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的雷声震荡着殿宇,更撕裂了一个只有五岁孩子的心,雨仍然狠厉的下着,那股子狠劲好似要冲塌一切,毁灭一切。
南宫俊逸的声音如水般平淡无味,却早已在雪儿心中掀起了涛天巨浪,更点起了熊熊的怒火,可以毁灭一切的怒火。
“后来呢!”雪儿声音颤抖的问道。
看着对面泪人般的雪儿,南宫俊逸的眼中终于有了波动,用自己的衣袖,轻柔的擦拭着雪儿脸上不断滚落的泪花。
“后来?后来冷义将殿门紧闭,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屋里好黑,黑的看不清彼此的脸,我们就那么坐在床上等着天亮,等着惜香殿惊天动地的那一刻。天终于肯亮了,冷义带着我,依如即往的去惜香殿给母妃请安,不过一夜而已,屋外树倒花撒,杂乱泥泞。而母妃的惜香殿好热闹,皇后来了,侍卫来了,内侍公公来了,连太医都来了。见到我时,皇后将我抱在了怀里,口里不停的喊着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级就没了娘亲,你娘亲突发疾症,未能等到你父皇回京,就去了。皇后哭得好伤心,屋里所有人都哭得好伤心。我哭了,却是小声的低泣,为什么要说母妃是疾症而亡,为什么都说母妃是疾症而亡。母妃的面色依旧,眼中的血泪更是丝毫不见,昨夜是梦吗,昨夜的电闪雷鸣是梦吗?三日后,在皇后的安排下,母妃被葬进了皇陵。父皇再也见不到母妃了,再也见不到口口声声念着的凝儿了。惜香殿从此不再有母妃身上香香的味道,没有那张温柔的笑脸,有的只是漆黑、死寂,我却在殿中痴痴傻傻的等着父皇。”
“他来了吗?”雪儿见南宫俊逸停了下来,不禁追问道。
“来了,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放声的大哭了起来,把所有的害怕,所有的心痛全哭了起来,更将那晚的事情告诉了他,可是,不过说了两句,他就呵斥住了我,更将我从怀里推了出来,命冷义与冷杰好好照顾我,说我受到了惊吓,需要好生休息。而他,转身就走,走的那般干脆,那般毫无留恋,绝然无情!可我仍不死心,仍苦苦的等着、盼着,一天天、一夜夜,再不见以前那个疼我爱我的父皇。母妃走了,他也不要我了。只能每逢请安,或是检查我们的课业时,我才能见到他,已与其他皇子无异!”
“哭透了,痛尽了,麻木了,心也就死了!”南宫俊逸的声音轻的微不可闻。
雪儿紧紧握着南宫俊逸的手,大声的喊道,“那是以前,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那清脆的声音,击碎了南宫俊逸的悲凉与飘忽,再起唤起他轻露的笑脸。
挣脱雪儿的小手,大臂张开,将雪儿紧拥入怀,那清幽的兰之香让他安心,让他死寂的心湖又有了新鲜的长流之水。
感受着南宫俊逸此时有力的心跳,属于他的浓浓气息更在冲击着雪儿的心,情不自禁,紧紧回抱着。心里的感觉好怪,莫明的心安,又莫明的狂跳,以前不曾有,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雪儿的回抱,好似给了南宫俊逸注入了新的力量,那俊美的脸上,扬起无比温柔满足的笑,“有雪儿在身边,真好,真好。雪儿,答应我,别离开我,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否则,我怕我的心会彻彻底底的死掉。”
将头更加贴伏于那火热的胸膛中,雪儿的双臂收紧,“不离开,永远也不离开。南宫俊逸,从现在起,让我来守护你,一辈子!”
雪儿的声音轻柔却是人间最美的天籁之音,将南宫俊逸此时心中所有的阴霾穿透、散尽。
不是安慰,更不是同情怜惜下顺口而出的痛快之语,那是她心里最想说的,最自然而然说出来的心语。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的,就连那个自己认为喜欢的人,也不曾说过。可是,现在她却许诺给了南宫俊逸,这难道才叫情到深处,才说用心之语吗。
聪明的雪儿不仅用心的在倾听着、感同身受着,更在细细想着,而南宫俊逸对雪儿也无丝毫隐瞒,将南宫千勇对其说的话,着重点的告诉了雪儿,这使雪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皇上是爱南宫俊逸的,他没有不要他的儿子,更不曾离开过他的儿子,虽不能日日相伴,虽不能父子再坐在一起嘻笑开心,可是,皇上的心一直陪在南宫俊逸的身边。至于皇上为何不相信甚至是不让南宫俊逸说出当晚的事,雪儿有猜测,却无法肯定。
真情,驱散了房间中任何痛苦与不快,此时紧紧依靠在一起的两人,不停的聊着,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天与地。
而在另一处惹眼的地方,出得皇宫后,左相公孙无忌竟然毫不避嫌的去了文王府,还是与文王同驾而行。
“外公,您还看不清楚吗,你还在等什么?皇上以前何时对外公如此不敬过,在朝堂上何时给过外公如此不堪。这口气,外公咽得,我可咽不得。今天特颁给南宫俊逸的那道圣旨,还有那块金牌,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皇上心中已有了人选。不能等,绝不能等,您老不动手,那让我来,古往今来,弑父杀兄的事笔笔皆是,我?”
一声响亮的耳光,将南宫清远打得后退了一步,可见公孙无忌是用了十足的全力。
“孽障,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你难道真想杀了皇?不成?你可知这是什么时候,这是天下大乱的时候,一旦皇上有恙,你让天翔如何过此难关,没了掌舵之人,天翔这条大船是要沉的,那我们这些坐于船上之人都得葬死鱼腹。”公孙无忌怒斥道。
南宫清远收稳身子,左手轻抚着那火辣辣的脸,一丝阴冷闪过眼底,“天翔国盛民强,天翔不缺君主,难道外公认为我指挥不了千军万马、镇不住全局吗,难道外公与那些忠心的老臣会不尽力扶佐我,尽力让我天翔打败那些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吗?外公,您老仔细想想,没错,我的话确大逆不道,甚至应该五雷轰顶,可是,外公,您老是三朝元老,您老应该比我看得更透,更能明白皇权路上的血风腥风才是。如若我们无法成事,那下场就会倒过来,南宫俊逸是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的,当年的事,您不会忘记吧?外公认为南宫俊逸不会翻老帐吗,外公认为南宫俊逸坐上那个位置后,还会善待我们、重用我们?哈哈,外公信吗?说到大天去,也没人会信!”
南宫清远的话,好似点到了公孙无忌的死穴,那本就多皱的脸,越发皱得厉害。
许久后,公孙无忌声音低沉的说道,“你让外公再好生想想,待想好后再答复你,这期间我不准你冒然做出那种事,一旦计划不好、手脚不干净,你我还有你母后,连同我们公孙一门是要被灭九族的。”
南宫清远点了点头,在公孙无忌临走时,特别嘱咐,此次赵厚德西征,只能胜,绝不可败。紧握军权才能与袁崇真对抗,才能与南宫俊逸甚至是皇上对抗。
南宫清远,简直长了一幅狼心狗肺,在他算计皇上,算计南宫俊逸甚至所有该清除的人时,就已将自己推上了悬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