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吕绮玲看着马超正滴血的右手,终于忍不住泪雨滂沱,积蓄许久的怨恨和感动,立时爆发出来,她狠狠夺下马超手中的匕首,丢在地上,眼神涣散地看着马超。最后竟然毫无征兆地狠狠咬在马超手臂上。
一阵剧痛又突然传来,被匕首割伤手心的马超再度皱了皱眉。虽然他第一反应想挣脱吕绮玲,但看着吕绮玲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他最终没有把手掌抽出来,反而用腾出空闲的左右,轻轻抚摸着吕绮玲的后背,开始安抚她道:“够了……..已经够了……..”
而已经紧绷了三天三夜心弦的吕绮玲,在马超的温柔安抚下,终于彻底崩溃。她整个人几乎蜷缩在马超的怀里,死死咬着马超的手掌,像一只受惊的雏猫。从齿肉相交处传来她含混不清的呜咽,眼泪如同泉水一样疯狂地涌出,与齿缝间流出来的鲜血同时滴落到地板上。这一刻,她终于抛弃了天下无双武神女儿的坚守骄傲,变回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姑娘。
很长的一段时间,马超一直就这样安抚着吕绮玲。直至他感到手掌上的痛觉都有些麻木的时候,吕绮玲才缓缓松开牙齿,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神迷离,如同虚脱一般。马超这才甩了甩手掌上的鲜血,缓缓转过身来,平静而沉稳,默默取来白布与绢带,开始包扎起伤口来。
然而,他受伤的毕竟是右手,单靠左手之力,根本无法完成包扎这个工作。从狂乱情绪当中恢复过来的吕绮玲,默默走到马超面前,像一个乖巧的妻子,为自己的丈夫细心地包扎着伤口。
“你们吕家的人,都是这样的求人的吗?”吕绮玲毕竟不擅长做这些精细的工作,一不小心勒得紧了一些下,马超吃痛,忍不住开口道:“动不动就咬人,这能解决问题吗?”
“不用解决了,我刚才已经想通了。你其实也有自己的苦衷,毕竟,整个天下,只有一个,乱世当中,像我这般幼稚还想着两家联合共赢的女人,若是嫁给真正狠辣无情的诸侯手中,说不定早就身首异处了。”
说这些时,吕绮玲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目光清明,神色空灵,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涅槃之感,好似浴火重生之后的凤凰,猛然挣脱了心中的枷锁,明晓了翱翔世间的真谛一般。
尤其是,在吕绮玲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还含情脉脉地看着马超,诚挚地说了一句:“夫君,谢谢你…….”
“谢我什么?……..”对于吕绮玲这突然间的改变,马超不禁有些暗暗心惊。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马超一直从来没有过小瞧女人的心思。尤其是他身边有着几位名流千古的媳妇儿,更是使得他对女人有一种时时刻刻警惕的心理。
可此时他看着吕绮玲的眼神,竟发现吕绮玲的眼中清澈如一泓秋水,不含一丝杂质。而且,整个人也突然多了一分说不出的韵味。印象当中,那个自私无知的幼稚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突然间通情达理、看破世事的贤良淑女。再配合着她一身脏污戎装的打扮和中性坚毅的面容,竟然多了另一种难以描述的魅力。犹如一朵怒放将凋的鲜花,带着一丝慵懒,又带着几缕轻松。
看着马车的诧异的眼神,吕绮玲没有回答马超的问题。仿佛是认真想了想什么之后,才再度吹气如兰,强调般说道:“夫君,谢谢你。”
“嗯…….那个……..不客气。”马超开口问道。但猛然又一想,才不自然又问道:“对了,你还没说,你到底要谢我什么?”
“自然是谢谢夫君以及马家姐妹这一年多的照顾,尤其是夫君,实在太温柔纵容我了。乱世当中,恐怕再也没有如夫君这样一般的好夫君了。”
听吕绮玲这么一说,马超突然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的确,在汉末时代,他对自己的媳妇,算得上极致宽容宠溺了。但若是换到前世那个男女平等的时代,就凭他多次出征在外和贪忙公务而将所有家事都交给媳妇打理的情况,估计早就被那些自我意识觉醒的新新女性抱怨不迭了。
看到马超如此,吕绮玲后退一步,凝静地望着马超。而被吕绮玲盯得不好意思的马超,为缓解这份令他难受的尴尬,只好没话找话般开口问道:“兖州之事,看似凶险,其实倒也不是无解命题。只不过,这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罢了。”
“夫君莫要宽慰玲儿,其实玲儿也是咎由自取。若是玲儿早些醒悟,努力促成调和马家和吕家的关系,那夫君也不会对父亲又用着又防着。吕家根本不必在兖州那个烂泥潭内弥足深陷,致此今日之祸……..”
“更何况,”说着这些,吕绮玲的眼神当中,不由流露出了几分哀怨和无奈,继续开口道:“更何况此时夫君身在徐州,手下只有百余骑暗影部队,纵然原谅了玲儿的骄横过往,又如何能救得了父亲?”
“你还是不懂大局政治,”马超看着吕绮玲脸上绝望的哀怜,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愧对丈夫这个身份。细想了一番之后,才阻止吕绮玲继续忧伤下去,开口道:“兵家纵横,手中兵马粮草自然是基础。但政治伐谋,却更抵得上十万雄兵。否则的话,你以为我千里迢迢跑来徐州,又是为了什么?”
“夫君?……”吕绮玲的眼中顿时冒出一丝希冀,但随后就如海上的浪花,飞溅到礁石后消逝,努力灿烂一笑道:“莫要再安慰玲儿了,这一切,都是玲儿造的孽…….”
“这不是安慰你!”见吕绮玲如此不相信自己,马超不由提高了一丝声调,用吕绮玲听得懂的话,简易解释道:“莫要忘了,我来徐州见刘备,就是为了联合刘备与奉先公同图兖州。只不过,刘备这个倒霉孩子又想吃猪肉、又想不被人打,实在太磨叽了!”
“你以为他不想出兵兖州?错!”说到这里,看得吕绮玲眼中已经有一丝相信,马超不由欣悦了几分,继续说道:“他比我更想吃下兖州,只不过,袁术在他屁股后面,唬得他不敢轻易动兵罢了。若是我明日主动去见刘备,说明天下形势,那刘备绝对会比野狗还要跑得欢!即便与袁绍决裂,他也会在所不惜!”
“这其中的道理,就跟袁绍亲自出兵兖州一般。自己能吃到嘴里的,绝不会让别人守着更好!”看着解释地差不多了,马超最后眼中精光一闪,目光熠熠地说道:“更何况,谁说我手上只有百余名暗影骑?赵云从幽州带回来的白马义从,虽然装备差了点,但在战斗技能和斗志方面,丝毫不亚于马家军,足可以奔袭兖州一战!”
说完,马超假意装作不看吕绮玲,但耳朵已经竖起了老高:他在等,等吕绮玲放下装腔作势的迷惑,开口再度求自己去兖州救吕布!
不错,马超不傻。他看得出这是吕绮玲用女人特有的‘以退为进’方法,巧做改变幽怨,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因此,马超需要一个试探,看看吕绮玲是真的顿悟了,还是又在利用自己的宽容!
因为,马家和吕家,假如真有和平共处的可能,那吕绮玲,就是绝对的关键点!
只不过,两口人过日子,如此动心眼儿,也确实让马超有些寒心:诸侯无情,权益面前,所谓爱情基础的信任,就那么不堪一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