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静如水的生活,被谢览的一番告白给打破了。
原本打算按照自己的意愿往前走,反正孤身一人,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道路也许曲折,只要能达到最终的目的就好。可是谢览加入了进来!
蓝初感觉生活有些乱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了。她不知道谢览会为她做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一些事情会不会连累谢览。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难道说那天压根就不该去见他送他什么喜鹊登枝的画?这样就不用和他搅得不清不楚,更不会让自己现在愁成这样了。
蓝初看着门外的雨,托着腮帮子发呆,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叹息。这春天的雨,真是烦人,缠缠绵绵地下个不停了还,不似夏天的暴雨那般爽快,雨来了哗啦啦地下一阵就收了,也没有冬天的雪花那么美丽浪漫,淅淅沥沥的,小小的雨滴一直下。
春雨打湿了蓝初的思绪,原本很是清晰的思路变得湿哒哒的黏在了一起。关于未来,关于爱情,甚至关于婚姻,种种的问题全都像是凭空出现的丝线,将蓝初捆得紧紧的,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动弹了。
哎……蓝初不由自主地叹气。
绣坊的绣娘们早就发现蓝初的不对劲了。一个绣娘一面忙着手上的活,一面问蓝初:“我说福丫,你对着外面的雨叹个什么气?莫不是生病了?”
蓝初无语地摇头。
接着另外一位绣娘说:“福丫,要不你回屋去休息休息吧,刘婆子今天怕是不回来了,雨下得地上到处都是水,刘婆子最是怕泥水,估计是不会来了。”
蓝初想想也是,与其坐在绣坊里唉声叹气,不如回房好好理理思绪。于是和众绣娘们告了别,先回房去了。
蓝初在绣坊之中的存在,相当于是神童一样的存在,绣娘们都对她很是客气。任何一个八岁的孩子能画得一手好画,放到任何时代也算得上是神童了。而众人对于任何带了“神”字的存在大都是很尊敬的。所以蓝初在绣坊中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当然了,得在绣坊管事刘婆子不在场的前提下。
蓝初回到自己的房间,直接把自己扔到卧榻上,随便扯了被子搭在身上,然后就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发呆了。
自从谢览告白之后,她感觉自己的状态似乎就没有正常过。心里不是没有怪过谢览的那个约定打破了自己的生活步调,可是真要让她将谢览的那个约定从脑海里抹去,她就舍不得了。
那个能带给她温暖,能让她获得是无忌惮的快乐的少年,那个均匀儒雅潇洒的少年,那个肯为了她去做任何事情的少年,她如何割舍得下?
蓝初觉得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开始谈恋爱了,虽然这场恋爱开始的时间有些狗血,可是这确实是她两世为人的生涯中唯一的一次心动,唯一的一次悸动。那是她蓝初的爱情,那是属于她蓝初的少年,她为什么不去抓住?
好了,既然谢览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中,那么蓝初现在就要重新考虑一下事情该如何进展了。
毫无疑问,这些年来,蓝初心中的仇敌是太太。以前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灭掉万太太就好。方法可能有很多种,下毒,刺杀,或者等到自己长到足够有实力的时候弄垮整个万家的生意,让万太太和她的一家老小全都和西北风去吧!
下毒,或者揣着匕首刺杀,只能自己在脑子里想一想,真要落实到行动,未免也太过冲动,太过愚蠢,不可取。那么事情就只能从长计议,继续潜伏,悄悄地壮大自己,等待一个稳妥的时刻,一举将太太打到,让她这辈子再也无法翻身。
可是如何去悄悄地壮大自己呢?难道继续呆在绣坊里给绣娘们画花样子来壮大自己?蓝初苦笑,呆在绣坊里面虽然日子过得轻松自在,可是想要得到实质上的东西却是不可能。
太太的身份多尊贵啊,首先她是京城昌安侯府的嫡女,娘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其次他是天下巨富万家的当家主母。自己如果没有积累足够和她对抗的根基之前,几乎是不可能扳倒她的。就算是肥着胆子贸然出手,也是风险重重,稍有不慎这辈子就交代了。荆轲不自量力的刺杀秦始皇就是个例子。如此孤注一掷的冒险,蓝初是不会去干的。
可是离开了绣坊要去哪里,去做什么?蓝初以前的打算是走万亦桓这步棋。
这些年来,万亦桓这傻小子的心思,蓝初并不是不知道。从前之所以没有明确的对他说不,心里面其实就是在打算着这一步。万亦桓是万府的嫡子,是万府日后大部分家产的继承人,更是太太的亲生儿子,只要走好了万亦桓这步棋,再加上自己的用心经营,不难筹备到和太太对抗的根基。
这一步棋,在谢览告白
之前,蓝初几乎觉得是很不赖的一步棋。想想看,太太最亲爱的儿子和自己一个阵营来和太太作对,太太的心里面该有多痛心?太太越是悲痛,蓝初报复的快感就越是明显。
可是现在谢览加入了进来,蓝初就有些犹豫了。万亦桓这步棋,到底走还是不走?走的话,难免会让谢览误会,而没有了谢览,蓝初就是报复成功了还有什么意思?可是不走的话,难道就这么干等着耗着将所有的希望,将自己所有的人生都寄托在老天的身上,或者寄托在今年才十二岁的谢览的身上?
蓝初的心里乱了。对于一个穿越者而言,她也不是处处顺心的。要遵循这个时代的规则,更要揣摩这个时代的人们的心思。一样的会无奈,会烦恼,会无所适从。
原本很是清晰的计划就这么当机了。蓝初无奈,只能将这一团浆糊交给时间。自己这段时间还沉浸在朦胧纯洁的爱情中,头脑算不得清楚。等等吧,等过段时间,自己的脑子变清楚了,再做打算吧。反正今年自己才八岁,如此的“年轻”,不用着急。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溜走,下过几场缠绵淅沥的春雨之后,天气便热了起来。又是一年春天过去,夏天到来了。
在此期间万亦桓有和从前一样,每隔段时间都会来找些由头来绣坊里找蓝初。蓝初对他的态度一如从前,不冷不热不软不硬的给晾起来不搭理。
天气进入夏天之后,空气便像被火点燃了一般,越来越热。绣坊的绣娘们已经忍受不了这样的酷热,有些体质不好的因为中暑好几天没来上工。
蓝初自然也被这样的酷热折磨得难受。好在她的活计比绣娘们的要轻松,只要刘婆子不在绣坊里面看着,她总能偷溜开找一个有树荫有清风的地方纳凉寻乐子。
这天蓝初又借着画花样子的借口提了装着笔墨纸砚的篮子准备去她早就踩好点的凉爽的小树林里纳凉。却不料才刚走出绣坊,就看到一个丫鬟一面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面拿手里的帕子扇风,嘴上说着:“福丫,太太要见你,还不快收拾一下去太太那里。”
蓝初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用脑子都能猜到太太这是又想折磨自己这个小丫头了,真的弄不明白,这高门大宅后院里面的女人怎么就心理变态到这个地步?就算娘亲以前让太太您心里吃味过,可是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年亲人都不在了,太太的心里怎么就放不下呢?
“好的,我这就收拾一下去见太太。”蓝初很是无奈地应答了一声。转身安放好自己画画用的笔墨纸砚,心里想不明白这么热的天,太太为什么就不愿消停一下。
因为知道逃不掉,而且从来都没打算逃过,经过最初的装傻装软弱,最近一年多太太见自己的次数已经明显减少。所以也没什么好逃的,继续装可怜呗。蓝初走在前往太太院子的路上,一面拿手遮在额头上阻挡来自天空的烈阳,一面在心里埋怨着太太作为女人的变态心理。
不知怎么地,蓝初忽然就想到了谢览,假如谢览哪天背着自己找了别的女人,对于那个女人的孩子,自己能否坦然?才刚想到此处,蓝初就连连摇头。不可能,她也决不允许。一想到谢览的温暖,温柔,体贴会用在别的女孩儿身上,心里面就忍不住一阵阵的窝火。
小心眼和嫉妒,也许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吧?
蓝初就这样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路来到了太太的院子。先是由守着院门的丫鬟进屋去通禀,然后才被许可进屋。
天气太热,太太穿着一件很是单薄丝滑的夏裙,将她整个人衬得很是高雅雍容。吴妈妈捧了碗冰镇银耳莲子羹站在一旁。
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中午。太太大约是刚刚午睡完,从榻上起身,在案桌旁坐了下来。顺手接过吴妈妈手里的冰镇羹汤来,一口口的品尝。福丫来到太太的不远处跪了,磕头行礼。
“午睡的时候扭了脖子,你这个丫头是个手巧的,便叫你过来给我推拿一下。”太太淡淡地说。每个字都说得很是平淡,乍一听还有些夸奖福丫的味道,可是蓝初再清楚不过,假慈悲假和气,那是高门大院后宅女人的拿手好戏。
一面心里腹诽着太太,一面答应着,从地上起身,在房间角落梨木花架上面放着的铜盆里面净了手,这才来到太太的身后站定,伸手到她的肩颈上按摩推拿。有一点太太说的不差,那就是福丫的推拿手法不错。想当初蓝初还活在前世当“白骨精”的时候,大把的银子就砸在了美容院生活馆里面的按摩养生上了。享受的多了,手法自然学得了一二。
蓝初很是小心地替太太按摩着肩颈,却忘了太太让自己来的目的并不只是按摩肩颈那么简单,该受的折磨,是不会轻易的减少的。
这不,蓝
初还没有按摩多长时间呢,吴妈妈那边就开始挑刺了。要么是嫌用力太大,要么是嫌笨手笨脚弄得太太越发得不舒服了。
对于吴妈妈的挑剔,蓝初早已经习惯,不能坐视不理,只能小心的应付着,然后按照自己能接受的范围来改进按摩手法。可是再如何的小心也逃不掉不想让她好过的“毒手”。吴妈妈埋怨了一阵后终于出手了,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蓝初的脑袋上:“你这丫头,听不懂话是吗?太太说了往左边按,你怎么偏偏站着不动?”
蓝初不动声色的咬着唇,将手往左边移了一下,忍耐,她忍了还不成吗?
谁料吴妈妈并没有因此而罢休,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朝着蓝初挥过来。这一次蓝初没能听到吴妈妈到底埋怨了些什么,因为这一巴掌实在打得蓝初招架不住,脑袋还没有从第一巴掌的不适中缓和过来紧接着就又挨了一巴掌,整个脑瓜子嗡嗡作响,半个身子被那狠辣的掌风带到一旁。
蓝初下意识的想要去扶太太坐着的藤椅的把手,奈何天气太热,又一直没闲着,手心里面全都是汗,明明抓住了那藤椅把手却划开,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朝着桌案摔去。脑门正好对准那坚硬的案角。
蓝初只来得及在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便感觉脑袋一阵剧痛,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是的,蓝初晕倒了。脑袋实实在在地磕在了那坚硬且名贵的梨木桌山的一角上,能不昏倒吗?不仅昏倒了,额角还被那坚硬的案角划出一道血痕!
今天大约在黄历中算不得是个好日子,不仅奇热无比,而且还会有血光之灾。对于蓝初来说固然不算是个好日子,可是对于吴妈妈来说,兴许也不会是个好日子。
因为在吴妈妈那第二个巴掌冲着蓝初挥过去的时候,万亦桓不偏不巧的走了进来。虽然万亦桓此时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院子,不用和太太住在一处,可是儿子进娘的房间天经地义,不用通禀就能进来。
于是乎,蓝初因着吴妈妈的那一巴掌,摔到了桌案上,磕了脑袋,瞬间弄得一脑门的血惨兮兮地晕倒在地,全都被万亦桓看在了眼里。
万亦桓瞬间就怒了。那可是他平日里想着,念着,不停滴牵挂着的人啊!他都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凭什么这个老仆妇要这么对待她?如果目光能杀人,此时此刻万亦桓的目光将吴妈妈活活凌迟也足够了!
吴妈妈几时见过小少爷这样恼怒的眼神?顿时给吓得在大热天里打了好几个寒战。背后冷嗖嗖的,想着小少爷作为万府未来的继承人,今天这般惹怒了他,怕是这后半辈子都不好过了。这个小祖宗,就是太太有时也拿他没办法啊。
吴妈妈越想越害怕,下意识的往太太的身后躲了躲。
万亦桓现在才没有时间和吴妈妈这个老婆子废话,他走上前来,将蓝初从地上扶了起来。此时的万亦桓才只有十岁,抱不动昏得彻底的福丫,他将她背了起来,直接离开了太太的屋子。福丫现在急需大夫,多拖一刻就多一刻危险!
太太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这样毅然决然地背着那丫头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自己这个做娘的一眼!心中顿时噌噌地烧起火苗来,天气太热,人的心本来就容易浮躁,太太被万亦桓这么一个彻底的无视惹得很是恼火!
“这个逆子!又想闹出什么事情!”太太怒道。
若是从前,吴妈妈定然是顺着太太的心意说下去,太太讨厌福丫,她就说福丫的不是,太太嫌自己的儿子太淘气,她就说小少爷却是孩子气了些。可是今天,吴妈妈经历了万亦桓那足够杀人的眼神后,心里突然就有了新的顾虑。太太是主子没错,可是小少爷也是主子啊!得罪了哪个主子都不好受。
吴妈妈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一次她有意替万亦桓说话了:“太太,少爷今年已经十岁,再不是从前的小少爷了。老爷都已经说了过了这个夏天等天气凉快了就要带少爷熟悉万家的各行生意。您不能老是拘着他啊。他这个年纪正是主意多的时候,万一因此恨上了您怎么办?”
太太一听不由更怒了:“你的意思是,让我陪着笑脸将那个丫头送到他院子里,和他朝夕相对,让他被那丫头教唆的越来越不像话?”
吴妈妈忙摆手:“奴婢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啊!太太,奴婢全是为了您和少爷啊!再亲也没有母子亲,太太您难道就乐意看到少爷为了那个丫头不开心?话说回来,那不就是小丫头嘛!以后最多也就是少爷的通房丫头,她能翻了天去?何必为了这么个小丫头闹得母子不像母子?”
一句母子不像母子戳中了太太的痛处。太太心中的火气因着这母子情顿时消散不少。是啊,桓儿是她的儿子,她宁可自己遭罪也不愿桓儿受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