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在不知不觉中,桑九月在五个时辰内已经能在训练场跑上一百圈,关黑屋子也不再那么可怕,听声辩位的能力越来越强,身子的灵敏度也越来越高,闪避攻击慢慢浸入她的骨髓,变成她的本能。
这天,桑九月走出黑屋子,动了动从第一天开始训练开始便不曾消停下来的酸痛身子,夏日慢慢来临,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暑气,运动过后的身子汗淋淋的,汗水黏在身上极为的不舒服,真想快点回到宿舍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夜晚的学院是寂静的,白天的训练本就辛苦,没有人会愿意将时间浪费在玩耍身上,训练过后,要赶紧回到宿舍休息,好应付次日的训练,不然跟不上班级的进度,很有可能被开除,帝国学院就是这么残酷。
桑九月那习惯了奔跑的身子向着宿舍的方向小跑着,突然,桑九月的脸色一冷,有人身子条件反射地后退,抬起头就向前攻去,她的反应很快,对方的速度也不慢,伸手一个格挡,身子一个反转,拉着她的手便准备一个过肩摔,桑九月一凛,就着被对方禁锢着的右手,一跃,在空中一翻,紧接着,抬脚便向对方的脆弱处踢去。
对方抬脚一档,化解了她的攻击,手上也同样一松,两人瞬间分离开来,一切动作,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桑九月抬眸,这才看清楚对方长啥样,有些诧异地挑眉,竟然是好久不见的萧源,也不知在她走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萧源看起来有些形容消瘦,精神比失明那段时间更有不如,不过,这可不关她的事,转身欲走。
“站住”
萧源出声喝道,有些急切,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情绪从何而来,只知道,他要叫住她,也必须叫住她
“不知世子爷有何吩咐?”桑九月可没多少的耐心,她一天的休息时间就只有那么可怜兮兮的三个时辰的时间,浪费一点便少一点,况且,她虽然医好了萧源的眼睛,但也不认为与他有何交集之处,即使在医治他的那段时间里,她已经不再讨厌他,对他的印象也有着很大的改观。
萧源有些怔然,脸上的伤疤早已消退,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再次变得完美无缺,大红的衣衫在这洒着银白月光之下显得有些妖艳,还带着以前不曾有的落寞与孤寂,盯着桑九月,萧源看着那张在他看来平淡无奇的脸,平淡无奇的身材,没有丝毫的特别之处,本来是讨厌这个人的,可这次看见她,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流动,低着头,伸出手,摊开手掌,就是这只手,刚刚握住了她的手腕,那么熟悉的感觉。
心脏开始急速地跳动,是她吗?是他寻找了两个月的人儿吗?是那个温柔地牵着他的手在他的掌心细细写字的月吗?
有些涩然地开口:“你是药师吗?”
“不是”
失落在眼眸中一闪而过,又不是吗?他不知她的模样,不知她的住址,不知她的身份,似乎除了她在他手心写下的那个月字,他对她一无所知,折磨得他快要疯狂,人海茫茫,他要去哪里找她
“若是世子爷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说罢,桑九月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萧源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出声,看着天空中弯月,闭上眼,默念着,月,你可知我在找你
“阿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就在这时,一道清隽的声音在萧源的背后响起,水一方走到萧源的身边拍拍他的肩,才发觉他的神色有些不对,问道,“阿源,你怎么了?”
“一方,你了解爱的滋味么?”今夜的萧源,似乎特别的落寞,在他满心欢喜地拆开眼上的纱布时,他的第一眼就想要看看她的模样,然后抱起她,高声欢呼,可在他最激动的时刻,她却不见了,他找遍了整个王府,问遍了王府里的所有人,她不见了,凭空蒸发了一般不留一丝痕迹,那时候,他发狂,他悲戚,却被萧挺一掌拍在了地上,他斥责他:“一个世子,大喊大闹,成何体统”
那时候,降低了他最敬重的父亲心目中的形象,他都不曾像今日这般落寞过,那时候,找不到她,虽然绝望,却还有一丝希望所在,可两个月的时间,所有与月接触过的人都对她闭口不提,更别说说出她的行踪,一天一天的绝望。
“爱呀”水一方感叹了一声,“阿源,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能有爱,有了爱,我们便有了弱点,便给了敌人有机可趁的机会,我们不可以有爱,甚至于感情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水一方无情地说着,可不知怎的,却想起了几月前一脸惊喜地站在他面前问着“是你吗”的女子,她拿出一件与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袍子问着他“是你吗”,那样单纯的惊喜,那样单纯的目光,身着一身粗布衣衫也宝贝地抱着一件华贵衣袍的女子,那一刻,尽管不承认,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波动了他的心弦。
听着水一方的话,萧源竟然反常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在空旷的学院里显得有一种悲呛的味道,萧源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水一方,认命地说道:“一方,你可知,像我们这种人,一旦尝过了那种被人挂念,被人担心的滋味,便再难以放开,它就是一种毒,深入骨髓,浸入心肺,想要把它去除,毒没了,人也就活不下去了我如何不知我们这样的人不能有爱,可是,一方,你知道吗?我宁愿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我宁愿时时刻刻为她担心受怕,可上天似乎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说着,萧源惨淡地笑了起来,这是在惩罚他以前的年少轻狂么?
水一方沉默,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拍拍萧源的肩,无声地安慰着。
良久,水一方才重新开口说道:“阿源,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得小心了,一不小心就得跌入万丈深渊,我的父亲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人总会找到的,她既然能被你父亲请来为你医治眼睛,她必定与你父亲的渊源不浅,而她又将你本来无望的眼睛给治好了,定当是一名高级药师,这世界,又是高级药师,又是年轻女子可并不多”
“阿源,不管你愿不愿意,找人的事情都必须缓一缓,边疆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两国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战事早晚有一天会爆发,而我们作为这一代要继承父辈爵位的年轻贵族,想要获得别人的尊敬与认同,必定要披上铠甲上战场,你若是为了她好,在战事结束之前就别去找她,不然,只会给她带来无妄的灾难罢了”
闻言,萧源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在眼睛失明之前,他铁定会积极地去准备,可现在,听闻着战事,却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时间在走,人也在变么?
不过,想到战事,萧源的眼睛微微一亮,战争凶险残忍,又何尝不是建功立业的最佳地方,靠着自己的努力提升爵位,实力在增长,权位也在升高,到时候,找到月的几率是不是又大了一层,父亲想让他光宗耀祖,让他带着家族走向繁荣,战争便是最好的捷径,若他做到了这些,父亲是不是就会松口告诉他月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本来有些消极的萧源猛地变得迫不及待起来,他从小接受的便是这些教育,再加上他天资聪颖,在各个方面的天赋都很强,他有那个自信在战争中取得一番成绩,此刻的他,根本不会想到,战争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会让多少人尸横遍野,而他是否又有着那股魄力领导着百万军队对着敌军凶狠的厮杀。
不管是他还是水一方,终究太过年轻了一点,只不过是刚过弱冠之年没有受过太大苦楚的贵公子罢了,把事情都想得太过简单与美好,似乎在他们的眼里,就没有完不成的事儿
时间在每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走着,又是两个月过去,桑九月终于能在五个时辰内跑完两百圈,这一刻,她激动得想要高声欢呼,终于不用在这训练场上进行那该死的跑步了,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躺在地板上,既然跑步的目标已经完成,黑屋子也没不要再去了,况且,最近几天以来,在黑屋子里,那些比开始时不知加快了多少速度的攻击已经完全沾不到她的身了,可以说,在这几个月以来,她的灵敏度,体力,耐力等各方面的指标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就在这时,钟国远走到了桑九月的面前,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一个笑容来,可这笑容在桑九月的眼中,比那恶魔善良不了多少,让她整个人都起鸡皮疙瘩,赶紧站起身,朝着对方鞠了一个大大躬,用着自己都觉得肉麻的声音娇滴滴地问道:“老师,您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