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中,三叔踩到一只青蛙,脚下一滑,手里的柴刀,顿时飞了出去,却无巧不巧的落向刚刚扑到灶台的秦瓦匠颈背,而且柴刀锋利的刃口,恰好砍在秦瓦匠的后脑勺儿上,顿时,秦瓦匠的后脑勺被砍出了一条两三寸长的口子,鲜血顿时像射箭一样飙了出来,那把柴刀砍了秦瓦匠的后脑勺,又“当啷”一声,掉进开水滚滚的锅里。
三叔见自己闯了大祸,更加慌神,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外面等着吃饭的那些帮忙的,听见厨房里这么大动静,纷纷挤进厨房,想要看个究竟。
这些帮忙的挤进厨房,这一刹那间,原本在地上乱蹦乱跳的青蛙、蛤蟆之类的,突然之间就不再动弹,帮忙的人进来看到的,也就是满地满灶的、白花花的馒头。
秦瓦匠一只手摁住篜屉,一只手捂着后脑勺,见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慌忙对大家解释说:“火太大了,太猛了,篜屉又太严实,汽水烫着我媳妇儿,还把给大家蒸的馒头都弄洒了……怪她不小心……呃,马上开饭了,我这就端出来……”
幸好,厨房里蒸汽太浓,挤进厨房的人也不怎么看得清楚,也就真的以为秦瓦匠的媳妇儿只是被蒸汽给烫着了,以至于把馒头都弄洒了,七嘴八舌的安慰了几句,也就回到桌子边等着开饭。
这一顿饭,其他的人倒是吃得酒醉饭饱,只是秦瓦匠,他媳妇儿,还有三叔,他们三个人却是一口也没吃下去。
三叔是既愧且惊,又恶心,眼睁睁的白面馒头,一眨眼变成了青蛙、蛤蟆,从篜屉里蹦出来到处乱蹦,一眨眼,满地的青蛙蛤蟆,又变成了白面馒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再说,拿着馒头,一想到手里拿着的是活蹦乱跳的青蛙、蛤蟆,甚至是四脚蛇,谁还能吃得下去。
秦瓦匠的媳妇儿是又惊又怕,还要照顾帮忙的客人,自然是没空,也没心思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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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瓦匠的后脑勺儿,被横飞过来的柴刀劈中,但他倒像没事的人,跟来帮忙的客人,端茶递烟的,忙前忙后,一口饭也没吃上。
吃过了饭,帮忙的人各自出了门,都是帮忙惯的,也用不着主家怎么去交代,都是农村人,田头地里的活儿,熟络。
其他的人都走了,唯独三叔一个人,和秦瓦匠一起还落在家里,三叔没先走,自然是想看看秦瓦匠的伤势,还有就是要问问那些馒头变青蛙的事。
见三叔问起,秦瓦匠脸上虽是有丝忧色,但还是勉强笑着回答,说自己的伤势没事,那馒头变成了青蛙的事,也就是三叔看花了眼,然后委婉的要三叔赶快下地。
三叔满怀狐疑的走了之后,秦瓦匠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一头倒在地上。
正在收拾碗筷桌子的秦瓦匠的媳妇儿,一张嘴又要叫出声来,秦瓦匠瘫在地上,无力的阻止住了她。
秦瓦匠的媳妇儿把秦瓦匠抱回床上,秦瓦匠才拉着他媳妇儿的手,说:“我前一段日子里,得罪一个外地人,现在他的师傅找上门来了,我的日子怕是不多了,今天可能是无论如何都要了断的时候,你千万要记住,那篜米饭,无论如何也不能递给外人吃,还有,以后把羽儿送给别人家喂养……”
秦瓦匠的媳妇儿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会出什么事,从早上到现在,一次又一次的惊吓,让这个农村没多少见识的女人,早就失魂落魄的了,秦瓦匠说什么,她都只知道点头,其他的,什么也想不起。
秦瓦匠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叹息了好一阵,趁着媳妇儿不再,打开上锁了不知道多久的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些东西,收在怀里,然后踉踉跄跄的出了门。
秦瓦匠一个人出了村子,到了村外一个僻静的树林边,这地方平常很少有人来,现在农忙,更是好几天也不见一个人影,只是刚到这个地方,秦瓦匠发现果然有三个人。
半年多前,跟自己讨火抽烟的那个,他师兄,那个在瓦窑边跟他斗法的那个中年人,另外还有一个老头子,很老,头发胡子都灰白一片的老头子,看样子应该就是这两个人的师傅。
见秦瓦匠到来,讨烟抽的和那个中年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想来是在秦瓦匠手里吃苦头吃得怕了。
他们的师傅,那个灰白头发胡子老头,盯着秦瓦匠看了半晌,才淡淡的说道:“你来了?”
秦瓦匠咬着牙,点点头,没开口。
老头子从腰间抽出一把一尺来长,很像是一条张嘴吐信的毒蛇一样的木棍,扔在秦瓦匠的面前,依旧淡淡的说:“想要全尸的话,就自己动手吧!”
秦瓦匠看见那根毒蛇一般的木棍,自知今日无论如何也难逃一劫,额头上冒着汗水,对那老头子说:“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也不想再解释什么,答应我,不找我家人的麻烦!”
老头子沉吟片刻,点点头,那中年人却说:“师傅,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那儿子我见过,是块材料,师傅……”
老头子见中年人这么说,摇了摇头,说:“祸不及家人,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你不能忘记,今天,他能自裁,也算是给了你们师兄弟一个交代,其他的事,你们就再不要节外生枝了。”
见这老头子这么说,秦瓦匠总算放下心来,弯腰捡起那根木棍,拿在手里,缓缓地对准自己的胸口。
那中年男子看着秦瓦匠,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秦瓦匠毁了他一身根基,让他一身所学,自此再也使不出半分,这比亲手杀了他还要残忍,仅仅只是让秦瓦匠自裁,绝对是便宜了他。
这一刻,秦瓦匠算是读懂了这中年男子的眼神,一咬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喝了一声“疾!”毫不犹豫的把木棍想自己的胸口插了下去。
秦瓦匠手里拿着的,是一根木棍,远远的,跟踪而来伏在草丛里偷看的秦羽,看见的却是一把闪着耀眼光芒的一把利剑!
木棍没有插进秦瓦匠的胸口,仅仅只是在秦瓦匠的胸口上轻轻点了一下,也看不出秦瓦匠受了什么伤害,但是秦瓦匠却捂着胸口,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就像被人在胸口上捅了一刀似的。
秦瓦匠跪倒在地,那中年男人也张着嘴,双手捏着自己的脖子,慢慢的跪了下来,嘴里喃喃的叫了声:“师……傅……”然后,血沫从嘴里涌了出来。
老头面色瞬间数变,好久,才回头对那个讨火抽烟的徒弟说:“这姓秦的,果然厉害……果然厉害……想不到他竟然跟你师哥同归于尽,唉……也怪你师哥,总是不愿意放过人家……”
说着,老头子慢慢的走到跪在地上的秦瓦匠面前,伸手在秦瓦匠的额头上一推,秦瓦匠的身子随着这一推,轰然倒地,竟然已经是气绝多时。
老头子摇了摇头,让讨火抽烟的那个徒弟,背了中年人,钻进树林不见。
说到这里,秦所长叹了口,久久的默然不语。
秦所长说的,虽然并不怎么精彩,但是秋可仪却被秦所长说的这些诡异的事给惊呆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朱笑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秦所长,后来你是为了寻找杀害你父亲的那两个人,才到这里来的吧?”
秦所长摇摇头,说:“不是,我到这里来,其实就是想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至于杀我父亲的那两个人,我父亲死后,也把他们给收拾了。”
“嗯?”朱笑东很是诧异,人都死了,还能报仇?
秦所长喝了口茶,又沉默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思绪,接着说了起来。
当时,秦所长伏在草丛里,见到秦瓦匠倒地身亡,秦所长虽小,但也忍耐不住要爬起来张嘴要叫,但是一个人死死地将他压在地上,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动弹分毫,也不让他叫出一声。
按住他的人是三叔,先前虽然他一个人出了门,但是没下到田地里,他又折了回来,刚刚看见秦所长鬼鬼祟祟的跟在秦瓦匠身后,到了那个树林子边,后来见到秦瓦匠和那个中年人双双倒地身亡,三叔也是惊得七魂出窍,恰好看见秦所长要站起来大叫,三叔自然而然的按住了秦所长。
待那老头子和他那个徒弟,背着中年人的尸体走得不见踪影了,三叔才抱着秦所长,慢慢的靠近秦瓦匠,见秦瓦匠已经断气多时,三叔才惊慌不已的拉着秦所长回村叫人。
安葬秦瓦匠,也就是在第二天,主要是现在农忙,家里停着个死人,全村的人都不得安宁,加上看风水的说,第二天不能下葬的话,就还得等上二十多天,才有能下葬亲人的日子。
村里的老人,以及秦所长的家里的亲戚,看着这样的惨剧,也不忍要秦瓦匠的媳妇多等,耽误农忙不说,秦瓦匠多在家里放上一天,秦瓦匠的媳妇儿,就多一份伤痛。
所以,第二天就下葬了秦瓦匠。
安葬了秦瓦匠,村里的人也就各自忙地里的庄稼去了,秦瓦匠的媳妇儿带着四五岁的秦所长,自然是呆在家里。
秦瓦匠头七那天,村里来了两个逃荒的,一老一少,都是背着一条麻袋,挨家挨户的讨钱讨米,村里人质朴,又正是秋收季节,没人心痛那一斤半斤的大米包谷的,钱却是没给这一老一少多少,因为山村里的人,自己都没多少钱,能施舍给两个人,自然也就不多。
这一老一少,讨到秦瓦匠家时,秦瓦匠的媳妇儿忍住悲痛,也是取了好几斤大米,分给这一老一少。
那老头子千恩万谢之余,见秦所长盯着他猛看,走过去摸着秦所长的脑袋,很是爱怜的掏出几张别人施舍得来的钱。
把钱塞给秦所长之后,老头子对秦瓦匠的媳妇儿说:“大嫂子,我们爷儿俩走了这大半天,肚子有些饿了,麻烦你给我们再施舍点残汤剩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