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
当我哽咽着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 我知道我终于给我们这十年的相识相知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你也一样。”我以为她会沉默着离开，却没想到她会给我这样的一个回答。我们终究可以作为朋友为彼此祝福了。呵，我爱新觉罗·胤禩满足了……
*
“听说完颜氏的罗察就要升任礼部右侍郎了是吗？”我淡淡地问道。
老九点点头, 挑眉道：“可不是吗。这个罗察……可是个老滑头, 谁都不得罪。听说他的侧福晋是德妃娘娘的表姐。有趣的是, 今年她的两个女儿会同时参加选秀。”
我闻言便放下了手中把玩着的翡翠镇纸, 嘴角勾起一丝玩味：“两个女儿的额娘都是？”
“大格格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 二格格便是德妃娘娘表姐的女儿。怎么，八哥有兴趣……”老九突然一拍脑袋，拿着折扇饶有兴趣地指着我笑道：“说起他家这个二格格, 我倒是见过。”
我难得见他开颜，便接着他的话儿道：“怎么见着的？”
老十忽然像大梦初醒似的, 朗声笑道：“九哥, 是不是就是上次十四弟说过的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啊……”
*
向惠妃娘娘托了那事儿后, 我便像往常一样生活着。依旧每日按时去书房上课，处理公务, 给额娘请安，参加兄弟宗亲的各种宴会……这日是十四弟大婚，我和老九老十说好酒过三巡后便到后院儿商讨一下鄂伦岱该补什么缺……
“八爷……吉祥。”一个甜美而清丽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我微微一怔，随即转过身去看向那人。只见她一身月白色的小褂，清清爽爽地只梳了根辫子, 发上缠着各色玉珠儿, 齐齐的刘海儿因歪着脑袋而略微显得有些凌乱, 腮边的两缕发丝随着微风轻柔地拂面, 给她尚显稚气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风情。肤色并不算白皙, 但显得很健康，胸前的一串上好的纯白色珍珠给她的脸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淡扫娥眉, 樱唇微抿着，虽擦了粉红的胭脂，却还是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而一双灵动的凤眸正慧黠地转动着，透露出几分调皮和几分灵秀，两个梨涡儿在脸颊上若隐若现。
我不由微微一怔。她不算极美，但却令人无法移开视线。我神色一黯，这样的女子注定不会属于我吧。
她见我愣住，以为我是生气了，忙欲起身请安。我摆摆手表示不必。
“八哥，你可让我和九哥好找呢！”是老十的声音。我嘴角习惯性地挂上笑容，上前迎他们。
“九爷、十爷吉祥。”我不经意地瞥了身边人一眼，她在很认真地行礼。老九点了点头，忽然探究地看向我，神色中略有一丝疑惑。我正想和他说什么，忽又听老十道：“你认识我？”我暗笑十弟的鲁莽，以为那女子会尴尬，谁知她却泰然自若地笑道：“京城中有哪个不知仪表堂堂……文……咳，文武双全的十爷您呢？”文武双全？这是在夸老十还是在损他呢？我抿唇一笑，看着她的背影渐远。
“八哥，她就是完颜家的二格格完颜氏依梦。”老九好笑地挑眉道。
原来是她……那么，我还是有机会的……
*
“在府里庆生？”我略挑眉看向眼前的晓玥，她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故意拖了会儿工夫才点头道：“嗯，既然是你的朋友，答应你便是了。”我知道我不能立即应允，也不能表现出过分的热心，必须做到恰到好处，才不会惹人怀疑。
我面前这个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洁白的梅花的女子便是我的嫡妻郭洛罗氏蓉玥。我对她，或许是敬重多于喜爱，责任多于真心吧。我刚刚认识的她的时候，只觉得她是个高贵端庄的女子，清高甚至带着几分桀骜不驯。随着日复一日地相处，我开始逐渐地了解她。其实她是个感情细腻的女子，也很依赖我。她处事大都顺着我的心意，却不失主见。她也是个难得美丽的女子。皮肤细腻如温玉一般，樱唇不点而赤，娇艳若滴，气若幽兰。
她们是挚友。也都是这天地间难得灵秀的女子。当我看着她们两人比邻而坐的时候，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强的宿命感。她们都太过出色，命运不会如此眷顾我让我同时得到她们。可是我爱新觉罗·胤禩，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喜欢认命！
*
“哎呦，哪个不要命的撞本小姐我……”纯真的她……
“八爷这儿熏的是什么香？”疑惑的她……
“依梦不敢。”客套的她……
“八爷，既然您已选择了专一地爱福晋一人，就不要再有其他想法。即使是……与爱无关的。正是因为依梦与福晋合得来，我才要守护她在这个时代里来之不易的唯一的爱情。我要守护她的爱，您……懂吗？”勇敢的她……
“这种话，你似乎已经和一个深爱你的女人说过一次了吧！”生气的她……
“八哥，我也会让你为你今日的举动，后悔！”倔强的她……
“依梦是十四的妻子，您是胤祯的哥哥，依梦就该叫您八哥不是吗？”淡漠的她……
“是您清减了才对。八哥……要保重身体。为了您自己，为了晓玥，为了……良主子，您懂吗？”温婉的她……
我回过神来，看向面前自称沈婉的女子，仰头一笑道：“那么我的幸福呢？究竟什么才是我的幸福？”
“你的幸福，只有靠你自己把握了。”她微微垂下了眸子，不去看我。
我抬眸直视她，幽幽地道：“我的幸福，只有一个人能给。”她一怔，便匆匆走向房门。其实我没有说完，那个人就是我的妻子蓉玥啊……依梦，谢谢你助我收获了此生的挚爱，也让我在我徘徊了多年后终于懂得了自己的心意。我想我该懂得满足。或许我对你只是一种占有的欲望吧。
“依梦。你放心吧，我会对她好的。你快回去找十四弟吧。”我苦笑着道。
她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这便是我和她的最后一次对话了。
*
我缓步走到房门口，林儿告诉我她已经睡了，我便踮起脚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这个陪伴我至今的女子。她微微颦蹙，时而辗转。我心疼地用拇指揉了揉她的眉心。忽然起风了，床沿的苏绣红色罗帐被风拂起。我缓缓起身走到床边打算去关窗。忽然瞥到一幅字。字写得很端正，但缺少一丝灵气。不过仔细瞧过后，也能看出书者的认真。
我想，我被这个女子感动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