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风清云的小窝里迎来了接受纪检调查以来的第一个客人,龚少凡。
龚少凡拿着一瓶红酒走到沙发边上,看了一眼茶几上摆着的棋盘,挑了挑眉,将手中昂贵的红酒放在了桌面上。
“你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左手和右手下棋,别有一番境界啊。”他靠坐在沙发里,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笑看着拿着两个高脚红酒杯过来的风清云。
风清云一手拿着两个红酒杯的脚,一手拿着开酒器,扫了他一眼后又看向下了一半的棋盘,上面黑子白子泾渭分明,不分上下。
咯的一声轻响,水晶酒杯放落在茶几玻璃上,他径直拿过龚少凡带过来的红酒,说道:“家里就我一个,也就你来了,不是左手和右手下,难道还能跟空气下?”
龚少凡轻笑出声,半弯着身子,双手撂在双腿上,移过棋盘,将黑子的方向在自己跟前,看了一眼,修长的手指移动着棋子,说道:“就是说你赋有闲情。”
啵的一声,风清云将红酒的木塞给打开,往两个杯子上倒了,捏起其中一杯,靠坐在沙发上,双腿自然交叠,右手轻摇着杯中的暗红色酒水,端的是优雅自在。
“闲人一个,就要弄点玩意儿。”他微歪着头看着酒水在杯中轻荡。
龚少凡扫他一眼,也拿过另一杯酒水摇晃着道:“你好歹是被调查的人,最起码有点被调查的紧张样子好不好?你这个样让那些个魑魅魍魉看了会很没成就感的。”
风清云嗤笑出声,将酒水放在鼻尖轻嗅一下,尔后道:“这点小儿科还不至于让我风云变色,就让他得意一下吧,也不枉费尽心思弄这么一遭。”
龚少凡看他轻松以对的样子,挑了挑眉问:“有头绪了?”
“就等周秘书查来的结果了,希望不是他吧。”风清云轻啜一口红酒,甘醇香甜的液体在舌尖停留,又滑落在喉管,芬香扑鼻,泌人心脾。
查到那人上面,没有想象中的意外,一个人太过小心翼翼和过于谨慎,反倒是露了点差错了,而且,他向来相信自己敏锐的直觉。
“需要帮忙尽管开口。”龚少凡见此也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确是多虑了,不过他也相信清云的本事,也清楚他的为人,不会就这样轻易的就被人抓了把柄。
“你和书梦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风清云看着他微微一笑,伸过手,酒杯和他手上的被子轻轻地一碰,发出嗡的一声脆响。
龚少凡抿了一口酒水,笑道:“你在这里倒是躲得风平浪静,外面却是翻了天了,宣倩柔现在真真是比地底泥也不如。”
风清云笑而不语,嘴角勾勒出一丝冷冽的笑纹,他早说过,她玩不起那个游戏,也承受不了那个后果。
她有今天也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偏偏要往死路里走去,他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她为何就会如此执拗。
“不过凌烈待她也是好,如果宣倩柔是个聪明的,安守本分,凭着她那双手,去别的国度重新开始,也未尝不是另一条出路。”龚少凡摇晃着酒水分析说道:“就看她会不会为自己打算了。”
“事到如今,她仍是执迷不悟的话,那也是没得救了。”风清云低头冷笑出声。
龚少凡觑他一眼,触及他嘴角的那抹冷意,暗叹一口气,风清云就是这样,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就会比谁都狠,宣倩柔这一招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那,宣雨你打算如何?”他状似不在意地问:“不管了?”
风清云轻轻摇晃的手一顿,乜他一眼,站了起来,缓缓踱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树影婆娑,叹息一声。
“有时候,我以为我能全盘掌控一切,就像下棋一样,左手跟右手下,互相权衡,互相制肘,总以为能打个平局。可这一手棋,无论我如何的绞尽脑汁,费尽思量,还是棋差一着。”他的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似有些落寞:“始终,还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不过是短短几天,人生就似颠覆了一样,有些事情他无法阻扰它的发生,有些人,或许无法强求得来。
她想要的自由和平淡,或许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能给得。
“你就舍得?”龚少凡拿起酒瓶,走到他身边替他续了酒水,睨着他说道:“更别说,她肚子里有你的骨肉。”
风清云长叹一声,说道:“舍不得,可我总不能用绳索绑了她在身边,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一切尚未明朗,尚未尘埃落定的时候,她远离漩涡中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龚少凡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继而又用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说道:“你有时候,就是太过思虑周详,要知道,你处处认为是为对方好的,别人或许不这么认为。爱情这玩意,经得起风吹雨打才能更稳固。你现在这境况,宣雨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还能在外安之若素,我觉得,你也许该整理了。”
两个人一起面对,才是对爱情最起码的尊重和信任,一心为对方好的,也许并不是对方想要的,也许只是一种压力。
风清云撇头看向他苦笑道:“或许,她如今已经是孟太太了。”
拉斯维加斯,不知是怎样的天空,她应了孟尔冬的求婚,跟着他一起离去,或许此时此刻,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
“所以我当初就说你,装什么大情圣大好人,非要让那痞子将她带走呢,后悔了吧?”龚少凡脸色微变,哼了一声。
风清云低头看着杯中暗红色的酒水,淡笑不语,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只想着保护她,不让她受到半点的波及。
如果她真的成为孟太太,那么,他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