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让荣城这个小院子刹时陷入恐慌、惊惧之中。
胡少,那个沉默安静的胡少死了?大大咧咧的杜少重伤,龙大少也重伤,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武艺师出同门,一直以来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
而姑爷,武功比小王爷还强的姑爷竟然失踪?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冀阳怎么会失踪?他们只是去接人,怎么中的计,中了什么人的计?”宝亲王震怒,一掌击在身旁的高几上。
秋老爷面色凝重,不发一语。
老宝亲王坐在书房的大书案后,龙老总管与龙大总管父子坐在墙边的椅上,胡惟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就像是自家的娃儿一般,就这么死了,杜真与龙从文重伤,伤势如何,求救的信息里并未说明,而秋冀阳的失踪,更是让人无法置信。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朱平珏捏着信纸,试图从中看出更多的事情来。
“我立即带人过去常圠城。”秋展捷道。
“不,我去,他们是我的兄弟,我去接他们回来。”朱平珏英俊的脸上多了深刻的纹路,一夕之间,他脸上的柔软尽去,代而起之的是潜藏在愤怒之下的不舍。
秋老爷也道:“我也去。”
他是秋冀阳的父亲,儿子失踪,他怎么可能不去找,宝亲王深深的看他一眼,点头同意他去,然后转头看老宝亲王,正想开口,老宝亲王却先开口:“我知道你也放不下,但事有轻重缓急,荣城这儿离不了你。”
龙大总管道:“小王爷……”
“我知道,我会把从文好好的带回来,你放心。”朱平珏对龙老总管和龙大总管郑重的许下承诺。
龙老总管紧握着朱平珏的手,泛红的眼眶,颤抖的双唇,老人家担心长孙的心情溢于言表。
龙大总管黯然的低下头,儿子重伤,是否危及性命,那短短的信件上根本没有说,整颗心也只能悬着,心如火燎恨不能插翅飞到常圠城去,深吸口气,他强自镇定的看朱平珏。“小王爷是否要再挑几个人同去?”
“嗯。就有劳了。”
朱平珏要再领人出门,这么大的动静,整个院子的人都惊动了。
虽然宝亲王和秋老爷一致同意,不要让女眷们知道此事,可现在不比在亲王府、或秋家庄,内外院分得清楚,尤其现在侍候的大都是新买进来的,规矩不是很严谨,因此,小小是第一个知道的,秋老太太是第二个。
得知儿子失踪,秋老太太整个人跌坐在大炕上,如坠五里云雾里,她抬起茫然的眼,看着丈夫冷静的脸。“怎么会,怎么可能,他……”
“你帮我准备行李,我跟小王爷一起去,还有……别,别让老六家的知道,她肚子里有个小的要顾,她娘又重伤未愈,她要担心的事太多了。”
秋老太太听着,想到那跪在佛前静谧虔诚的脸,眼眶一热鼻一酸,颤抖着手飞快拿起绢帕摀住嘴,眼泪已滑落下来,秋老爷正在高柜里翻着药匣,取出一黄杨木制的木匣放到大圆桌上,他打开木匣一一检视放置其中的药丸,屋里响起一奇怪声响,他转身一看,只见妻子掩面轻泣,见状,秋老爷叹了口气,看一眼屋里,发现那些丫鬟不知何时早就退下,他走到大炕前。
“儿子自小就是有主见的,咱们当爹娘的,只能放手,如今他媳妇怀着孩子,怀相又不好,你,就多担待些,好好把他媳妇儿照顾好,他回来见了也欢喜。”
秋老太太点着头,看着丈夫却说不出话来。
朱平珏身边没有丫鬟,平日倚重的师弟们,一重伤一亡故,对他来说,伤痛成了心头说不出的苦,龙大总管将身边两个得用的管事给他,他与宝亲王商议,他身边的暗卫留下一半,宝亲王却摇头,让他把所有人带去。
“常圠城的情况不明,你会需要人帮手,我这儿还有诚国公派来的军士,燕国公派来协助的人就快到了,京里皇上派了五皇子领御医过来,你知道他的,他身边的护卫只会多不会少。”
朱平珏点头,“杜真他们去盯岳谨毓,这个荷花大少手无缚鸡之力,全副心思都用在玩乐上头,若说他有本事设计人,我一点都不信。”
宝亲王却道:“你别小看人,如果他爹有心想夺大位,他可是嫡长子,一直表现在外的浪荡不羁难说不是刻意伪装的。至少,你就觉得他不值得重视,杜真性子鲁直,也许就中了这个计。”
而胡惟心思细密,所以他们就置他于死地。
那龙从文又为何重伤?秋冀阳又因何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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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城金府,外书房里大书案后坐着一个体型圆胖的中年人,一双利眼狠狠的瞅着跪伏在地的瘦高有着鹰勾鼻的男人看。
“你说,你是怎么办事的?不是告诉你,要一网打尽,一个活口也不留的吗?哼哼竟然还留下人手能够传信回荣城来?”尖刻的声音,与他圆润和善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
“爷爷,不是小的敢违逆,是,是阿缇娜郡主……”跪在地的男子抖着声,为自己的办事不力辩解,他往前爬了一步又道:“郡主,郡主看上了那个姓秋的小子,日前还率人上门要求他老婆要共夫。”
“胡闹”金府的主人用力拍击书案,也许是主人常常怒击书案出气,因此紫檀木大书案上空无一物。“她与潘将皇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怎么还想跟人共夫?啧真是,她要是想要那男人,跟我说一声,我直接带人去把那人的老婆给做了,不就得了。”
前头说女儿与皇子有婚约,后头又言要做了女儿看上的有妇之夫的老婆,跪伏在地的男人不敢多言,阿缇娜郡主火辣多情,才十七岁就有许多入幕之宾,若他是潘将皇子,他才不要娶个破鞋当正妻。
只是,潘将皇子却从对未婚妻的言行睁只眼闭只眼,难道皇子不怕日后,阿缇娜郡主进门生下的孩子不是他的种?
不,不可能,他想起来荣城前,在地炽国京里发生的一桩旧事,潘将皇子府里的侍妾,传出与皇子身边的侍从过从甚密,这是传言,但潘将皇子当夜就将侍妾、侍从两人活活鞭死。
他偷偷抬眼看向案后的主子,潘将皇子只是把这个便宜舅父当工具来用吧
“说,阿缇娜人呢?”
他忙敛目低声回道:“阿缇娜郡主绑了那个姓秋的家伙,说要带他回上京去。”
金老爷一听当即跳了起来。“她疯了她绑个男人回上京去干么?她是想让她表哥把她生撕了不成?”
心里虽然同意主子,但面上丝毫不敢流露出任何表情的男人,跪伏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就怕引得主人注意他。
“去,去叫阿史那赶去拦她,一定要把她给我带回来。”
“是。”男子如释重负,起身躬着腰一路退出书房外,才敢站直那巨人般的身子,大大的舒口气,随即不敢耽误的飞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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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平珏理好行李后,先去了正房跟祖母道别,只哄老亲王妃,他要先行返京,老亲王妃不疑有它,只叮咛孙子路上小心,天寒地冻的要多添衣物注意保暖。
朱平珏一一应承后,又去了东厢辞别侧妃,侧妃虽敏锐的看出儿子情绪不对,却猜不出因何如此,面对儿子的叮嘱,侧妃笑着答应下来,一定会好好养伤吃药云云。
朱平珏退出北次间,正犹豫着要怎么跟小小说,既怕她看出自己的不对,又怕她知道真相后,会怪他们瞒着她,不让她知道秋冀阳不见的事。
就听到南次间里传来安菊的惊呼。
“怎么了?”朱平珏冲到门前。
安菊哭丧着脸撩开帷幔走出来。“夫人不见了”
侧妃听到安菊惊叫,又听到她喊夫人不见了,便急着要下床来,安兰忙上前拦阻,边示意呆住的兰香去看个究竟。
“兰香,你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安兰见兰香动也不动,厉声的道。
兰香这才如梦初醒,匆匆点头往外走。
“怎么回事?”外头的安竹也跑进来,拉着慌了手脚的安菊问。
“你冷静一点,究竟怎么回事?小小怎么不见了?”朱平珏对着安菊问。
安菊白着脸全身不住地发抖,听到朱平珏问她,她看着他,见他满眼焦灼,才勉力稳下心神道:“方才,方才夫人让我,让我去小厨房端点心,说,说她饿了,结果我回来,屋里没有人,我以为夫人在更衣,就等了一下,但屋里没声音,我,我就怕夫人更衣时可能怎么了,便去看耳房看了下,才发现夫人不在那里,然后,然后我屋里都找了就是没看到夫人。”
“安竹呢?有看到夫人去那吗?”兰香问。
“没有。夫人让我到章嬷嬷那里去拿东西。”安竹回道。
朱平珏记得她进屋时两手空空,便问:“拿什么东西?东西呢?”
“夫人让我去跟章嬷嬷拿玉芙蓉簪子,章嬷嬷说她那儿没有玉芙蓉簪子,让我回来问夫人是不是记错了。”
朱平珏想到小小会武,他头疼的想,小小不会是已经知道秋冀阳失踪的事情了吧?“去看看屋里,有没有少什么东西?还有去请齐夫人她们过来,兰香去跟侧妃禀告一声,安竹让人去通知宝亲王,夫人不见了。集合所有的人,请龙大总管一一问过,有没有人看到夫人的行踪。”
众丫鬟们一一领命而去,朱平珏整个人跌坐在东厢堂屋的太师椅里,荣城,真是个烂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