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黎阳,城南的一片空地之上,人山人海,万余名军士,穿着统一的白色帆布军服,头扎黑巾,列成了百人一队的方阵,近百个百人小方阵,排列在一起,则组织了一个万人大方阵,大约三千人一队,分成了左中右三军。而三军的正前方,则是一千余人的精兵,穿着铁甲,举着长槊,半数以上都有马骑。每个小方阵的指挥,都是一名杨家或者李家的部曲家丁。
这些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老兵,虽然人数只有几百人,但是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内,就完成了上万新丁的编成和基本队列训练,这会儿看上去,虽然这支军队的装备简陋,武器不过单刀木矛,防具不过帆布木盾,但人人都一脸的兴奋,士气高昂,跃跃欲试。
可是高台之上的杨玄感,却是眉头深锁,李密也是一身皮甲,站在他的身后,轻轻地说道:“大哥,唐祎一去不返,连个消息也没人传回,是不是有诈?”
杨玄感摇了摇头:“不会吧,唐祎的家人都在我们手上,杨元乃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也会反复提醒他的,唐祎孤身一人,又怎么可能临时调动怀州城里的兵呢?而且若是他有任何异动,杨元一定会抢先下手的。”
李密叹了口气:“可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会儿就应该有人来回报了,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先去探查一下怀州?”
杨玄感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收住了话,顺势看去,只见一匹骏马,远远地奔了过来,而马上的一员骑士,黑脸虬髯,生得威风凛凛。虽然全身只穿着小兵的皮甲,但仍然掩饰不住他的这一身英雄气概,即使是勇冠天下的杨玄感,看了后也不由得点头暗赞。
这个骑士从台下的方阵空隙之间穿过,顷刻之间就奔到了台下,他的背上插着两面小靠旗,正是标准的传令兵的打扮。只见他对着杨玄感一拱手,面不改色。说道:“报,属下乃是怀州城的步兵校尉李君羡,特奉新任刺史唐祎,新任鹰扬郎将杨元之命,向楚国公前来复命。”
杨玄感沉声道:“你是怀州城的步兵校尉?吴将军,是这样的吗?”
站在杨玄感身边,愁眉苦脸的一个中等个子的将军,正是被杨玄感骗来,现在只能误上贼船的怀州鹰扬郎将吴枫。听到杨玄感的话后,他只得上前,一看到李君羡,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嘴上说道:“不错,这位正是怀州的步兵校尉,李君羡。”
李君羡昂首道:“回楚国公的话。我怀州城上下的军士,都真心拥戴楚国公,愿意兴兵除暴,自末将以下,城中守兵凡五百一十七人,除了有二人冥顽不灵。已经被我军正法外,其他人全部宣誓效忠楚国公,二名逆贼的首级在此,请楚国公过目。”
李君羡说着,从马鞍上摘下了两个血淋淋的人头,向着台上一扔,这乃是城中的两个死囚的首级。唐祎特意派上了用场,杨玄感面露喜色,笑道:“好,很好,唐刺史果然不孚厚望,事成之后,当记大功一件。李校尉,你报信有功,现在本帅封你为左武卫将军。”
在这短短的半天之间,杨玄感已经把自己的万余部下分成了左右武卫,左右骁卫,左右候卫六军,而自己的家丁部曲,也人人当了将军。
台下的万余军士齐声大吼:“万岁,万岁,万岁!”
李密的眉头还是微微地皱着,等众人的喊声平静之后,他开口道:“李将军,为何杨元杨将军没有跟着回来呢?城中的局势,果真控制住了吗?”
李君羡点了点头,正色道:“是的,城中现在已经一切恢复了平静,守城军士分为四队,分守四门,而东门的防务,由杨将军亲自负责,城中大门紧闭,不允许任何人出城,以防泄露军情。”
李密的嘴角勾了勾,正想再问,杨玄感却笑着摆了摆手:“好了,李将军,你报信有功,还麻烦你继续统领原来的怀州军士,作为大军的侧翼。”
李君羡中气十足地喝道:“得令!”他一转身,拨马而走,几个军士牵着他的马,向一侧的怀州军方阵中驰去。
杨玄感对着站在台下前排,志得意满的杨玄纵说道:“玄纵,你所带的这支部队,乃是我杨家的部曲家丁,也是全军装备最精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虽然人数不过一千,但都是铁甲骑兵,首战用你,用你必胜,现在,本帅下令,由你率领这支队伍,即刻出发,直奔怀州而去!”
杨玄纵高声叫道:“得令!”上得台去,从杨玄感的手中接过一支令箭,就下了台,李密的眼珠子一转,悄悄地从另一侧下了台。骑上一匹马,绕过大军,直出阵后。
杨玄感却是浑然未觉,继续下令道:“玄挺,积善,你们二人各将左军右军,各三千人,午时出发,随玄纵的先锋继进,而我则率后军,带着辎重和家眷,最后出发。此外,赵怀义赵参军,本帅命你为卫州刺史,元务本元参军,本帅命你为黎州刺史,分别扼守卫州与黎阳,一边继续为大军提供补给,一边阻挡隋朝追兵,此外,继续整编来黎阳的民夫与船工,以为后援。。。。”
杨玄感在台上慷慨激昂地下着一道道命令,杨玄纵却带着一千余骑兵,已经离开了会场,直奔西方的怀州而去,正当他志得意满之时,却听到路边有一人说道:“二将军且慢,我有一语相告。”
杨玄纵的脸色微微一变,转头向着路边看去,却只见李密牵了一匹黄色的瘦马,正隐身于路边的草丛之中,他的嘴角勾了勾,向着李密笑道:“原来是李军师,大驾在此,有何指教?咦,你现在不应该陪着大哥,哦,不,应该是大帅在点将台上发令吗?”