透过皮儿散发出来,别说吃一口,就算只是看着、闻着,已经足够心醉。
“慧子姐姐你好,我想知道蔺大哥为什么没来?”简桐压抑着心中不祥的预感,礼貌地问。
“你蔺大哥他……”慧子轻轻叹了口气,“他受了点伤,所以不方便亲自过来接你。”
“蔺大哥受伤了?!”简桐只觉一阵心疼。心中的警惕却并未解除,简桐向慧子礼貌要求,“慧子姐姐,我可否给蔺大哥先打个电话?”
慧子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随意却是欣赏地笑开,“你蔺大哥果然将你教得很好。简桐妹妹,你是应该这样做的。就算我坐着你蔺大哥的车子来,但是你从未见过我,可能也从未听你蔺大哥在你面前提及过我,所以你是不应该冒失与我一同离开。”
“更何况,我用你蔺大哥受伤的事情来扰乱你的心智,这也确实是骗子通常管用的伎俩,让你失去思考的时间和余地。”
眼前的女子果然是聪明到通透的人,简桐心中也觉佩服,“慧子姐姐,多有得罪。”
“不会。”慧子含笑走开,“鸿涛心心念念的人儿,理应是个冰雪聪明的。如果不是,我反倒对他失望。”
简桐打电话过去,是杜仲接的。杜仲证实了慧子的身份,语气之中似有躲闪。简桐平静放下电话,心中已是有了觉悟,“多谢慧子姐姐今天来接我。”
“我比你蔺大哥更急着见见你。简桐,我已知道你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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