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 送来阵阵馥郁的芳香。温暖的余晖轻柔地铺在十四身上,在他俊朗的脸上投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使他多了一分王者的霸气, 更显英挺。弘暄前些日子买来的白色纸风车挂满了整个院子, 此时正闲适而愉悦地旋转着, 歌唱着。
这日难得他得闲, 我们便在院子里半躺着, 看几个孩子笑闹。十四宠溺地环着我,突然凑到我耳边促狭地笑道:“依儿,你不是喜欢女儿吗, 现在我们有了明儿和暄儿,也是时候添一个小女儿了。”
我一瞪他, 有些埋怨地说:“我严重怀疑你的种有问题!我们这又在一起快三年了, 我也……”
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也佯装不悦道:“我都为你忍了两年了,有什么问题也不能怪我吧。”我看着他委屈的样子, 不由地轻笑着拍了拍他光亮的脑袋。他像个孩子似的不满地嘟囔道:“说不定是你不能……”我神情一滞,他连忙住了口,我们二人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难道是……”我的胸口突然很闷,难道……难道是我回京后又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给毒害了?
十四马上派人去请了大夫来。结果是,我此生确实已经不能生育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不能生就不生了呗, 反正我已经有弘明和弘暄了。只是我素来喜欢女孩, 此生不能拥有, 也就只能当作这是一个不美丽的遗憾了吧。
十四却黑了脸。他一定是认为我在强颜欢笑, 要知道不能生育对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打击可是很大的。不过对于深受“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娃儿好”教育多年的我倒没什么。只要十四是爱我的,又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呢?再说我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 真实年龄更是想都不敢想,要是生育也算是一个大龄产妇了吧,还有很大的危险系数。现在好咯,都不用避……
忘记了是多久前,十四笑意盈盈地问:“依儿,你说咱们的女儿叫什么好?”而那时的我一脸甜蜜地回答道:“清秋。这个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清秋……”
如今看来,那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并且遥不可及,再也无法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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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被残阳染成了血红色,桃红色的云彩倒映在蕴宓湖的清清流水上,分外妖娆动人。
十四单手把玩着白玉雕花酒杯,另一只手靠在绛色漆木小几上支着头看向蕴宓湖上的波光粼粼,微微鼓着腮帮看着我,可怜巴巴地问道:“依儿,你记不记得十年前,有一次我们出府游玩,你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清,你说十年后再告诉我?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到十年整了吧?”
我想了想,是十年前的那次约会吧。我脑中灵光一闪,当时我说的是……我冲他眨眨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耍赖地笑道:“呃,年末我再告诉你!”
他无奈地摇了摇我的脑袋,笑意连连。
我亦莞尔,甘愿融化在这片温暖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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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十二日,康熙皇帝下了圣旨,十四阿哥由贝子超授王爵,并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准备率师西征准噶尔,彻底解决准噶尔部叛乱的问题,以清除大清朝最大的隐患。第二日,康熙便为胤祯举办了大清朝开国以来最盛大的一场出师仪式,其隆重程度有如天子出征一般,让胤祯领正黄旗纛,依王纛式样,称“大将军王”。此次随着胤祯出征的有四位亲王,还有一位郡王和废太子的儿子,于出征当日,全部着甲胄,集结在太和殿外。其余不出征的王公和二品以上官员,全部着蟒服,集合在午门外。胤祯身着正黄旗甲胄,在太和殿里接过了皇阿玛亲授的大将军印,并随敕印出午门,骑马出□□,由所有的王公和二品大臣送着,往德胜门去。他出征的时候到了,我离开京城的时机也到了。这次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十四一起去的。他开始还犹豫着不肯答应,后来我搬出了“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的王牌,他才一脸无奈地允了我。
出征的队伍来时,德胜门的内外已经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地的百姓和官员。胤祯领着正黄旗亲王纛,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向沿途的百姓或点头或挥手致意,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和帅气。
我扮作他的近卫兵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脸自豪和得意地看着他。因为我曾在玄青身上学到过一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在江南晒了两年皮肤也不似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福晋们那么白,所以并不容易被认出是男扮女装。而且,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十四身上了,谁有功夫看我一小兵呢。但要是让我像某些言情小说中的女主那样穿着翩翩公子的装束,那不露馅才怪呢。
我们走后,弘春依旧是入宫陪着德妃,弘映则暂时由云澈抚养,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层和云溪的亲戚关系。小明和弘暄本该送往八爷府,只是现在晓玥那里不是很方便,我便送他们去了九爷府,有依雪和彩薇照顾着,倒也还算放心。
出了京后,道路并不好走,车队一路上颠簸得很严重。我有些吃不消,十四见状便体贴地安排我进了马车。我昏睡了好些天,浑浑噩噩地不知走了多久,车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