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风和白芊雪回到客栈,一时倒也是没有睡意,来到白芊雪的房间,见灯火还亮着,便伸手敲了敲门。得到应允之后才恭敬的推开窗户,走了进去。
“门主。”
白芊雪独自一人倚着栏杆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月光照射下的侧脸倒是比平时温柔了许多,透着些许纯净,圣洁的感觉。
“这么晚了,何事?”白芊雪头也没回,只是淡淡的问道。
芩风直起身子,看了看窗前的白芊雪,似乎觉得今夜白芊雪的态度软化了许多,想来应该可以谈谈知心话。
“门主,属下睡不着,见门主房间也亮着烛火,便进来想和门主聊聊。”芩风似是感慨一般认真说道。
“坐吧!”白芊雪听到这话,才从窗边转身过来,坐到桌边,不着痕迹的为自己和芩风都倒了一杯茶。
芩风倒也好不扭捏,径自在白芊雪对面坐下,看着桌子上的茶水,眼波微微晃动。
他向来相信白芊雪并非无情之人,这几年来,虽然对他的要求也甚是严格冷酷,但对待他的态度总归也是有几分不同的。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半夜三更的别说是和白芊雪秉烛夜谈,怕是早就成了剑下亡魂了。
“门主今日为飞絮姑娘谋了姻缘,却也因此伤了赫连公子的心,门主当真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会影响到赫连公子与我们的合作?”芩风微微扬眉,看着白芊雪轻声问道。
白芊雪低头抿了一口茶,似是无意识的一笑。
“芩风,赫连秋水做事虽然冲动,却并不傻。再者说了,飞絮向来心思细腻,这几年又伺候在赫连秋水身边,她对赫连秋水有意,虽然做不出那勾引魅惑之举,却也定然是对赫连秋水呵护备至。赫连秋水不是冷心冷情的人,这么多年心里定然也有感动,只不过,我在他心中是个心结,若是不解开,毁的是他一辈子。已经耽误了他不少的青春,我不能再让他日后无真心人相伴。”白芊雪摇了摇头,倒是对着芩风一股脑的讲出许多。
看的芩风都微微发愣,其实也对,这些年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对着洞外天的属下说过这么多的话了。
“看得出来,赫连公子对门主也是用情至深,却终究也料不到最后有缘无分。”芩风似乎对于赫连秋水的遭遇也很是同情,不禁淡淡悲涩道。
“他不是料不到,就是因为早就料到,才会如此伤心!”白芊雪摇了摇头,倒也是难得的叹了口气。
“门主虽然突缝变故,但身边珍惜爱护之人却从未缺少。逸王爷,锦王爷,赫连公子还有澜,他们无疑都是一心付了门主,如今看来倒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芩风垂了垂眼睑,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淡笑着呢喃道。
白芊雪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不知不觉中,倒是自己惹了这么多的桃花。
“对我来说是幸,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不幸。他们一心为我,我却注定只能辜负他们。其中,负的最深的莫过于澜,他一声都守我护我,忠我爱我,最后,我却连他的性命都保不住。”白芊雪眼中隐有泪花闪动,看着芩风惆怅说道。
芩风知道澜向来是白芊雪的痛楚,却不想今夜白芊雪态度软化,竟也带的他放肆起来。连忙起身拱手,对着白芊雪单膝跪地。
“芩风口无遮拦,平白惹了门主伤怀,还请门主降罪。”芩风声音低沉,眼中却满是惶恐。
等了许久无人说话,空气中都蔓延着压抑的气氛。
“芩风,咱们有多久没有这么长时间的谈话了。”白芊雪目光幽深,抿了一口茶水,低沉问道。
芩风神色一凛,恭敬低头。
“五年了。”
白芊雪面上苦涩一笑。
“是啊,五年了。洞外天的断情公子已经出现五年,可今日我想做回一次白芊雪。”
芩风听到白芊雪声线有了些许的颤抖,忍不住抬眸望了望,却不想看到面前精致之人,脸颊两行清泪的样子,心中不由的骤然一痛,竟然不自觉的起身,来到白芊雪身边,将白芊雪拥进怀中。
“大小姐。”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竟然让人听了心中发暖,白芊雪放松了神经,靠在芩风怀中默默抽泣。
芩风也动也不敢动的任由白芊雪靠着,思绪倒也不禁飞远。
五年了,五年间,足够让人忘记了那个霸道刁蛮的白大小姐记住那个喜怒无常的断情公子。
可是就连芩风都差点儿被断情公子的面具蒙蔽了,险些忘了,无论怎么变化,白芊雪依旧只是白芊雪,只是那个霸道又有些离经叛道的白大小姐。
“芩风,今夜你留在这里,抱着我睡。以前,都是阿澜抱着我睡的。”白芊雪哽咽出声,语气中带着的那丝颤抖让人不忍拒绝。
芩风眸色微顿,将白芊雪抱起走向大床,两人相拥躺在床上,却无半分风月之意,只有这浓浓的关心和温暖。
“大小姐,芩风答应过澜,会照顾好你。你莫要难过伤了身子,澜他舍不得。”芩风担忧的看了看五年来第一次落泪的白芊雪,柔声说道。
“澜的离开,是我生命中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我一定会手刃淳瑜天为他报仇。”白芊雪目光如炬的看着窗外的一律繁星,那一闪一闪的光亮,像极了当年澜看着自己的眼睛。
“大小姐,睡吧!你够累了。”芩风也顺着白芊雪的目光看向天际的繁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惆怅的拍了拍白芊雪的肩膀,喃喃说道。
白芊雪难得的听了一次话,微微闭上眼睛,在芩风怀中安然入睡,就像多年前在北漠战场那一夜,被澜抱在怀中一般。
可是软弱只是一瞬间,黎明升起之际,白芊雪又会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断情公子。
当芩风悠然转醒,看到自己怀中空空,而白芊雪一袭白衣,半片面具,悠闲地坐在桌边喝茶的一瞬间,芩风便知道,面前的人不再是白大小姐白芊雪,而是洞外天门主断情公子。
“参见门主。”芩风意识到情况的转变也不含糊,整理了一下衣服,便翻身起来,对着白芊雪单膝跪地。
白芊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芩风的穿着打扮上。
“回房换套衣服,洗漱一番,一刻钟之后,起程去廖金。”
冷然下完命令,白芊雪头也不回的打开门便向楼下走去。
芩风微微愣了一愣,连忙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套装束简单梳洗,来到楼下。
果不其然,在芩风整理的这段时间里,白芊雪已经将马匹都准备好了,并且自己悠然自在的坐在马上。
芩风一见这情况,立刻翻身上马。白芊雪瞥了一眼,见芩风准备的差不多了,便一扬手,寻霜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但廖金距离龙浔距离遥远,纵然是从蜀中出发,仍然要越过重重关隘。是以,尽管白芊雪和芩风骑得马匹都是宝马良驹,赶到廖金境内也用了近半月有余。
而且廖金不比蜀中,戒备更加森严,白芊雪也并不认为自己武功高就要与廖金国的士兵硬碰硬,所以并没有正大光明的进入廖金,反倒是接住洞外天在廖金的商铺据点,暗中藏匿在廖金之中。
“门主,属下派人打听过了,近几年来,由于临渊虎视眈眈,盛昌王爷多次亲赴边关查看战情。而盛昌王妃不知是何原因,竟然多年素以素服吃斋礼佛。门主来的正巧,索性如今盛昌王爷正在廖金,为盛昌王妃准备过寿事宜。”廖金分坛的坛主,恭敬的半跪在地上,对着坐在主位上的白芊雪阐述着多日来得到的结果。
“过寿?竟然赶上了盛昌王妃的寿辰么?”白芊雪眸光微凝,似乎也有些诧异。但面上却是不懂分毫,面具露出的下颚倨傲挺翘,似笑非笑道。
“回门主,的确是赶上了盛昌王妃寿辰,前些年每到这个时间,盛昌王爷都会大摆筵席,盛昌王妃寿辰的排场不亚于宫中任何一位娘娘。但五年前不知为何,盛昌王妃寿辰便不曾再这般铺张的办过,反倒是低调的在府中摆几桌宴席,然后开仓布粥三日。”分坛坛主,面对白芊雪恭敬之余有几分惧怕,说起话来倒也是小心谨慎。
五年前,白芊雪对于五年这个时间点非常敏感,五年前发生的能够改变盛昌王爷一家的大事,怕是也只有自己殒命,白家败落了。
这么看来,盛昌王妃对自己倒真有几分母女之情,竟然因为自己的死去,一改王府的奢华气度,施粥积德。幸好,盛昌王爷也是个明理的人,未曾多加阻止,看来当日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
只不过如今自己这次卷土重来,不要吓到他们才好。既然赶上盛昌王妃寿辰,自己自然是要送上一份大礼,不过在那之前,看来自己有必要先将需要廖金相助的五十万大军的问题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