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韵上了去广州大巴,坐定,把耳机塞进耳朵,闭目养神,突然被人拍了一肩膀,接着她听后面大声说:“夏小姐,你去哪里?!”
夏林韵吓一大跳,扭头一看,原来是当初跟杨云帆合伙开制衣厂的邹劳陆的老婆葛大花。
是葛大花,她便答道:“去广州。你呢。”
“我也去广州!”葛大花依然大声,搞得夏林韵觉得全车人都听见她们说,隐私被暴露似的。
她细细声地对葛大花耳语:”葛大花,你穿这身红衣服好漂亮哦。”
葛大花嗤嗤地笑:“你不会笑我‘法老王个妹——发老姣!“
“不会,不会。好看!”夏林韵笑道。
当初夏林韵追债去过邹劳陆的公司,认识邹劳陆的老婆葛大花的。
葛大花,客家女人,身体强壮,满面红光。大嗓门、大方。家在农村,她是家里的老大,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出来打工,在制衣厂认识了同是老乡的客家人的邹劳陆。两人拍拖,在饭堂,葛大花一边把肉拨到邹劳陆碗里,一边大口地吃饭说:“劳陆,工字不出头,不如我们也自己搞制衣厂啰,反正流程我们都知道。”
婚后他们自己干了起来,夫妻俩经营小服装厂。葛大花是一把生意好手,大方,好交朋友。她丈夫邹劳陆精明、说话和顺,谙熟政策法规,但抠门悭吝。夫妻同心生意不错。后来葛大花看服装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葛大花我行我素卖掉工厂,转型搞小超市。邹劳陆却老想做大生意。
人称“大声嫲”葛大花凭着女人细腻的第六感,反对老公的草率主张,将许多骗局挡在门外,就此葛大花一直把持公司大权,经常推翻丈夫提议。荷尔蒙旺盛的邹劳陆,平时偷鸡摸狗地泡妞,葛大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坐大巴旅游,夫妻一后排一前排,邹劳陆不忘向旁边年轻漂亮的女子揩油,谁知道对方是记者,“咸猪手”被厉害的女记者一记狠抽。葛大花丈夫过后像没事人似的,女记者见葛大花仗义、真诚也就不和葛大花丈夫计较什么了。
邹劳陆觉得自己在公司没主权,所以和外甥张罗另外开张,他吃喝嫖赌,要挟黄菊花投资这里,投资那里,钱总是“肉包子打狗”,欠下一屁股债,走了佬。要债的人上公司找葛大花。无奈,葛大花只能让法院判决离婚。离婚那年她天天哭,简直是人间地狱——丈夫没了,债权人上门……
再后来她索性把生意做在广州市郊。
后来,葛大花跟做买卖的金兰姐妹信了佛,心才慢慢平静了下来。生活和生意也逐步走回正轨。 葛大花跟夏林韵说:“我是老遭罪了,先前家婆和姑子搏命煆我,老公向着他家的人,我只好忍了。” 葛大花说得一把心酸泪。夏林韵同情地安抚她:“不怕,你以后的日子会好过的,人善人欺天不欺。”
下了车,葛大花说:“明天我车你出来玩。”
“好呀,反正我人生地不熟的。”向她挥手。
夏林韵到公司宿舍。
第二天葛大花开车来接夏林韵,夏林韵打开副驾驶,见车后排有位陌生女子,葛大花介绍说:“这是我儿媳,武丽。”
夏林韵主动礼节地跟她儿媳寒暄两句。一路上葛大花述说她的旅游的见闻:“我和姐妹去印度和不丹拜佛,那里的人都是很虔诚的,印度的阶级等级很分明,你是贵族就永远是贵族,你奴隶就永远是奴隶……”
想不到她儿媳一边反驳嗤笑:“就你也知道阶级,你看到的是片面的东西。”
对于武丽的抢白,葛大花尴尬地咧咧嘴巴,嘟嘟哝哝,说话也结巴了。
夏林韵这个外人有些尴尬,话语或行动间儿媳没有表现出对葛大花过多的尊重和礼让,何况这个是她米饭班主的婆婆。
之前葛大花跟夏林韵介绍过:“儿媳娘家也是客家农村,家境比我们差很多,不过儿媳和儿子是985大学同学。”她的话语对儿媳是满意的。儿子和媳妇感情好,她觉得儿子好才是真的好。
虽然在学问上或许武丽高出葛大花许多,但为人处事和做买卖葛大花绝对是高手和老师。
但看得出在做买卖的事情上儿媳是服从葛大花的。尽管儿媳不用传统礼节对待葛大花,葛大花却没有半点微言。葛大花这现代的婆婆大度宽容,所以她现在的家庭几乎没有矛盾。 她知道婆媳矛盾没有赢家,最终遭罪的还是他们一家人。她是满足的,有儿子和儿媳和孙子的陪伴她的老年不会寂寞。
夏林韵跟告诉葛大花说:“我要去买菜。”
葛大花大声说:“我带你去一个卖鸡的档口,平靓正!”
她们到一个卖光鸡档口。葛大花指着一个矮胖的六十左右的的女人和她身边的男人说:“这是我堂姐和堂姐夫,他们的鸡新鲜便宜实惠。你以后不妨帮衬她。”
她堂姐热情地招呼她们。夏林韵打量着这个女人,虽然长得不高,但是经过岁月的揉搓皮肤还是白白的,薄薄的红唇,能说会道。她的五官年轻时应该是精致的。
夏林韵来的次数多了,便和葛大花的堂姐葛春花唠家常。葛春花指着她身旁高个五官俊朗的男人说:“他是潮州人,我是客家人。”
夏林韵笑道:“你嫁的老公好靓仔呀!”
她无奈笑道:“靓仔有什么用?不会干活,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
夏林韵吓一跳,葛春花当着客人的面这样嘥她老公。他老公也不生气,嘿嘿地傻笑。
“我一个人要照顾老的,小的,他懒死啦,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会干。” 葛春花不知道是责备还是调侃。
夏林韵想:难道是南橘北枳,在粤地,潮州男人是出了名的勤快能干会说,爱惜老婆。 客家的女人让人怜惜,她们的能干把男人宠坏了,宠得无能。
夏林韵问:“你还要服侍小的,你的孩子应该很大了吧。”
葛春花大声道:“我两个女,大的结婚生崽了,小的30岁了一直猫在家,好吃懒做,吃饭挑肥拣瘦,这不好吃,那不好吃。”
说着说着,葛春花越说越兴奋,把手下的活停下,一手叉腰,一手比划:“你说我们那时候,父母对我们伸手就打,张嘴就骂,也没觉得什么。现在不行了哦,对细孥不敢骂更不要打,要哄。假如不是,细孥离家出走那就是‘番薯跌落灶——该煨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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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林韵点头:“现在进步了讲民主,孩子是要多鼓励才行,打骂那套不行了。”
“也不知是进步还是退步?” 葛春花大声道。
“是呀。”夏林韵点头。
夏林韵常去他们档口买鸡。
好长一段时间,夏林韵夏只见葛春花一个人在档口:“给个鸡妔我。”
“这只最靓,包你好食。” 葛春花麻利地过秤,斩件。
夏林韵顺口问:“你老公呢,他不来帮忙啊?每天看你忙忙碌碌的。”
葛春花说:“我老爷他老窦病了,回家乡啦。”夏林韵是愿意帮衬她的,光鸡洗的干干净净,价钱也公道。
夏林韵问:“你父母在哪里,你的老爷奶奶对你怎么样。”
“我老窦老母在广州。我老爷奶奶对我特别好,当我是亲生女一样,从来没骂过我。有时觉得父母都没老爷奶奶好。你看我档口这么忙,我还要时不时的买东西回老家看他们。他们老了病了我愿意服侍他们。”
她在婆家娘家都得宠,她说到双方的父母,一脸的幸福。
“看来,你堂妹没你过得好。”夏林韵看着她说。
“是呀,我堂妹很聪明,会赚钱。但他老公和家婆不行,对她不好。我老公虽然人懒一点,没什么本事,但是对我还好,他听我的。” 葛春花对自己的幸福有些得意。
没多久,夏林韵只见他老公做了掌柜的。
她在的时候,她男人只是打打下手,她老公手脚也是笨笨懒懒的。
现在是有她男人一个人看档口,他干活没有冲劲和激情,给别人打工也没有那么的懒散。
夏林韵问她男人:“你老婆呢,很久不见她了。”
他慢吞吞地洗着鸡只说:“我父亲病啦,她回家乡帮我轮班,让我逗啖气。”
“你老婆真能干。”夏林韵说。
“是呀,家里全靠她。”男人脸上露出感激。
他们两公婆开一个鸡档,没日没夜没有周末,最多是年初一到年初三放假。双方的父母八九十,但最够她操心的是小女儿。
夏林韵又去档口好几次,也只看见男人在女人不在,问她男人:“你老婆呢。”
他说:“我岳父住院了。”
只有他们这一代人,尊老爱幼,他们小的时候,父母对他们没有怎么的爱,放养散养,信奉棍棒下面出孝子,动辄打骂。等到他们老了,下一辈也没有尊他们,只因为他们生的少,孩子娇贵,没有竞争,不会如何尊父母。
夏林韵发现葛春花男人卖的鸡没洗干净,回去还要返工。而且他动作慢慢吞吞的,要等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