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阿凯是没告诉程容简还是程容简太忙,他一直都没有回电话。江光光一整个下午都是没下楼的,就在阳台上呆着。
周来的那番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重复着,过了许久,她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
程容简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知道江光光在楼上,他并没有停留,直接回了卧室。
江光光想事情想得太入神,连他开门也没听到。他将外套丢在了一旁,这才朝着阳台上走去,伸手拍了拍江光光的头,问道:“在想什么?”
江光光回过神来,她是看到了他的车,也不惊讶,揉了揉鼻子,说:“没想什么。”
程容简倒也没有追问,说:“阿姨说你一直没下楼,下去吃饭吧。阿姨做了你喜欢的油焖大虾。还有糖醋排骨。”
江光光对肉情有独钟,在有菜的情况下跟孩子似的是很少吃蔬菜的。只是她吃得再多也不会胖。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想了想,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说:“都处理好了。”
江光光就寻思着莫桑有没有将自己甩掉她的事儿告诉他,见程容简什么都没有问,也当做没事儿。
大抵是中午江光光那饿鬼投胎的样儿把阿姨吓到了,晚餐是很丰富的。除了油焖大虾糖醋排骨之外还有红烧肉,清蒸鲈鱼,都是些硬菜。
江光光是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才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程容简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这才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的碗里。
这段时间吃饭他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务求营养均衡,放任江光光吃肉,却也会给她夹蔬菜。江光光都不用自己夹菜的。
江光光像往常一样,将排骨啃了。又吃着程容简夹来的小白菜,开口问道:“昨晚阿凯那么急,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她是很少问这些的,原本以为程容简不会回答的,他却嗯了一声。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再过两个月应该就会下雪了,到时候我再陪你去住几天。山上下雪比城里有趣得多。”
他说得他像是去过的一般,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她也没有指望能从程容简的口中听到点儿消息,很快就将这问题带了过去。
程容简是特地回来陪她吃饭的,吃过饭后阿凯过来说了句什么,他让江光光不用等他回来。拿上外套就走了。
车子很快驶离了院子,江光光在门口站了会儿,就对着莫桑说:“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从白天的事儿之后,莫桑是将她看得紧的。只要她出了门都是跟着的,她压根就找不到机会甩掉她。
莫桑没说话,只是上前了两步,表明不管她去哪儿,她都会跟着她。江光光知道甩不掉她,也不甩了。直接就往外边儿走去。
天气冷了,就连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的。行人寥寥无几,只有车辆时不时的呼啸而过。
江光光是打算去赌场那边看看的,走了没多大会儿就上了公交车。莫桑紧跟着她,立即也上了车。
她也不问她去哪儿,只尽着她的职责,她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江光光甚至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江光光有些闷闷的,下午周来的话摆在那儿,她不可能因为莫桑的跟着就什么也不做。但那么让她跟着……
江光光坐了两站就下了车。四处的瞄晃着,寻找着机会将莫桑给甩掉。有了之前的事儿,甩掉人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莫桑大抵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在她假装四处庙晃着的时候突然开口说道:“二爷说过,我跟着你,不是给你添堵的。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江光光的身体一僵,心里一时就有些滋味杂陈。她没吭声儿,到底还是没有再甩掉莫桑,去了赌场。
赌场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许多消息就是在这地方先传开的。但这事儿显然是不一样的,江光光到最后也没有任何的收获。
她是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的,回去并没有坐车,就在路上慢慢的走着。让头脑冷静下来。
她这这边混的时间虽然不短了,但所接触的,也不过是表层的事儿罢了。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她恍恍惚惚的,突然就想起了周来说的话来。她是不相信,程容简会做这样的事的。
但也如周来说的,她是不了解程容简的。甚至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沿河这地儿,不是别的地方。江光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些乱糟糟的思绪都压了回去。
晚饭吃得早,她去赌场回去也不过不到十点。程容简还没有回来。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洗了澡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就那么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
她的脑子里想起了许多许多的事儿来。来沿河之前的,拉沿河之后的。在来这儿之后,这儿确实挺平静的。她甚至,没有见识到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儿,她几乎快忘了,这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江光光恍恍惚惚的,手指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她忽然就想起了,她看到父亲的尸体时的撕心裂肺来。
十几个人,甚至还不止。又有多少家庭会因此破碎。又有多少人,现在就在承受着。和她一样的痛苦。
江光光的眼角滑下了一滴冰凉的液体,她没有伸手去擦,僵着身体就那么躺着。
程容简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半夜,外边下着雨,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潮湿的味儿。他在床边替江光光掖了掖背角,这才进浴室去洗澡。
出来之后打了一个电话,又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这才轻轻的上了床。
他的动作是轻的,江光光想了许久的事儿。入睡才没多久,并没有发觉他回来。
两人这几天都是没有在一起过的,程容简就有些毛手毛脚的。江光光的身体早已不似原来那么青涩,他没费什么力就跻身而入。
大抵是怕弄醒她,他的动作是轻柔的。直到江光光在迷迷糊糊中缠上了他的腰,他才没再克制着自己。
他回来得原本就晚,睡过去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江光光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
虽是睡得晚,但第二程容简刚起床她就醒了过来。她揉了揉不怎么睁得开的眼睛,爬了起来。说道:“现在就起了吗?”
她的声音是带了些刚醒过来的迷蒙的,昨晚后来程容简是兴奋的,她的声音有些儿哑了。
程容简的动作已经够轻了的,没想到还是吵醒了她。他就嗯了一声,说:“有点儿事。”江光光那睡眼惺忪的样子是挺可爱的,他就想起了昨晚上她的依赖来,视线落到她那带着点点暧昧痕迹的脖颈上,喉咙不由得有些发紧。
知道昨晚她是折腾得累了的,他倒也没有再做逾矩的事儿。俯身在江光光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微笑着说:“你再睡会儿,现在还早。”
他说着又拍了拍江光光的头,进浴室去洗澡去了。
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穿好了衣服了,不再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儿。程容简就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就起来了?”
她最近没事,以前被吵醒了还是会继续睡的。
江光光没去看他,伸手揉了揉鼻子,说:“睡不着了。”
程容简也并没有多想,唔了一声,说:“那就下楼吃早餐吧,吃了早餐再回来睡个回笼觉。”
早知道她会起得那么早,他昨晚上就不该折腾了的。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两人一起下了楼。
知道程容简最近出门得都早,阿姨的早餐也比平常提前了好些。下楼的时候熬好的粥已经放在桌上了。
一顿早餐江光光吃得心不在焉的,程容简大概也看出来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不舒服吗?”
江光光摇摇头,慢吞吞的说:“没有,就觉得那么挺无聊的。”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笑笑,说:“真闲不住?”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程容简抬腕看了看时间,稍稍的想了想,说:“今天有事,等明天我带你去一样东西。”
江光光的心思原本就不在这儿,听到这话也只是抬起头看向程容简,茫然的啊了一声。
程容简这下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就那么看着江光光。直到江光光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起来,他才慢腾腾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一大早就是心不在焉的,不是有事是什么。
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随即摸了摸鼻子,开口说:“郭数还没走,我想去看看他。”
她的脑子倒是转得快得很,将事儿扯到了郭数的身上。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可不可以不让莫桑再跟着,反正我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程容简就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搅拌了一下粥,不动声色的说:“你找他干什么?”
江光光就揉了揉鼻子,说:“上次他不是送了我一手镯吗?我打算买点儿特产给他带回去。”
程容简就挑了挑眉,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她的碗里,慢腾腾的问道:“只是买东西,莫桑跟着也没什么。”
江光光这下就一噎,低下了头,嘟嚷着说:“她跟着挺不自在的。”
她这样儿,多少有些像撒娇的。程容简忍不住的低笑了一声,睨了她一眼,说:“就这么点儿事?”
江光光有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抬头看向了他。
程容简就说:“我待会儿让人送你去他住的酒店。”顿了顿,他又似笑非笑的瞥了江光光一眼,补充说:“今天让莫桑休息。”
他这样儿,倒是让江光光觉得自己是要做什么亏心事似的。她到底还是将那些心虚都压了下去,说了句谢谢。
程容简就示意让她吃粥,成功的甩掉了莫桑,江光光松了一大口气儿。这下轻松了许多。也有了胃口。
程容简也吃起了东西,等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以后要有什么事就直接和我说,别那么吞吞吐吐的和自己较劲。”
江光光到底还是心虚得厉害,没敢去看他,简单的应了一句好。
两人正说着阿南就走了进来,程容简就没说下去了,拿起了一旁的外套,说:“外边下着雨。记得让司机送。”
江光光一句好,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和阿南一起走了出去。
额头上久久的残留着他的唇的余温,江光光就那么坐着,一时间滋味杂陈着。
程容简是说话算数的,出去莫桑果然没有跟着她。他是早安排好了司机的,江光光一出去司机就拉开了车门,微笑着说道:“江小姐,二爷让我送您。”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坐进了车里。
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了,天色灰蒙蒙的。路上的行人冷清得很,薄薄的晨雾中偶尔能停到路边的小贩吆喝的声音。在这冷清的清晨里多少有了一点儿生气。
江光光心不在焉的坐着,过了会儿,突然开口问道:“程容简……二爷这几天去哪儿了?”
这习惯有事是挺难改变的,开始的时候她叫二爷叫得顺溜,程容简三个字怎么也难以吐出口,但现在。反倒是觉得二爷两个字生疏了。
前边的司机大抵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说话,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二爷的行踪我不清楚。”
是了,程容简手底下的人嘴都是很严的,轻易是问不出东西来的。
程容简虽然从未表明过,但那司机是有眼色的。大抵是怕江光光不高兴,马上又补充说:“您要是想知道可以问问凯哥,二爷的行踪凯哥是最清楚不过的。”
这话等于是没说的,她是不可能去问阿凯的。
江光光就没吭声了。想了想,又问道:“我没去赌场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程容简底下的赌场并不止一个,只是其他的地方江光光未涉足过。那司机就捡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儿说着。说着又说起了陆孜柇被丢在河里的事儿来。
陆孜柇被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已经冻白了,几乎是一上岸就晕了过去。这事儿也不知道是谁做的,甑洪光竟然吃了这哑巴亏,到现在都并未有任何的行动。
陆孜柇的腿伤得是厉害的,甑洪光不许留下任何的半点儿后遗症,沿河这儿的医生都不敢接手。
听说第二天天明就将陆孜柇给送走了,他对这个外甥到底还是好的,走得悄无声息的,不知道是去哪儿医治去了。
只是,陆孜柇这一走,估计很难再回到从前了。他身边那些得力的人全都被甑洪光给遣散了。要么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看场子,要么就是守码头,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手上的那些生意也全都被甑洪光给接了过去,他回来要想再东山再起,估计就没那么容易了。
没有了陆孜柇的撑腰,甑燃母子过得是不怎么如意的。甑洪光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给三儿置办了别墅了,已经公然住在一起了。
虽然陆孜柇这人纯属是活该,但他走后甑洪光马上就将他的势力打压了下去,到底还是让唏嘘的。
好歹这些年,甑洪光手底下再棘手的事儿都是他在处理。现在颇有些人走茶凉的味儿。
江光光对陆孜柇完全是同情不起来的,这些事也只是听听就过了。陆孜柇这些年处处都在和程容简作对,倒是前边的司机挺幸灾乐祸的。大肆的渲染着当时陆孜柇的惨状。
说着说着的就说起了阿南没在场子里,好像去了码头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将码头从刀疤的手里收回来。
毕竟码头上的生意是一项很大的收入,当初程容简就那么就送了出去。底下的某些人是有所不满的,但碍于他的手段,没人敢提出异议罢了。
这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说能拿回来就能拿回来的。况且那码头现在并不是掌握在刀疤的手里。
江光光的心里一动,又问阿南都是什么时候出去。那人就说是晚上。他对阿南去哪儿是不清楚的,只是洗车的时候发觉车轮里有海边的细沙这才推出他是去了码头。
这司机是善谈的,说着说着的就到了酒店门口,江光光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笑笑,说:“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招他就行了。”
经过这一路的聊天,两人是熟络不少的。年轻的司机就抓了抓后脑勺,说:“二爷说了,要你见到郭公子了我才能走。”
江光光一愣,不由得暗暗的叫苦不迭。她过来找郭数不过就是一借口,根本就没有告诉过郭数,甚至不知道郭数到底在不在酒店。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说辞,抬头看到那年轻的司机一副憨实的样儿。不知道怎的,她忽然就想起了石头来。
她就没再说话了,拿出了手机给郭数打电话。对于她主动打电话,郭数是惊讶的。好在他今天并没有出去,还在酒店。就说马上下来接江光光。
见他本来就只是一借口,江光光哪好再麻烦他下来。就让他告诉她房间号,她上去找他。
郭数倒是没有坚持,告诉了她房间号。那司机停了车,就陪着江光光一起上了楼。
这时候还早,酒店里也安静得很。到楼上的时候郭数早就在电梯口等着了,见江光光的身后有人跟着,不由得怔了一下,看向了江光光。
江光光也没有解释,对着那年轻的司机说:“好了,你回去吧。”
那司机应了一句是,又说道:“二爷让我今天一整天都跟着您,待会儿您要是要回去叫我一声就行,我就在附近。”
不得不说程容简挺会偷换概念的,不过这样子比让莫桑跟着是自由了好些的,江光光也不计较,点头应了一声好,那年轻司机这才离去。
他一走,江光光就松了口气儿。郭数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已经合上的电梯门,又看了看江光光,问道:“怎么回事?怕你丢了?”
他这语气里多少是带了些调侃的。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说了句不是。
郭数这人是挺精明的,她到了酒店下边儿才突然打电话,就已知道她来见他不过就是一借口。就笑笑,说:“到房间里坐一下,待会儿再下去。你现在要下去说不定正好遇个正着。”
到底还是利用了人,江光光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在这儿站着确实是挺不方便的,她就应了一句好。
这有钱人都挺奢侈的,郭数的房间很大,坐下就给江光光倒了一杯茶。
江光光是找不到什么话儿说的,就问道:“你这次要待多久才回去?”
刚才郭数应该是在办公,桌上的电脑是开着的。边儿上是放了好些文件的。
郭数笑笑,在江光光的对面坐了下来,耸耸肩,说:“不知道,打算住一段时间再回去。这儿挺好的,至少比京都安静得多了。生活节奏也不快,倒是挺适合居住的。”
江光光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儿挺适合居住,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你就一直住酒店?”
郭数点点头,说:“住这儿挺方便的。”
至少不用为了吃什么而发愁,屋子也有人打扫。
江光光唔了一声,就没说什么了。
郭数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问道:“见到周来了吗?”
他问起周来江光光倒是不惊讶,她就点点头,说:“见到了。”
在见到周来这事儿上,她是不打算多说什么的。也端起了茶杯来,喝了半杯茶,这才站了起来,说:“我该走了。今天谢谢你。”
她说得挺认真的。如果不是郭数配合,她估计也是甩不掉那司机的。
“不客气。”郭数说着也站了起来,抬腕看了看时间,说:“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
江光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数给打断。他笑了笑,说:“他说他就在附近,你也不知道他会在哪儿等着你。万一正好碰见了你可就前功尽弃了,我送出去一段,到时候你自己再坐车好了。”
他是想得挺周到的。
江光光确实也是怕碰见那司机的,沉?了一下,点点头,应了一声好,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