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孜柇这下就沉默了下来,别开了视线没有去看乔洛西,说道:“无论你为什么离家出走,这儿都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乔洛西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眼眸中的水光就要落下,她用力的眨了回去。有疼痛一点点的蔓延开,隔了许久,她才说道:“我知道了。”
她过来时是两手空空的,离开也同样是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带。陆孜柇在屋子里抽着烟,没有去看她。
乔洛西走到一半,回过头看着空荡荡的巷子。这段日子的一切,就如过往云烟一般,是那么的不真切。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一般。
疼痛肆意的蔓延着,许久不见陆孜柇出来,她那原本是抱有点点儿期待的心一点点的空冷了下来。她怔怔的站了许久,这才慢慢的离开。
她到了巷口。果然是早有车等着的。见她出来,司机下车拉开了车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知道人不回来,没有再回头,坐进了车里。
车子很快便驶离,巷口又变得空荡荡的。陆孜柇靠在拐角处的围墙上,久久的没有动。
直到过了许久,身体都靠得冰冷了。他才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慢慢的走回了出租屋里。
明明出租屋里是和她走时一样的,现在却是空荡荡得厉害。他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习惯性的倒在了地铺上。
明明是疲倦至极的,但脑子里却是异常的清醒的。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他在这边,好像呆了很久了。
陆孜柇是在乔洛西离开的第三天后见到她的,她以往是没呆在这边的,以至于他以前从未见过她。
他见着她时她正蹲在墙角摸着一只奶猫儿,大抵是被遗弃的,发出喵呜喵呜可怜的叫声。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见到是他,她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站了起来。原本是想打招呼的,却一时找不到话,隔了会儿,才说道:“好久不见。”
可不是好久,明明才不过两天多而已,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的漫长。仿佛,这辈子的时间,都没有这几天长。
陆孜柇的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微微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便和乔洛西擦肩而过。就像是,两人,只是陌生人一般。
乔洛西的身体僵得厉害,他走出很远,她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一向是负责在外面的安保工作的,过来便是要出去。乔洛西就在原地站着,过了没多大会儿,果然有车驶了出来。
陆孜柇是坐在靠右边的位置的,她能看到他那冷硬的侧脸。坐在车里的陆孜柇却是看也未看她。
深秋的天气,乔洛西的手脚都是冰冷的。站了许久,才慢慢的往别墅里去。
里边儿早已经摆好了早餐,她妈妈许美云正从楼上下来。看见她眉头就皱了起来,问道:“那么大清早的,你去哪儿了?”
乔洛西低眉垂目的在餐桌前坐下,说道:“没去哪儿。”
她从小是奶奶带长大的,和父母的关系皆不亲近。以至于在奶奶过世后,她都是四处漂泊着的。
她的父母皆是忙的。以至于奶奶临终前想见他们一面都没能见到。自那以后,她同父母的关系就淡薄了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对他们所安排的一切。
这次躲起来,是因为他们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将她骗去相亲。他们对对方是满意的,没有问过她的意愿,就和对方的父母谈起了订婚等事宜。
她是反感的,也知道,自己只要留在他们的面前,婚事就只能是他们所安排的联姻。所以在隔天就走了。
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不敢否认他们对她是疼爱的。但,他们的疼爱,是建立在生意之后的。
就像这次,她躲了那么多天,他们才发现她不见。这样的家庭关系,让她觉得厌倦。
是真的觉得厌倦,但是,她却无力逃脱这种束缚。
她回来的这几天都是很少说话的,许美云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西西,你也不小了。你应该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乔洛西并没有说话,微微的顿了顿,许美云接着又说道:“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逼你,这事儿先缓缓。”
乔洛西依旧没有说话,许美云也没有再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替她盛了一碗粥。
母女俩之间是没话可说的,乔洛西喝完了一碗粥,说了句上楼去了便起身上去了。
她这几天都是被看管起来的,虽是别墅内是自由活动,但是要想出去是出不去的。
她没事儿可做,多数时间都是在屋子里蒙头睡大觉。今天大抵是见了陆孜柇的缘故,她是睡不着的。她是在回来的那晚,才知道他是她爸爸请的保镖。
乔洛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的没有睡意,听到那奶猫儿又在叫。她爬了起来。趿了拖鞋下楼去了。
那猫儿是被卡住了,呜呜的叫个不停。它还小得很,也不知道是哪儿跑来的。
许美云对一切有毛的动物过敏,家里是不允许养宠物的。天气冷了,这猫儿丢在外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她看了看,就将它带去了前边儿供保镖休息的休息室。
这时候休息室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修剪花草的朱老伯在里头。乔洛西就将猫儿抱了进去。
她的脾气一向都是好的,朱老伯笑眯眯的和她打了招呼,又问她是从哪儿来的猫儿。
她倒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并说了屋子里不能养,暂时将猫儿放这边。等它长大了再放它出去。
养只猫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朱老伯应了下来。让她放心,他一定会照看好小猫儿。
乔洛西笑着向他道了谢,又回屋子里找了一个小碗拿了一盒温了的奶回来喂给小猫儿。
她没事可做,也不愿意回别墅那边,就在这边耗了半天。屋子里是有些冷的,并不必别墅那边暖和,她的鼻涕流了起来。
乔洛西起先是没有注意的。到了晚些时候头就重了起来。她也没有告诉许美云,晚些时候回房才弄了些感冒药吃,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她以往吃了感冒药都是发了一身汗感冒就好的,但这次却没有。晚饭时候不见她下楼吃饭阿姨上楼叫她时才发现她竟然发起了烧。
她烧得是厉害的,阿姨叫她她也是迷迷糊糊的,眼皮重得睁不开眼。阿姨拿了体温计来量才发现她竟然烧到了三十九度多,边给她物理降温边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乔洛西烧得迷迷糊糊的,一直不停的叫着冷。给她盖了几床被子也仍旧是冷。
她从小到大许美云都是没操过什么心的,这下赶紧的打电话叫乔父回来。这些乔洛西都是不知道的。
医生倒是很快就赶了过来。重新给她量了体温,给她输了液,过了那么久,乔洛西才慢慢的睡了过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这次的感冒来势汹汹,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抵抗力差了的缘故,一直都是反反复复的。
烧虽是退了,但她仍旧是迷迷糊糊的。吃了药偶尔睁开眼睛看看,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么一连过了三天。这下乔父也急了起来。要送她去医院,她却是死活不肯,只说过几天就能好了。
她一向都是倔强的,乔父拿她没办法,只能是请了医生抽血去医院化验,让医生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家里守着。一时间家里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乔洛西昏昏沉沉的并不知道,只知道浑身无力,只想睡觉。她同样是没有胃口的,每顿都只吃那么半碗粥,吃完倒头便睡。如果没有提醒,她甚至连白天晚上都不知道。
这天晚上,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在摸她的额头。那手冰冰凉凉的,温度是熟悉而陌生的。
她是想睁开眼睛的,却像是被靥住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隔了许久,才费力的睁开。
屋子里的灯是开着的,陆孜柇站在床边上。有些刺眼的灯光里他的面容是有些模糊的。
乔洛西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她撑着要坐起来,陆孜柇却伸手摁住了她,说道:“好好躺着。”
他的声音是低低沉沉的,乔洛西这才却确定这不是幻觉。她就看向了她,有些费力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声音是暗哑得厉害的,说话也是费力的。
陆孜柇没有回答她的话,低声的问道:“哪儿难受?”他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伸手摸了摸她的手。
他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温柔,乔洛西就将脸埋在他的手心里,说道:“哪儿都难受。”
陆孜柇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问道:“要不要喝点儿水?”
乔洛西这下就摇摇头,哑着声音低低的说道:“你在这儿陪陪我好吗?”
生病的人是脆弱的,她舍不得他那厚实的手掌。
陆孜柇这下就应了句好,轻轻的说道:“睡吧。”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又说道:“明天要再不好就去医院,知道吗?”
乔洛西沉浸在他留下的喜悦中,乖巧的点点头。她的眼皮是重的,也打不起精神来和他说话,挨着他的手掌就睡了过去。
回来这几天。她是瘦了些的。本来就瘦的脸这下更是瘦。眼窝都深陷了进去。
陆孜柇在床头靠了下来,伸手关了灯,任由着她挨着他的手掌心。乔洛西的呼吸是有些粗重的,每一下呼吸都让人胆颤心惊,直到下半夜了,她的呼吸才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陆孜柇见睡沉了,没有醒的迹象。这才轻轻的将手给抽了出来,站在门边听外边儿没有任何响动,他这才打开门出去。
他来是悄悄的来的。以他的本事,进这儿来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出去是异常的顺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洛西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身体的人。身边是空荡荡的,她睁开眼睛,才发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昨晚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她是有些失落的。待到撑着坐了起来,才看到枕头下是放了张纸条的。很简单的几个字,让她记得去医院。
字迹是潦草的。乔洛西看着脸上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来。身体中好像有了些力气,她穿着鞋子下了床。
她早上安安静静的坐到了餐桌前,乔父再让她去医院她也没有反对,点头应了句好。
这次出去陆孜柇是跟了出去的,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工作时的样子,一张脸上冷得没有任何表情,却是帅得一塌糊涂。
乔洛西不自觉的抿唇笑,在他替她拉开车门时低声的说了句谢谢。
医院里是早有预约的,乔父不放心。做了好几项检查。她不愿意在医院里呆,做完了检查,就请医生给她开了药。
回去的路上乔洛西绞尽脑汁的想晚点儿回去,说要吃这要吃那的。乔父却是不允许她下车,她要吃什么都让人去给她买。
乔洛西不由得悻悻的,倒也老老实实的在车里呆着。最后是陆孜柇去买的东西,买回来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乔洛西有了胃口,吃了好些小点心。
大抵是因为心情好了起来,乔洛西的病也跟着慢慢的好了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陆孜柇也住到了别墅这边来,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
这样儿两人见面是方便了许多的,美中不足的是只要他在时乔父都在。乔洛西这下就以奶猫儿为借口,时不时的往他休息室那边窜。
偶尔遇到没人时,两人能说上好几句话。有人时乔洛西会扯东扯西的,磨蹭上半天。不过只要看上一眼,心里都是甜甜。够她乐上好半天的。
陆孜柇倒是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不过偶尔会塞给她些小玩意儿。或者是给她带点儿零食或是点心。
她这次生病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过陆孜柇虽是搭理她了,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甚至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偶尔她想有亲密的举动,陆孜柇也会不着痕迹的避开。
等乔洛西的身体好起来,陆孜柇就和乔父一起出了差。他走后乔洛西又开始提不起劲儿来,开始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她是很少那么闲的,想出去找事儿做的,许美云不同意,让她好好的养好身体再说。
这天深夜,乔洛西睡得正熟时就被炙亮的车灯给刺醒了过来。那么大半夜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乔父他们回来了。
她立即就翻身下了床。
她下楼的时候楼下已是静悄悄的。只有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着。她的心里是疑惑的,走上前问道:“我爸爸回来了吗?”
阿姨没料到她会起来,有些吃惊,随即说道:“回来了,刚回房。我煮点儿宵夜。您要吃吗?”
乔洛西这下就摇摇头,说了句不吃。
阿姨就说道:“天气冷,你的病才刚好。您回去睡吧。”
乔洛西原本是想问问陆孜柇的,却又开不了口。只得悻悻的回了房间里。
好几天没见,她的心里是痒痒的。回到房间里就给陆孜柇发了短信。问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不知道陆孜柇是已经睡下了还是怎么的,一直没有回复。
乔洛西等了许久手机也没有任何反应,原本是想打电话过去的,却又怕是真睡下了。只得放下了手机,等着天亮的到来。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原本是早早的就要去陆孜柇休息的地儿看的。但时间还太早,那边也不止陆孜柇在,只得按捺了下去。就在外边儿闲逛着。
陆孜柇迟迟的没有起来,乔洛西正打算逛过去看看的,却被许美云叫住了,让她和她出去一趟。
乔洛西问了才知道是让她和她一起去她舅舅家,说是她外婆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想看看她。
既然是老人家想她了,乔洛西怎么都是得过去。只得将心里的那点儿急都压了下去,换了衣服出了门。
这一去就到了晚上,等到回来时,乔洛西才知道她爸爸这次出去是遇险了的。因为陆孜柇反应灵敏,所以才只受了点儿轻伤。白天那会儿是医生要过来检查,怕她担心,才将她支了出去。
乔父只有手臂上受了点儿伤,他也并没有提起陆孜柇来。乔洛西是着急的,原本是想问的,但知道乔父未必会同意她和陆孜柇在一起,只得将话都咽了下去,等到天黑了家里人都睡下了,这才朝着陆孜柇休息的地方摸去。
她的运气好,过去的时候并没有人。她悄悄的就溜进了陆孜柇的房间。
陆孜柇呆的房间里有一股子的消毒水味儿,她没敢开灯,用手机照了一圈,才发现陆孜柇是在床上躺着的,她马上就上了前。
陆孜柇是睡着的,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是稍稍的放心了些的。马上又去找陆孜柇的伤。
陆孜柇是伤在腰上的,隔着衬衫,能看到里边儿缠着的厚厚的纱布。她还未揭起衬衫。手就颤抖了起来,眼泪也随之掉了下来。
正打算去揭开衬衫看个究竟,一直睡着的陆孜柇就握住了她的手。有些无奈的说道:“哭什么,我没事。”
他说着就撑着坐了起来。行动捡是有些费力的。
乔洛西快速的将眼泪给擦了,问道:“疼吗?我看看伤。”
她是想确定他是否伤得厉害,说着眼泪又马上掉了下来。就跟一小哭包似的。怕会被人听到,她哭也是没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的。眼睛憋得红红的。
她这样儿陆孜柇哪里敢让她看伤口,伸手握住了她去揭开她衬衫的手,说道:“没事。就一点儿小伤。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乔洛西这下是执拗的,说道:“我就看看。”
她说着就要去揭开,她的眼泪掉得厉害。陆孜柇只得任由着她。其实揭开衬衣也是看不到伤口的。里边儿是纱布包扎着的,只能看到上边儿点点的血迹。
看到血迹乔洛西的眼泪掉得更快,也不敢伸手去摸,低垂着头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不是很疼?”
她是那么久以来,第一次问他是不是很疼的人。陆孜柇微微的有些恍惚,随即轻轻的说道:“不疼。”
他伤得确实并不严重,比起以前受的伤。这点儿伤确实算不上什么的。
乔洛西是压根就不相信的,她是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的,看着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就问道:“你要不要喝点儿水?”
旁边就放了饮水机的,插着电的。陆孜柇这下就应了一句好。
乔洛西很快接了水,试了试温度,这才将杯子递到陆孜柇的唇边。陆孜柇原本是想说自己来的,最后还是没有说,就着她的手喝了水。
待到喝了水。乔洛西就问陆孜柇要不要吃东西。陆孜柇这下就摇头说不用,拍拍床边让她过去休息。
乔洛西这下就坐了过去,将手机的手电筒关了,在黑暗里握住了陆孜柇的手。
她是没有说话的,过了那么会儿,感觉到掉在手背上的液体,陆孜柇这才知道她竟然是在悄悄的哭。
他的心里滋味杂陈的,同时也是恍恍惚惚的。伸手将乔洛西的头摁在了他的怀里。
乔洛西的眼泪掉得更厉害,没一会儿就湿了陆孜柇的衬衫。她这眼泪也太多了些。陆孜柇回过神来,不由得低低的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别哭了,我没事,真的。”
他的声音是放缓了许多的,带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乔洛西是不想哭的,但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陆孜柇轻轻的叹着气,就那么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乔洛西哭了好会儿才停了下来,陆孜柇在黑暗里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低低的说道:“好了,别再哭了。再哭明天眼睛就要肿了。”
乔洛西也不吭声儿,就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陆孜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哭,心里莫名的柔软,连疼痛也轻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