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冰玉幽幽的长叹一息,转移了这个话题,“他现在的动静如何?”
裘扬闻得南宫冰玉寻问,知道她问的是谁,她问的就是现在住在南蛮王宫中的琅王,此时,裘扬俊逸的脸庞上带着愁容,“现在他没有任何动静了,似乎得到了王位后,便真的一心治国了,朝中大臣们,有也部分大臣仍不太相信张卓会弑父,而且也有的大臣会向他提出,让张卓回归朝殿之中。琅王对这些人,都处于重罚,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敢提出来了。所以,现在的南蛮王宫之中,表面看起来,平静如湖,事实上暗涌已起。”
南宫冰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终于是慢慢的暴露出了他的目的了。”
“冰玉,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将一切都告诉张卓呢?如果,你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他的话,他也不是一个糊涂之人,定也会去调理一番的,要知道,大王身边的侍女,就是琅王的细作!事发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侍女了。而这个侍女,更是让琅王以毒害大王的罪名赐予毒酒!可见琅王的手段是那么的狠辣!”
南宫冰玉摇了摇头,坐在了茶几旁,边给裘扬倒茶,边轻语道,“裘扬,你想得太简单了,琅王,原本就是属于我们的人。也是我们安排在南蛮王宫其中的一个棋子,现在这个棋子倒戈相向,违逆了我们的意思去做事,就算我们现在揭发他的真面目,那也是无济于事的。相反,还会打草惊蛇的。你要知道,琅王,绝对是一个精明的小人。正因为他非常的精明,所以他才会选择做我们的棋子,让我们做他的后盾,可是现在他会突然间倒戈相向,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寻找到了一个比我们更为有力的后盾支持他的。否则,他怎么会背叛我们呢?”
她的话,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裘扬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你的意思是……”
对于裘扬的异样,南宫冰玉将茶杯轻轻的移至裘扬面前,“先淡定,莫紧张。我要知道的是,琅王是在和谁合作了。舍去了南宫家的支持,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比南宫家更为强大的支持。”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我最担心的,也最怕的,就是琅王会与大靖皇室中人有合作,那么,这天下,可就真的要面临着大乱的危机。”
裘扬微眯着眼睛,“那你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的吗?”
她轻轻的点点头,抬首望着他,那如星星般的墨眸,紧紧的追随着他,“是的,我想让你替我查出南蛮王宫之中,除了我们自己的人,还有谁是大靖皇室中的细作,替我查出来后,向我汇报,不需要下杀手。”
“好。细雨那边……”
“莫再谈起她了,就随她去吧。毕竟,她现在在楚天成的身边,比在我身边要来得安全的多了。我也不想再让她在我身边,何况,现在我的,还是张卓的‘囚犯’。”南宫冰玉自我取笑道。
“冰玉,如果你想离开,告诉我,我可以带你走。”裘扬怔怔的望着她,许诺道。
听到他的话后,她只是一个起身,转身望向窗外,天色从灰到亮,短暂的光亮后又是一片阴沉,乌云笼罩白日,沉甸甸直冲着尘世压来,寒气逼人,自语道:“呵,要下雪了吧?”
她来到窗窗边,伸手出去,转过头来:“看。”掌心处,是一片薄薄雪花,“真的下雪了。”
初时是薄而小的雪花,到后来狂风越烈,卷到天上的,都成了鹅毛大雪。天阴沉着脸,似乎已经厌恶了太阳,要把它永远赶在乌云之后。
大雪纷飞中,世事沧桑。
三个月了,在张卓这里所受的委屈,并不曾少过一分,他从不给机会让她多言一句,甚至想问问前世,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女人是谁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每每一到夜晚,都会对她索求无度,直到她昏昏睡过而去。
她以为她忍受得了。
三个月,夜夜滴血的春宵,朝朝毫不留恋的背影。
她忍受了三个月,却在这一点点的日子里,逐渐崩溃。
她一切都可以忍受,只要张卓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哪怕没有痕迹的示意。
可惜,什么都没有。
手里握着的雪花,慢慢的化成了水。
而她那姣好的面容却也莫明的滑落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裘扬望着她的背影,虽然看不到她的正面,却也是习武之人,听得见她的呼吸加重,也知道她情伤之处,“冰玉,我不曾劝过你任何事,但是,今日我却不得不劝你,你该和张卓说清楚的。你的身、你的心都没有办法欺骗世人,你已经为他而无法走出那个深潭了。再这样下去,你在折磨你自己,也让他在折磨你。”
房间里,寂静了好一阵时间。
在裘扬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她那柔柔的声音终于传入自己的耳里。“裘扬,带我去见王爷。”
裘扬迟疑了一下,等了一会,咬牙道:“好,我带你去。”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在张卓面前带着她离开,但不管如何,他会尽力的。
“我决定了,要和他说清楚。”南宫冰玉每个字都说得很专注:“所有的误会,我要和他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不管是前生,还是今生。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一踏出房门,自她来到了这个地方,也是第一次步出这个的房间,抬首望着四周围的建筑,再看看那庭院种植的玩意,竟是她喜欢的翠竹。
即便是冬天,翠竹,仍是顽强的生长着,碧绿的叶子仍是苍翠的让人看见一片绿意。
笃的站在那走廊道里,望着近在眼前的翠竹,南宫冰玉突然不向前走了,反而是朝裘扬说道:“裘扬,你去请张卓过来吧,我就不过去了,如若他不愿过来,那就证明我们有缘无份了。”语气中带着莫明的决绝。
听出南宫冰玉的语气,裘扬急急赶到张卓的寝室。张卓身边亲随认得裘扬,也知道张卓虽然将这位公子给抓了回来,却一直以礼相待,不曾为难过这位公子,见他询问王爷的去处,连忙道:“王爷天未亮就练剑去了。”
裘扬又赶到张卓练武的小院,刚到院门后,已听见风雪呼啸中铿锵之声大作,兵器交击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几声闷哼连着传来。裘扬吃了一惊,加快步子转过院门。
张卓正与手下对打,手中未开刀的钝剑横劈竖砍,勇不可挡,几乎每一交手,都会有一名手下横摔出去。但跟随他身边的,哪个不是久经沙场的彪悍勇士,一旦被张卓打出阵外,连气也不喘一口,便又抓起兵器猛冲上去。换了不熟悉他们的人,定以为是两方在生死相搏。
裘扬刚在院门边站住脚,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冲到面前。他反应奇快,举手一抓,扶住险些直直撞上院墙的素问,低声问:“怎么样?”
“你总算来了。”
素问本是张卓身边亲卫,见了裘扬,顿时松了一口气,低声对裘扬道:“快劝劝王爷。王爷今天疯了一样,自从知道我带你去找冰玉姑娘后,大清早在雪中和我们对打了将近半个时辰,再不停下来,我们这班兄弟恐怕要在床上躺十天八天了。”
说是这么说,她只能弯腰拾起摔在地上的剑,吼叫一声,又冲了上去,恰好迎上张卓回身一击,连忙双手奋力举剑一格。
“锵”,金属碰撞声清脆响亮。
素问顿时觉得双臂几乎全麻,钝剑铿当一声掉在地上。张卓脸无表情,吐出四个字:“不够用功。”左脚无声无息伸出,就势在素问腰间一挑,又将他踢得滚出场外。力道上,完全没有因为素问是个姑娘而有所半分退让。
“王爷。”裘扬站在场外,沉声道。
张卓似乎正等裘扬,闻言后退一步,抽回兵器,环顾一周,挥手道:“今日到此为止,你们都下去吧。”
已被教训得几乎直不起腰的亲卫们如逢大赦,连忙应是,扶起摔在地上的同伴退出小院,临走前不忘递给裘扬一个感激的眼神。
素问因为一直都是张卓的亲卫,若非有别的命令,她也不曾离开过他。起身,收拾场地里的钝剑,旋即立于一旁,听从张卓的指令。
“有什么要禀报?”张卓放了剑,接过婢女送上的热毛巾。寒风大雪,他仅着一件单衣,却练出一身大汗。
“冰玉姑娘在走廊道,等王爷过去。说有事要和王爷说清楚。”
砰!
张卓一掌击在木桌上,霍然转身,冷冷道:“区区一个女子,凭什么让我过去?!下去,本王不想再听见这个名字。素问,带他下去!不要让他和她再见!”
即使面对百万大军,张卓也从未试过如此失态。他心里妒忌着,为什么不是她亲自己来找他,反而是让别人来寻他!要借别人的口来说,她有话和他说?有什么事不能与他直接说?
素问身上带着伤,但此时看见王爷脸色铁青,怒目而视着裘扬,仿似裘扬是个该万箭穿心杀死的人。但是,素问此时也只能是噤若寒蝉,哪里还敢说什么,肃然应道:“是。”
退到小院门口,和裘扬相视一眼,踌躇片刻,抬头看看张卓的背影,透出没有一丝回旋余地的坚决,暗自叹了几声,带着裘扬转身离去。
“裘庄主,对不起,王爷今天,或许是心情不太好。”
“没事。你还能走吗?我看刚刚他下手可不轻啊,来,我扶着你走吧。”裘扬苦笑道,只是难得冰玉如此下决定要坦白一切,但是张卓却……难道说,这就是他和她的宿命吗?
“谢谢裘庄主。”
当裘扬的手触上了自己的手臂时,素问心里的弦轻轻的动了,但脸上却仍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冷脸。
回到走廊处,南宫冰玉终是看不到张卓的身影。
反倒是看着裘扬扶着素问走向自己,素问一身泥土,像是刚刚和别人大战了一场似的。
南宫冰玉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却向裘扬使了个眼色,裘扬会意,反手就将毫无防备素问敲晕了。
而南宫冰玉幽幽的再望了一眼东厢的位置,“暗月,出来吧!我们不需要再呆在这里了,回季城!”
张卓啊,张卓,不是我不愿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实在是,你对我连一丝的相任都没有。更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
如此绝情的你,也狠得下心如此待我。你还是过于刚愎自用了,容不下我一丝的辩解!
若是如此,那我何必苦苦的缠着你不放,罢,罢,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自己的方向。
但愿从此以后,我们不会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