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雨忐忑不安地站在风家门口,眼前的黑色大铁门,仿佛像是一只张开巨口的猛兽,想要将她吞噬一样,让她的脚步停在当前,不敢再上前一步。
风家的管家李婶站在门口,看着宣雨说道:“雨小姐,老爷子在等着呢。”她也在风家几十年了,对于眼前的丫头熟悉的很,她小时候,自己还背过呢,感情也是在那摆着的。
“李婶,是爷爷叫我来吗?”宣雨一听,更紧张了,抓着李婶的手臂就问。
她或许不怕风国华夫妇,但最有权威的风老太爷,却不敢说个不字,如果是他将自己叫来,那接下来的谈话可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李婶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说道:“雨小姐,你还是认命吧。”
宣雨一个趔趄,几乎没站立住而摔倒在地,脸色兀然变得发白,头又突突的跳动起来,一阵一阵的抽痛。
想要逃,可她的双腿却是机械的往里走去,一步一步,走向未知,任那不安将她吞噬。
进入风家大厅,风国华早就因公事而赶回首都去了,只有李若兰在大厅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着,看她进来,上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爷爷在书房等你,你自个儿进去吧。”她看了一眼宣雨苍白的脸色,叹息着道:“小雨,不管如何,你万不能和爷爷对着干,知道吗?”
宣雨很想对她挤出一个笑容,却始终无法笑出来,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那个小时候自己走了不下百次的书房,此时看来,却像是地狱一样可怕。
深呼吸一口气,她对李若兰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在书房那扇暗红色的木门前,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将手放了上去,在心里喃喃说了一句:宝宝,你要为妈咪打气哦。
叩开门,一室茶香,武夷山的大红袍,浓郁的茶香在空气中流动,侵入鼻尖,泌人心脾。
她站在门口看过去,红木沙发前,风老爷子正在那里拿起紫砂茶壶斟着茶,在他面前,还放了一个棋盘,是围棋,黑白两子,在棋盅里候着。
宣雨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风家庭院,小小的她和风老爷子对弈,那时候的风老太爷还没现在那么老,围棋下的很好,抓着她的小手,一点一点的教。
老爷子其实很疼她,教她围棋,教她书法,可她却没有坚持下去,随着时间的洪流荒废,若是不离开,那么现在的她,是不是琴棋书画,四大皆通?是不是深得他心。
“来了?过来和爷爷下一盘棋。”风老爷子的声音兀然响起,将她的神思拉回。
宣雨木讷地走了过去,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白棋,颗颗如玉色,亮眼,冰凉。
“还是像小时候,你白子,爷爷黑子。”风老爷子也不看她,径自把玩着手中的黑子棋,笑吟吟地看着宣雨:“让爷爷看看,你棋艺可有进步。”
宣雨苦笑,不退步就已经很好了,还会进步么,尤其在这样的心情下。
她捏着冰凉如玉的白子,纤细的指尖夹着,咯的一声细微响声,落在棋盘。
风老太爷的棋艺很高明,开局很快就广铺战线,思维很敏捷,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真的是在下一局围棋而已。
不到半小时,棋盘上就已经快占满了一般,虽在冬日,宣雨的额头却已略见细汗,举棋已有些吃力,气息也有些不稳起来。
风老太爷看了她一眼,说道:“退步了。”
宣雨有些羞赧,不敢抬头,弱声道:“是爷爷的棋艺更上一层楼了。”
“这下棋,其实和心战是一样的,你的心不够静,有杂念,举棋不够果断。”风老爷子又落下一子,已经将宣雨的白子全部包围,他扫了一眼棋盘后看着她说道:“你输了。”
宣雨大急,手里的白子叮的一声跌落棋盘,然后又从棋盘上滚落在深褐色的地毯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呆愣的看着地毯上的白子,颤抖着手,想要将它拾起,手还没听触到那白棋,头顶传来老爷子威严的声音:“雨丫头,做人其实和下棋一样,步步为营,何谓棋差一着,你学围棋多年,爷爷相信你懂,一子错,满盘皆落索。雨丫头,你回英国去吧。”
宣雨终于捡着了那颗白色棋子,冰凉凉,如捏着了一颗冰颗粒,透心的寒从指尖传进心底,寒气四处流窜,没有一处是温暖的。
她抿着唇,半跪坐在地毯上,没有抬头,紧紧地捏着手心的棋子,一声不吭。
“清云和小柔的婚礼会在三月举行,雨丫头,两人的局你尚且颓败,三人局,更成殇,回英国去可好?爷爷可以保证,清云他绝不会去骚扰你,你可以安稳的在英国生活。”风老爷子看着她乌黑色的头顶,她有两个转,谁都说,有两转的孩子是很聪明的,他希望她也是。
宣雨捏着手心的棋子,眼眶里蓄起一泓泪水,却倔强的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她看着慈祥的老人,久久才求道:“爷爷,我不想去英国,我不去。”
“小柔她已经有了清云的骨肉,爷爷不想清云是个不负责任的陈世美。雨丫头,生活中,不仅仅只有爱情,还包括了责任和承诺,还有亲情和伦理忠义。爷爷不希望清云为了一段已经过去的感情变成一个不忠不义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他也承担不起,更不能一错再错。所以,你回英国吧,我会派专人护送你过去。”
“爷爷。”宣雨跪爬两步上前,扯着他的裤腿说道:“不要送我走,我保证,我不再和他纠缠,不会耽误他,我和他断绝来往,好不好?我发誓。”她举起两只手指,
一旦被送走,她就再也无法回来了,无法再踏足这片土地,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风清云了。她不要,她不能走。
风老爷子定定的和她的眼对视,审视着其中的肯定,最后道:“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