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微微震动,有祥和的云霞漂浮出来,穹顶洞开,圣堂仿佛与真正的天相连。
哗……
如水一般的光幕从九天的顶端垂落下来,一片光幕没入苏寒的头顶,无数文字在脑海中飞舞。
天宫降下了最终的恩赐,九天中落下光幕一般的文字,化仙经烙印进苏寒体内。
光明永恒经!
五个金光闪耀的大字在流动,这是完整的起源母经,从总纲到终篇,一字不差。
“失落的母经……”
两部母经,任修一部至大成,可问鼎皇道。丢失了无数岁月的光明经,被天宫恩赐下来,这是意想不到的契机。但此刻的苏寒,心中的激动与波澜都消失,与真极九种最强的体质混战,几乎丢掉了性命,若是换了任何人来,此刻早已经伏尸。
“天道循循,一切都有命数的安排。”
头顶的光幕渐渐看不到了,只留一部完整的光明经在苏寒心中。他捏碎了玉符,从三十三天返回升龙山。
让苏寒意外的是,天宫外,不仅驼叔早已经守候着,几名升龙观的老道士亦石雕一样盘坐了许久。
“你回来了。”一名老道士缓缓睁开双眼,枯木一般的面庞仿佛风化,他从盘坐处起身,其余几人也随之而动,他们都在注视苏寒。
“小坏。”驼叔连心眉一动,目光闪烁,试探着道:“你从三十三天回来的?”
“一切都结束了。”那名老的随时都会死去的老道士道:“天道降下了恩赐,不朽的天宫,将永远尘封。”
“天宫不会再出现了……”其余几名老道士收回目光,眺望不远处浩大的天宫。
“天宫,升龙山,升龙观,亦会成为历史。”老道士沉吟了许久,转头对苏寒与驼叔道:“你们离去吧。”
“道长,道长。”驼叔满脸堆笑,他在升龙观住了一年,与几名老道士都熟了,此时连忙追问道:“道长,据你看,我的师侄,他日后会否成大圣,为皇者?”
“明日的事,谁能说清。”老道士淡淡一笑:“我自幼年进入升龙观,总以为会终老于此,但此时终于可以解脱。”
“这是什么意思。”驼叔面对老道士似是而非的回答,低着头嘀咕。
“离去吧,你得大道恩赐,我得解脱……”
几个老道士头也不回,结伴走向不远处的天宫。苏寒与驼叔呆呆站了片刻,从此处走下了升龙山。
当日,整座升龙山仿佛天塌地陷,隆隆声传出了千里,天宫消失了,连升龙观与升龙山都陷入了地底,随即,滔天的洪水从天而降,如一条天河倒挂下来,将这里完全化成了泽国。
“小坏,天宫的恩赐,究竟是什么?”
“是整部光明经。”苏寒此时仍在沉思,天宫永远的消失了,不知多少岁月前,一名进入天宫的三十三天的修士活着离开,得到了天道的赏赐:“会否当年离开三十三天的人,就是仙祖?天宫赐下了黑暗经,仙祖证道,此次又赐下了光明经,两部母经重回真极,天宫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驼叔咋舌,两只绿豆眼睛冒出数丈长的红光,完整的光明经,就连大圣都会为之疯狂,这是最有希望问鼎皇道的契机。
“驼叔,你也同修光明经吧。”苏寒不会藏私,对别人,他或许会隐瞒,但对驼叔,没有必要。
“还是算了。”驼叔嘿嘿一笑,摇头道:“老子一把年纪,再修什么仙经,问什么天道,有何意义,不如安稳过几年清闲日子。我无他愿,只盼你大成。”
“驼叔……”苏寒也在笑,世间就算被黑暗占尽,总会有一丝不灭的光明,人心亦是如此。
“老子不要什么光明经,只和你商量一件事。”驼叔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道:“无论过去发生什么事,总归已经是过去,小坏,不要与师兄为难,前次在黑暗永恒之地见他,他又瘦了……”
苏寒顿时沉默下来,这是他心中的隐痛,亦是不可磨灭的意念。父母化为了黄土,身为人子,不报血仇,修成大道又有何用。
沉默了许久,苏寒大步向前,驼叔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
不死道人,老瘸子都在外界隐伏,躲避光明教与诸教的追捕。十多日之后,苏寒与驼叔和他们汇合,此时,有关天宫与三十三天的事情,已经泄露出去,又在真极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很多人说,小妖皇击杀了所有强敌,从三十二天进入三十三天,并得到天宫的恩赐,至于恩赐,亦被传的形形色色,有人说是一部无字的仙经,为仙人所著,也有人说是上古皇者完整的道统。
这些传言无疑对苏寒很不利,黑暗经已经让诸教世家垂涎,再加上天宫的恩赐,许多人几欲冒着得罪荒族的风险,想擒住苏寒。
“那个王八蛋将消息泄露出去的,遭天雷劈的!”
驼叔与老瘸子喷着唾沫星子大骂,但苏寒却心如止水,无论是否得到天宫的赏赐,他已经是天下共敌,一千个敌人是战,一万个敌人亦是战。
四处都是光明教的高手,亦有一些不安分的教派和世家派出了修士,驼叔与老瘸子他们继续隐伏下来,苏寒独自上路,赶往神鸦山,入天宫一年,连着炼化了神藏煞和骨血煞,皆不稳固,需以真正的地火源再次精粹五煞。
跨入火劫境之后,他的进境太快了,让人感觉吃惊,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苏寒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欲速则不达,他的实力强劲,不仅与体质有关,亦与根基无比扎实有关,一步一个脚印走出的路,和升腾御空走出的路,显然很不一样。
苏寒在神鸦山一处偏远的地火洞中足足盘桓了五日,将神藏煞与骨血煞都精炼。等到他离开神鸦山时,已经有一些大教忍不住露头。
“小妖皇甚为过分,我三个徒孙无意争锋圣道,只为在天宫开阔一下眼界,磨砺一下修为,顺便获取一些灵药,但小妖皇不能容人,将我三个徒孙一一残杀,这桩血仇,我火云山不会罢休!”一名火云山的太上长老公然声讨苏寒,将发生在天宫内的一切杀戮都扣到他头上。
“我乾元洞亦是如此!我教宋空长老,一向宽厚仁慈,在天宫路上,多次维护小妖皇,他却狼心狗肺,恩将仇报,趁宋长老不备,暗中将其击杀!”乾元古洞的掌教亦四处游走造势。
“小妖皇如今只在火劫境,就荼毒天下,此次他可能得到天宫的恩赐,若日后大成,我们这些人,还有活路吗?趁其羽翼未丰,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一股暗流在不住的涌动,明里暗里,不知多少教派世家布下了后招。一些年轻一辈中的首要人物,亦在五洲行走,他们的山门受神算子警示,因而未入天宫,此刻都感觉后悔,想从苏寒身上找回损失。
苏寒离开神鸦山,无形中,又踏上了一年前的那条老路。他绕过元忽,一路南行。不久之后,他望到了山巅的那座古刹,悠扬的钟声回荡在群山间,虚空仿佛传出默默的诵经声。
在山脚上,苏寒欲登到顶峰,但刚刚迈出一步,他却犹豫了,脑海中浮动着沐雪儿的影子。
当日那温暖却又带着一丝凄凉的一笑,那斩不断的三千丈青丝,都被锁在了如海一般的古刹中。
“雪儿心中有一个心结,让我抹平这个心结,好吗?”
“我愿日日祈佛佑你平安,希望将来有一天,远行的大师们归来,他们会说,人族此代的圣王,名叫苏寒……”
当日,苏寒离开了古山,他没有回头,心中却在不住的呢喃:“终有一天,我会来接你……”
荒凉的南疆,苏寒在独行,他回到了星神群山,此地已经完全荒芜了,七脉皆化为废墟,炎阳山的大殿,倒塌了几年,杂草丛生,几只昏鸦出没,让星神山坠入一片暮气中。
“师傅……”
昔日那个慈祥温和的老道士,那个整日只知漫山欢跑撒野的小修士,如此都变了。往事如风,这阵风却凄寒的让人落泪。
苏寒离开了星神山,他向北而行,重游东极数座自己留下过足迹的古城。万年的古城,一如往昔,进出的修士,依然那么多,城中的叫卖声,依然那么喧闹,一队一队镇城神管,依然那么横行霸道。
顺着熙攘的人流,苏寒进入了凌霄古城,他不再隐匿真容,古城内禁武,任何人都不敢造次。
……
黑暗永恒之地。
青铜大门后无边无际的禁忌海,海水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千年万年都未曾改变过。
轰!
猛然间,平静如处子的禁忌海,掀起了一场足以毁灭一方天地的风暴,淡漠一般的海水沸腾一般的涌动,天空闪过雨幕一样的雷光,如同苍天震怒了。
波涛翻滚,禁忌海化成一大片不可想象的混乱空间,一切都被颠覆了,黑暗永恒之地仿佛要崩裂。
禁忌海的风暴中,一具尸体,缓缓浮出了水面。没有生机的尸体,随着猛烈翻滚的海水升腾起来,一瞬间,暴怒的禁忌海渐渐平息了波动,天空雨幕一般的雷光亦隐去。
风平浪静,整片禁忌海恢复了死寂,那具尸体,亦在此时缓缓沉入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