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月身为嫡女,又有个管家的母亲,可以说是很受骄宠,崔老夫人这一声怒喝她是平生第一次尝受,一时之间,崔子月直是惊得打了一个哆嗦,片刻后双眼中就泪水汪汪了。道:“轩儿,有一件事你若是知道了,可千万不要记恨祖母。”
崔子轩一凛,他慢慢抬起头来,半晌后,崔子轩哑声说道:“祖母你说”
崔老夫人低声说道:“你那妇人”只是几个字,崔子轩的脸色便瞬时雪白一片。
崔老夫人不敢看崔子轩的眼神,她装作病弱不堪的样子扶着头低低说道:“你那妇人在外这么久,清白早失,家族,家族,已把她除名了。”
崔子轩慢慢松开崔老夫人,他慢慢站起,挺直腰背,崔子轩哑声问道:“那她人呢她现在人在何处”
该来的迟早要来崔老夫人按下心中的不安,低声回道:“昨晚上,她被人带走了”
只是这么一句,崔老夫人甚至来不及说明前因后果,崔子轩便腾地转身,他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崔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伸手颤声叫道:“轩儿,轩儿,哎哟”她扶着额头大声呻吟,可让崔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崔子轩竟然没有回头她的孙儿,她疼宠了这么多年的孙儿,竟然没有回头的就这样离开了一时之间,崔老夫人又是失望又是悲伤,而被她被这折腾,她的头风还真犯了。当下,崔老夫人扶着额头呻吟起来。
崔子轩走得飞快,不一会功夫他便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刚刚进入书房,崔子轩便沉着声音命令道:“把阿五叫进来”
不一会功夫,阿五应声入内。
崔子轩也没有看他,沉声再度下令,“把婢女姝儿叫过来。”
“把管事李叔叫过来”
“”
他迅速地下达了一个又一个命令,短短一刻钟不到,崔子轩的书房内,便跪了十一个婢仆。
崔子轩站得笔直笔直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人,转头向着阿五说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其中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一个字也不许漏地说给我听听”
原来,这一房子里的人都是崔子轩安插在各院的,只对他效忠的忠仆。
当下,阿五先开口了,他低声说道:“前日里,公子房里的婢女阿彩偷看到徐二公子更衣,发现了她是女儿身,便将此事禀报给了子月姑娘。子月姑娘知道后,又把这事传给了李珺儿等几位姑娘。然后,那几位姑娘便把此事捅到了族里”
阿五一五一十的把姜宓被认出,以及姜宓被带到祠堂,以及最后姜宓被休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道。
在阿五述说时,一旁的婢仆偶尔也补充两句,不到两刻钟,崔子轩便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了。
接着,崔子轩又询问了十九叔死亡和金矿崩塌一事的始末。听着听着,崔子轩手一挥。
随着他这个动作一做,书房中陡然安静得让人窒息起来。
垂下眸,崔子轩伸手几上的一块玉石镇纸,他轻轻说道:“这么说来,祖母是先令人在城外截住我,告诉我十九叔的噩耗,再让人在家门口堵住我,让我知道金矿崩塌一事,再然后,她又用她自己的病来堵我的心了”
说到这里,崔子轩低低笑了起来,他喃喃说道:“我这般为家族日夜奔波,两日两夜不曾合眼,数日不曾好好进食,路上受了风寒也强扛着,也都是该受的了我的祖母大人就从来没有想过,我崔子轩受不受得住这种里外煎熬,扛不扛得住这永远层出不穷的人间苦楚”
跪在地上的婢仆们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崔子轩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
良久良久后,他闭上眼睛,声音极沙哑极疲惫地说道:“阿五,你把那个妇人见到族老后,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再给我说一道”
阿五连忙应了一声是。
听到阿五说完,崔子轩低低哑哑地笑了起来,他轻声说道:“她说,早在离开之时,她便料到了今天”
阿五感觉到他神色不对,都不敢抬头了,他低声应道:“是。”
崔子轩又道:“她还说,请族老们把她休了”
阿五再道:“是”
崔子轩又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恁地让人冰寒,一时之间,连阿五都想大叫一声,求着崔子轩不要笑了。
又过了一会,崔子轩低声问道:“那妇人还说了姜宓不是孩子,早在当日决意离去时,便已做好了与崔郎此生不再相见的准备”
阿五头都抬不起了,“是。”
崔子轩轻轻说道:“她倒是真潇洒。我居然不知道,在她姜氏的心中,是一直觉得世间最没有必要的就是这个情字的”
说到这里,崔子轩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又低低哑哑地笑道:“你看她多拿得起放得下啊,她催着他们把她的名字从我崔子轩的旁边删去,还说什么我与崔郎也算是嫁娶自便,各生欢喜。你们看,她离开我崔子轩,都生出欢喜来了”
崔子轩最后一句话说出时,实在是太过凄凉,一时之间,众婢仆又想落泪了。
复述完姜宓的那些话后,崔子轩这次沉默了许久许久。
直到久得烛光都开始飘摇,久得天外的星空疏疏淡淡述说着千古以来的寂寥,崔子轩才哑着声音开了口,这一次他说话时,阿五等人直是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因为他的声音是那么冷,那么入了骨的冰寒
“阿五,你去召集族人,便说是我说的,到得今时今日,我崔子轩也要下达一些命令了。”
他寒着声音,整个人像是没有了感情的雕塑,冷冰冰地轻声说道:“告诉他们,从今日起,我的祖母崔郑氏,以及崔成浩,崔成泷,崔成泓,崔成伟和崔文亚五人,从即日起不再主管博陵崔氏任何事务”
不管是崔郑氏还是崔成浩崔成伟等族老,都是博陵崔氏上一辈的中心人物,是崔子轩一直尊敬有加的祖母和爷爷们,可这一下,崔子轩竟是突如其来的下令,一口气禁了他们所有的管事之权
不等阿五等人震惊的倒吸了一口气,崔子轩的命令再次下达,“告诉崔氏众人,从今日起,博陵崔氏只需听我崔子轩一人的号令所有人等,只能让我的命令为命令,如有不服的,通通监管起来。让护卫们好生守住他们,直到他们服了为止”
这,这不是暴君统治吗阿五忍不住了,他轻叫道:“郎君,可是”
不等他说完,睁着一双红琉璃般眼的崔子轩,崔子轩低头看着阿五,轻轻冷冷地问道:“嗯”
这一双眼,这一声嗯,真是冷到了极至,崔子轩这种没有丝毫人类感情的眼神,骇得阿五也不敢说话了,他连忙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摆出臣服之势。
崔子轩显然也明白他在顾虑什么,他冷冷地说道:“五姓七宗横行到如今,竟是同时出现败亡之势。究其原因,到底是家族子弟屡屡死亡,还是这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不能与时俱进,一个个指手划脚导致家族灭亡加速”这时的崔子轩,以一种冰冷得没有丝毫感情,提起家族长者也没有半点敬意的邪恶语气说道这里后,他冷冷又道:“崔子月任意泄露家族事务,传令下去,从今日起禁足,直到开春后嫁与柴荣为妃为止”
说到这里,崔子轩低头看向了阿五等人。
对上他的目光,阿五哪里还有说话当下,他们齐刷刷伏在地上应道:“禀遵公子之令”
声音一落,阿五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出房中,朝着外面的护卫们命令道:“公子有令,从既刻起,撤消老夫人和各位族老的主事决事之权,凡有不服者,统统禁闭”
外面,数百个护卫齐刷刷应道:“是”
听着他们蹬蹬蹬远去的脚步声,崔子轩再度下令了,他轻声又道:“那几个六宗女,不是对我家族之事指手划脚吗去告诉她们,原定的婚礼永远也不会有了,从今日起,她们就呆在我的后苑,安安心心当一个永远不受宠的贱妾吧”
于众婢仆一凛,齐刷刷抬头看来时,崔子轩闭了闭眼,“告诉阿五,让人守着院落,以后她们不得我的允许,永远不能随意出入,更不能把消息传回她们的族内”
听到这里,正大步走来的阿五讶异地轻叫道:“公子,你这是要与六宗”
崔子轩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语气中没有带上丝毫感情地回道:“我博陵崔氏与六宗永远同进同出”略顿了顿,他冷冷又道:“不过是几枚送出了的棋子而已,以前是她们把自己看得太重,才导致了这么多事故。现在把她们关在后院,让她们学会什么叫清净自守,这事说到哪里我博陵崔氏都没有错”
可是就这么把她们关起来,虽说是关在后苑,可一个没有男主人入驻的后院,那惩罚是不是太过份了当然,阿五只是这样想想,他万万不敢驳了崔子轩的话,当下,阿五低头应道:“是,属下明白了。”转眼他又说道:“属下会让人看好她们,以后,没有公子的允许,谁也不许踏出后院一步”
崔子轩冷冰冰地听着,阿五的应合,似乎在他的心中没有激起一点波澜。过了一会,他轻轻的声音再度传来,“通知下去,我崔子轩的妻室姜氏已经被休,以后,她嫁我娶再无干系”
阿五吓了一跳,他迅速地抬头看向崔子轩,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通,通知到哪里”
崔子轩面无表情地应道:“通知到所有人。”
阿五明白了,他马上低头应道:“是。属下会传令天下,让世人都知道,公子恢复单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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