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不会改变心意的,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我等你明年再来。”淳于逸抿紧下唇,难得的竟然对着白芊雪下了逐客令。
回过身,抱起白芊雪送的那把绿漪琴便准备径自离去,但却生生被白芊雪接下来的一句话给钉在了原地。
“明年,我不一定会来了。”白芊雪抬手将袖中的面具戴在脸上,隐去表情,淡淡说道。
淳于逸抱着绿漪琴的手陡然握紧,指甲狠狠地按在琴身上,用力之大竟然让指甲都裂出缝来,血一丝丝的顺着指甲滴在琴身上。
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着带着面具的人儿,淳于逸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恐慌更多一些,还是委屈更多一些。
明明眼前站的人应该是他的妻子才对,应该朝夕相对你侬我侬,但是五年之前一封信毫不犹豫就将他打入了地狱。
谋逆,暴虐,各种罪名落在她的身上,自己毫不在意,因为在淳于逸心里白芊雪就只是他的妻子,是他爱的人而已。
可是,如今究竟是为了什么白芊雪又要将他推出去,一年见一次,淳于逸不禁自问自己还不够迁就她吗?为什么所有的事情,白芊雪都不能和他商量一下呢。
“为什么?你不爱我了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你累赘。”淳于逸眼眶通红不知是难过的还是气的,紧咬着下唇,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白芊雪,似乎要将她看透洞穿一样。
“我从未如此想过,若是有那个想法,当初我不会给你布条。但是很多事情无法改变,很多事情即将发生,很多事情无法预见。我已经回不到过去,更不可能做回之前的逸王妃。若笙,找个能够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女人对你才是最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的生活都不会改变。”白芊雪隔着面具看着淳于逸,眼中满是伤痛不舍,但又似乎是在做着某种告别,声音坚定而悠远。
虽然白芊雪说的句句在理,但是显然淳于逸并不愿意接受,淳于逸抬起手抚了抚太阳穴,满面伤怀,又透着许多不甘心。
“无法改变的事情是什么?即将发生的事情又是什么,无法预见的事情又是什么?芊雪,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和我说呢?我不是不知道你和元禄接触密切,我不是不知道你在各国都有产业,我不是不知道夺了东部三十六郡的洞外天门主是你。”
“一直以来,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只要你还能够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你要做什么就去做,我知道我的妻子是这天下最厉害的女子,我不能阻碍她的脚步,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但是不代表我不会支持她呀,芊雪,你该知道的,天下对我来说没有你重要。”淳于逸颓然的坐到旁边的矮凳上,绿漪琴也随意的放在一边,满是痛苦的说道。
白芊雪看着这个样子的淳于逸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原来一直以来,淳于逸什么都知道,他心里像明镜一样,他知道自己的意图是天下,是他们淳于家的天下。
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许他只是在等,等着自己对他说出来的那一天,等着自己需要他帮助的那一天。
可是淳于逸一颗真心交付给了白芊雪,白芊雪又哪里舍得他背负一个欺师灭祖叛国的罪名。
童儿在距离琴台不远的位置,远远看去,也觉得淳于逸和白芊雪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但是又不敢贸然前往,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你既知道,就入两难,又何必点明出来?今日的话我权当不曾听到,你多加保重,莫要执着,别再徒劳等待了。”
在眼泪即将流出眼眶的一瞬间,白芊雪故作冷然留下一句,转身一个飞身顺着琴台一边运起轻功离去。
淳于逸一下子冲到了围栏边上,他知道自己追不上白芊雪的步伐,但是他可以等待,若说其他他可能略微逊色,但那时比起耐性他不输任何人。
“我不会放弃,只要我一日不死,我就等你一日。我一定会等到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
低沉却带着坚定的男音,在山谷中飘渺传荡久久不散。
童儿听着淳于逸如此悲伤的声音充斥山谷,连忙跑上琴台,扶着淳于逸。生怕淳于逸一个想不开,顺着围栏跳了下去。
“王爷,王爷您这是怎么了?”童儿满脸的焦急,低头看着淳于逸泛着血丝的指甲,更是吃了一惊,惊呼道。
淳于逸没有理会童儿的询问,只是遥遥的望着远处,一双黑瞳深邃幽深,风拂过脸庞,墨发擦着脸颊随风飘散,如今的风,都有些冷了……
而距离琴台不远处的竹林里,白芊雪翩然落到林中。面具下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眼中已然恢复了一片冷然。
“拿到了吗?”冷飕飕的声音飘荡在空无一人的竹林里,显得有些诡异。
嗖的一声,身后出现一道蒙面黑影,双手将一个长方形锦盒奉上。
白芊雪抬手接过,轻轻打开,里面躺着的赫然是当年淳于瑾送的那份新婚礼物。
白芊雪手缓缓拂过那玉簪子,一阵阵冷意在白芊雪手指传了出来。
淳于瑾,我不想与你为敌,也不想和你正面对抗。所以,日后别怪我卑鄙,就让我看看你对白芊雪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吧。
白芊雪合上锦盒的盖子,一个旋身就和黑影同时不见了踪影。
竹林中依旧风声飒飒,几片叶子随风扬起,在空中旋转飘散,不多时,又是一片宁静,仿佛从来不曾有人存在过一般。
京城的天气已经微凉,但蜀中却依旧闷热,白芊雪回到洞外天之后,就带着芩风马不停蹄的赶赴蜀中,宝马名驹的速度的确称奇,三日之内竟然就已经进入了蜀中境内。
“门主,咱们是直接去赫连家吗?”芩风策马来到白芊雪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这些年虽然洞外天发展壮大,但是蜀中的产业并不多,白芊雪更加没有亲自管理的可能性。
而且如今这时候,也并不是赫连老将军的忌日,白芊雪不会贸然前来,所以这么一分析,白芊雪来到蜀中应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赫连秋水。
这么多年,白芊雪纵然前来祭拜赫连老将军,也一次没有见过赫连秋水,可以说,白芊雪似乎并不想让赫连秋水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
但是此时来找赫连秋水,怕是目的也不单纯,如今赫连家是赫连秋水继承当家,兵权自然也在赫连秋水手里,难道,大事儿要成了吗?
白芊雪偏头淡淡的看了芩风一眼,那百转千回的小心思立刻就被白芊雪看了个通透。
白芊雪从来也没把芩风当做是外人,他能够猜到什么不足为奇,但是若今日是其他人在她面前胡思乱想,怕是此时已经去见了阎王。
“先找个客栈住下,从长计议。”白芊雪凤眸中无一丝波动,看着前方,淡淡呢喃。
芩风似是有些疑惑但看白芊雪的样子,怕是此时也没有给自己解答的闲情逸致,悻悻然的点了点头,便退回了白芊雪身后半匹马的距离。
白芊雪和芩风一前一后骑着马走在蜀中的道路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周围就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好俊俏的公子啊!咱们蜀中比起赫连将军俊美的可没几个,这二位应该是外来的吧。”几个穿着打扮还算讲究的小姐,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指着芩风小声讨论。
“那位公子的确俊俏,但是前面那位气质更是高贵,不知道那面具下的会是何等俊逸逼人。”
“是啊,你们看他们骑的马皮毛都那么明亮,想必也是宝马,不知是哪国的贵公子呢。”
“什么呀,看那打扮明明就是江湖中人,银面侠客畅游江湖,真让人向往呀,不知道那位公子婚配了没有?”
怀春少女们站在不远处对着白芊雪和芩风暗送秋波,以为极小的议论声,哪里能够躲得过武功高强的两人的耳朵。
芩风在后面小心翼翼的盯着白芊雪的反应,生怕白芊雪一股火气上来,直接冲下去杀了人。
倒也不是芩风多心,实在是这几年白芊雪的性子的确是变化太大了些,残暴,冷漠,杀人不眨眼,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就连他们这些以前的老朋友,都整日提心吊胆的,更何况是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白芊雪面具下的眉头蹙了蹙,握着缰绳的手也无意识的收紧,自己的确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但这里毕竟是蜀中,贸然出手定然会惹来官府,从而不就直接和赫连秋水站在了敌对的面上。
不为别的,就是冲着赫连家,白芊雪还不想在蜀中的地界上闹事儿。
当下,微微偏过头,冷冷的扫了那几个妙龄小姐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但是显然,让洞外天上下闻风丧胆的冰冷眼神,来到蜀中,面对热情如火的蜀中妹子毫无作用,反倒是让她们更加兴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